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诞节对于美国人的意义,就如同春节对于中国人的意义一样巨大,所以学校在十二月二十二号就已经放假了,但是在芝加哥大学,虽然放了假,却还是有许多活动。
顾玉罗参加了一个企业规划的社团,她们的社团活动恰好就在二十四号白天,所以本来要准备回国的顾玉罗便打算在她们社团活动结束以后再回国。
然而,顾玉罗正要打算买机票,就被沈漾捷足先登了,沈漾说要顾玉罗陪他过完平安夜再回去,正好有没有下午回国的机票,顾玉罗便应了下来,等二十五号早上再回。
放假当天,沈漾就开着公司里的车,停在校门口等顾玉罗出来,一根烟的功夫,他就看到顾玉罗裹着厚厚的羽绒服从学校里走了出来。
也难怪顾玉罗会穿那么多,芝加哥最冷的就是这个时候了,寒风过境,冰冷刺骨,风力又大,几乎能生生刮下来一层皮不可。
沈漾从车里出来,也倒吸了一口凉气,打了个冷颤,赶紧地走了过去,给顾玉罗开了车门,将她塞进车里面,然后自己再小跑着回去,上了车。
沈漾关上车门,看着顾玉罗被冻得红彤彤的鼻头,不由得用手点了一下。
顾玉罗抬起头瞥了他一眼,”你当我是匹诺曹呐?鼻子能压回去?”
沈漾想了想顾玉罗的鼻子压回去的样子,摇摇头道:“不是,你鼻子压回去那得多难看呐,你可不是匹诺曹。”
顾玉罗一时接不上话,只能在那儿瞪他。
沈漾笑笑,启动了车子,开出芝加哥大学,转头对顾玉罗道。
“大表哥过完年就要领养一个孩子了,你说说他们领养一个男孩儿好还是领养一个女孩儿好?”
顾玉罗用双手捂着被冷风吹得通红的脸,“男孩儿好一些吧,你想想,陈大哥和李老板两个都是男人,照顾一个小女孩儿总归是不方便,还是男孩儿好一点。而且男孩也好养,不像是女孩儿。”
沈漾点点头,“嗯,他们也是这么想的,哪个国家的好呢?”
“当然是中国,陈大哥和李老板两人都是中国人,难道他两还要领养个美国的?还是领养一个黑人?”
“大表哥倒是哪个国家的都想养,他想养那么一大群孩子,男孩儿女孩儿都有。”
顾玉罗皱皱眉,“这比较麻烦啊。”
沈漾笑道:“是很麻烦,大表哥想多做些好事。”
“多做些好事?”
沈漾点点头,“大表哥当年出柜的时候,我大姨就被气死了,她有心脏病,一听自己儿子是同性恋,立马心脏病突发,就去了。”
顾玉罗摇摇头,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她倒觉得同性恋没什么,只不过是与其他人不一样而已,真正的爱情,不是选择性别,而是选择真爱。
这场悲剧没有所谓的对与错,只能是观念上出了问题。
正好到了chinatown,两人下了车,小跑着进了川菜馆,街道上的寒风所向披靡,就像是要把人刮跑似的。
大表哥夫夫两人正好都在,沈漾和顾玉罗每次来这里就是为了聚餐,大表哥夫夫早就准备好了饭菜和酒等着他们两人来了。
四人围着桌子热热闹闹地吃起了火锅,在这种时候,吃火锅最是舒服了,火辣的口感驱赶了身上的寒意,再喝些小酒,沈漾直呼爽快。
吃过饭,顾玉罗又要赶回学校准备圣诞节前一天的社团活动,这个社团活动的指导老师又正好是在学校里一位极具威名的经济学家,她不敢怠慢。
沈漾便亲自请缨去送顾玉罗,此后的两天里,顾玉罗都忙的焦头烂额,跟着同学做调差问卷,做市场调研,在芝加哥能吹死人的寒风里来来去去地跑,终于在二十四号的中午,整个活动以导师做了活动总结而结束了。
这时候,自然也是沈漾去接顾玉罗,也不知道沈漾搞什么花样,他先是载着顾玉罗在芝加哥城里面乱转,车子行了有两个多小时,顾玉罗发现他们竟然到了密歇根湖边,沈漾开着车围着密歇根湖边。
此时的密歇根湖早已结冰,在晌午的日头下,看去闪亮一片,何慎尹将车停了下来,从后车厢里拿出一个黑色的长方形的包儿。
顾玉罗也下了车,指着那包道:“是鱼竿?你不会要在这里钓鱼吧?!”
已经在芝加哥无敌的寒风中凌乱的顾玉罗惊讶地看着沈漾,“风这么大,又那么冷,你要在这里钓鱼?”
沈漾拉着顾玉罗走到前面,“去一个避风的地方不就行了?这个时候钓鱼最好玩儿了。”
顾玉罗跟着沈漾走到前面的一个小木房子里,这个小木房子正好就建在湖边,另一半则在冰面上,两人走了进去,这才挡住了些风。
沈漾坐在顾玉罗的前面,将鱼竿拿了出来,“你会钓鱼么?”
顾玉罗摇头,“不会。”
她自小生活在北方,就连一条有鱼的河都不常见,更何况是钓鱼了。
“那我教你,钓上来的鱼,我今天晚上给你做大餐。”
“嗯,好啊。”
沈漾将鱼竿塞到了顾玉罗的手中,而后一手环到她的身后,另一只手抓着顾玉罗的手,帮着她抓好鱼竿。
“正确的钓鱼姿势。”
顾玉罗笑了笑,“钓鱼还需要正确的姿势?”
沈漾急忙点头,“当然需要啊,如果有鱼咬钩了,正确的姿势更容易发力将鱼拉上来。”
接着,他从包里取出鱼饵,挂在鱼钩上,“这是我自制的鱼饵,香美无比!好啦,开始吧。”
说着,他在从包里拿出来一个小刀,在前面空的冰面上锯出来一个洞,然后把鱼饵扔进了洞里面。
顾玉罗坚持着那个姿势,疑惑地看了沈漾一眼,“你说这鱼线会不会结冰?”
沈漾摇摇头,“怎么可能,别担心了,对了,你的手冷不冷啊?”
“嗯,冷的。”
顾玉罗虽然戴了手套,但是奈何芝加哥冬天的气候太过变态,即使是这样,也还是会冷。
沈漾笑了笑,“那我帮你捂着。”说着,他又将一只手环过顾玉罗的身子,双手覆上了顾玉罗抓着鱼竿的手,将顾玉罗整个人都环在了怀中。
顾玉罗转头看了看沈漾,“我只是手冷而已。”
沈漾笑着看她,“这里风很大,没我给你挡着风,过一会儿你会冷的,我趁早给你捂暖了。”说着,他用手轻轻摩挲着顾玉罗的脸,“你看,脸蛋儿都冻得通红了,要不要,我给你也捂捂脸蛋儿?”
顾玉罗抬起胳膊给了他一肘子,翻翻白眼,“谁要你捂了。”
沈漾笑着躲开,挪了挪坐到风口上,靠着门框,点了一支烟,眯着眼睛吸了一口,“你这样根本钓不到鱼。”
“那你教我。”顾玉罗转过头来,看到沈漾手里夹着烟头,皱眉道:“怎么又吸烟了?”
沈漾连吸了两口,将烟头掐灭扔在随行的垃圾袋中,接过顾玉罗手中的鱼竿,“你看,要先远远地扔出去。”
说着,他将鱼钩收了回来,然后再远远地抛了出去,一直将线放完,让鱼钩坠到湖底的最深处。
“先这样放一会儿,现在天气很冷,鱼儿都很懒嘛,不想动,就像你一样。”
顾玉罗白了他一眼,“钓你的鱼!”
沈漾笑了笑,将鱼钩收上来一些,随后又放下去,接连这样三四次,沈漾停了下来,还没来得及说话,鱼竿突然动了动,“上钩了!”
沈漾猛地收线,随之出水面的,是一条灰色的鱼,个儿还挺大,正咬着鱼钩做殊死拼搏,身子不停地扭动。
顾玉罗惊叹:“这么容易就上钩了?!”
沈漾将鱼扔进了一旁的小桶中,挑挑眉,“是我钓鱼的技术超群!”
“别吹牛了你,碰巧的!鱼竿给我,我也要钓鱼!”
沈漾把鱼竿递给顾玉罗,又做回原处,叮嘱道:“记得收放几下,要‘逗鱼’,鱼儿懒嘛,和你一样懒。”
顾玉罗懒得翻白眼,懒得和他斗嘴,转过身镇定自若地钓鱼。
顾玉罗按照沈漾的法子,举着鱼竿来来回回地逗鱼,两人坐在那儿都有三个多小时了,却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要不……我来吧?”沈漾实在看不下去了。
顾玉罗紧抓着鱼竿,“不行,我就不信一条都钓不到。”
“如果一条都钓不到呢?我们今晚吃什么?”
顾玉罗看着湖面都快抓狂了,“你就只想着吃,吃猪头!”
“呵……”沈漾傻呵呵地笑着,“吃猪头?谁是猪头?”
“沈漾你少说点儿行不?为什么我一条都钓不到?”
沈漾耸耸肩,“布吉岛。”
“别卖萌!说正经的!”
“哈哈,很可能这一片地方只有一条鱼,在两个小时前就被我钓走了,所以根本没有鱼,你也钓不到鱼。”
顾玉罗将手上的鱼竿扔给沈漾,“你不早说!不钓了。”
“别啊,不钓鱼今晚吃什么?”说着,沈漾将顾玉罗拉着站了起来,顾玉罗的双腿都已经发麻了,在站起来的那一瞬间差点儿软了下去,还好沈漾眼疾手快地扶了她一把。
沈漾指着前面的一个小木屋,“你看到没有,那里,我们也可以去那儿钓鱼的,去那儿吧。”
“要是还没有鱼怎么办?”
沈漾将东西都收拾好,背上包站了起来,“有的,走吧。”
“要是没有今晚就吃猪头!”顾玉罗横了他一眼,低头跟上了去,两人迎着刺骨的寒风向前面的小木屋走去。
顾玉罗看着走在前面的沈漾,突然觉得他变了许多,总之,好像不再是她以前认识的那个公子沈漾了。
冬季下午的阳光慵懒异常,照在身上也不觉得暖和,顾玉罗抬头之间,看到那个挡住光线的背影,比之前更加的挺拔潇洒,身上少了几分稚气,多了一份沉稳,一份成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