顾玉罗洗了把脸,拿起何志潜给的手帕擦了擦脸,看着手中的蓝色丝绒手帕,她记得以前妈妈也有一个这样的,童年记忆模糊,她忘记那个手帕上的花纹是怎样,但记得妈妈非常喜欢。
她低头看着手帕,眼底发热,鼻子泛酸,生啊怕自己又忍不住哭起来,便立即把手帕塞进包里,转而拿出下午刚买的手机,找了号码拨了过去。
“喂……”顾玉罗还没说完,就被电话那头吵吵嚷嚷的声音打断。
“玉罗吗?是玉罗吗?你竟然给我打电话了!玉罗,我可想死你了,亲爱的……”
沈漾说着说着发现电话那头的顾玉罗没声音了,“玉罗,你怎么了,你说话啊?”
“你说完了?”
“嗯,说完了,正想你睡不着呢。”
顾玉罗嗤笑一声,“你以为我是聋子?你刚从酒吧里出来吧?”
中、美时差大概是13个小时左右,沈漾那边应该就是下午四点多,沈漾在这个时候一般都是在酒吧里的,而且她刚刚接电话的时候听到悠扬而轻快的美国民谣,另外还有‘baby……’之类的话,乱糟糟的,还有要酒的声音。
“您真是神机妙算啊……”
“得了,问你件事儿,我前几天托你在a市租的房子租好了吗?”
沈漾那边连连应声,“租好了租好了,亲爱的你托我办的事儿我能不好好办嘛。”
顾玉罗突然间想起上次沈漾拉她去吃饭,结果将她拉进了s.rty,沈漾说话办事不靠谱已经到了令人发指的程度,顾玉罗实在是不想找沈漾办事,但是前几天的那种情况也只能找沈漾了,现在却不同了,既然她已经认祖归宗,就时刻准备着回宁家的打算。
“嗯,很好,不过我不去了。”
“你不去了?”沈漾惊讶连连,“怎么不去了?”
顾玉罗笑了笑,“我找到住处了,这些天谢谢你。”
“什么?!”沈漾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样,“你说什么?谢谢?”
“嗯,谢谢你。”
天呐!沈漾惊呆了,顾玉罗能对他说谢谢,简直就和太阳要从西边升起一样让他觉得不可思议,他甚至想把顾玉罗说的这三个字录下来!
“玉罗,你等等啊,你……你能不能再说一遍?玉罗?玉罗?”沈漾无力的拿着手机,里面传来挂断电话的嘟嘟声。
顾玉罗一边将手机放进包儿里,一边吐槽,越洋电话很贵的好不好,泥煤,一个劲儿地要我说谢谢,谢你妹啊……
她出了洗手间,大厅里的灯已经全灭了,整个老宅都是黑乎乎的一片,顾玉罗突然间感觉到无尽的孤寂,仿佛这世间就只有她一个人,爸爸妈妈都走了,她原本空了一半的心全被放空,一丝不剩,再也盛不住任何东西。
进了卧室,顾玉罗打开灯,踢掉鞋子扔掉包包,走到床边倒头就睡,她这样开着灯睡觉已经很久了,她不想看到天花板上的那些东西,就像是心间的一根刺一样。
明天,明天也许就是一个新的开始,她再也不用回想过去了,但是,还有昨天,没有昨天哪里来的明天?
顾玉罗在这一刻突然间觉得,记忆是一个可怕的东西,它能把曾经那些让你欢喜的幸福瞬间记录下来,与极其惨淡的现在作对比;也可以把曾经那些让你痛苦万分的悲痛瞬间记录下来,与更为惨淡的现在作对比,你忘不了那些,刻在心底永远都忘不了。
顾玉罗将头埋在柔软的被子里,那些记忆翻涌在脑海,她真的不想,如果就这样失忆该有多好?
她可以在有人的时候没心没肺的大闹,却完全没办法在独自一个人的时候承受这些她实在承受不起的东西……
顾玉罗一晚上都没睡着,只是在早晨浅眠了几分钟,就起了床,头还钝钝地痛着。顾玉罗低头看看自己,才发现昨天晚上睡觉的时候没有洗澡换睡衣,赶忙进了浴室,将礼服换了下来,有小心翼翼地将timeless项链和手链摘了下来,放在盒子里。等一切收拾妥当,已经九点了,顾玉罗身穿一身清爽的米色大衣从屋子里走了出来,还提了一个行李箱。
她下了楼,就看到宁浅源在大厅中间指挥着仆人置办着过年的一些事物,昨天晚上年会留下来的一些东西没有拆,就等着过年呢。
“玉罗,你要走了?”
宁浅源站在大厅中间,远远地就看到顾玉罗从二楼走了下来,顾玉罗真的很像宁璟,不光是长得像,就连脾气秉性也几乎一模一样,宁浅源曾经听何远何老头子说过这些,何远很有可能已经猜到这些了吧,顾玉罗就是他姐姐宁璟的女儿。
顾玉罗笑笑,“是啊,也不知道宁家家主欢不欢迎我?”
“怎么能不欢迎?你可是我的侄女儿啊。”宁浅源挑挑眉,温柔地笑着。
“呃,浅源,我看着你的脸实在是叫不出舅舅,你就饶了我吧,想当初你直接告诉我不就得了?省的这么麻烦。”
宁浅源瞬间无语,摆摆手,“算了算了,不叫就不叫了吧,就叫我浅源,我也收不起你这么大的侄女儿。”宁浅源自小在美国长大,对这些其实也不大讲究,要顾玉罗叫他舅舅也只不过是一时兴起而已,而且听顾玉罗叫他舅舅,听着的确怪异地了不得。
顾玉罗看起来笑得很开心,“嗯,就叫浅源。”
宁浅源看着顾玉罗笑,自己却不能像她那样笑得那么开心,他不知道顾玉罗是不是已经好了,像昨天晚上那般失态已经不会再出现了,他有时候真的很佩服顾玉罗,抗打击能力太强了。
“对了,浅源,我想……去爸爸妈妈的墓地看看。”
“嗯,我现在就带你去。”
宁浅源放下了手中的工作,和慕辰交代了几句,就带着顾玉罗去车库取车,载着她去宁璟和顾城的墓地了。
宁家虽然败了,百年基业毁于一旦,但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宁家的一些势力还在,黑道世家的底蕴也还在,就连宁璟和顾城的墓地也是在上好的墓陵卧龙岗。
卧龙岗在东边的郊区,而何家老宅在西边儿的郊区,要去卧龙岗,必须要横穿整个市区,从最西边到最东边,车子行了三个多小时才到。
宁浅源将车停在停车场,和顾玉罗下了车,在墓陵门口买了两束花和一沓纸钱,带着顾玉罗走了进去。
天正好阴沉沉的,即使已是晌午,也不见半点日头,阴风阵阵,顾玉罗跟着宁浅源走着,不由得裹紧了衣服,只觉一阵阵冷风钻骨而过,不禁打了个冷颤。
宁浅源走着走着,突然间停了下来,向左后方看去,顾玉罗也停下脚步,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却什么也没看到,“浅源,怎么了?”
宁浅源摇摇头,“没什么,可能是我看错了。“说完,他转过身去继续向前走。
走了不过十几分钟,宁浅源就停了下来,带着顾玉罗走到了两个比其他都略高一些的墓碑,顾玉罗低头看到墓碑上的顾城、宁璟的照片,腿一软就跪了下来,双手捂着眼睛,低着头开始呜咽,她还是没忍住,还是没忍住,又哭了……
宁浅源叹了口气,也跪在一边给烧纸钱,却发现在宁璟的墓碑前放着一束新鲜的雏菊,这里平时也只有他和慕辰来打扫,刚刚谁来过这里?难道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