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遣,什么派遣,太后她老人家还要责罚微笑臣吗?”苏木心中不塌实,忍不住问。
可皇帝却大步走下台阶,朝张永点了点头:“张永,摆驾回西苑。”
“是,万岁爷!”
苏木大惊,“陛下你这是要走了,臣……”臣怎么办啊?
正德看着苏木,挤了挤眼睛:“自然是要走的,苏木,老实对你说吧,朕最害怕看到太后流泪了。她老人家一抹眼泪,朕心中也是发酸,既然如此,还是先回西苑的好。反正这事是因为你那《红楼梦》而起,自己定吧!”说完话,就打了个响指:“出发!”
一派后世非主流**青年的派头。
几个太监一涌而上,簇拥着正德小皇帝走了。
太不讲义气了,太不讲义气了!看着正德皇帝的背影,苏木气得直打哆嗦。
这才是恶人有恶报啊,想当初苏木也很是坑过正德皇帝几回,如今,山水有相逢,这次自己最需要皇帝的时候,朱厚照这小子却撒手不管了。
居苏木看来,张太后面向和蔼,应该是一个温柔的女子。可女人这中生物最是没有理性,一旦涉及到子女,更是如此。
苏木心中第一次有些发憷了。
可就这么呆在外面也不是办法,只能得硬着头皮又进了大殿。
殿中依旧如先前那般狼籍,屏风依旧躺在地上,三本《红楼梦》也被张太后撕成了碎片。
风吹进殿中,乱七八糟地四下飞舞。
张太后好象没什么力气的样子坐在须弥座上,指了指御案上一张用木头镇纸镇着的字条:“你拿了去吏部,然后上任去吧,至于接下来该怎么做,以你之才,想必也不用哀家提醒。”
“是,太后。”苏木小心地走上前去,拿了太后的手书,一看,顿时一呆:这是要外派我苏木去做官吗?
条子写得很简单,大意是着吏部派他去沧州出任巡检司巡检,一个正九品的官员。
对苏木来说,七品知县也算是芝麻绿豆官,这巡检,比芝麻还芝麻。
这个职务最早是明太祖朱元璋所设,盘查过往行人是巡检司的主要任务;稽查无路引外出之人,缉拿奸细、截获月兑逃军人及囚犯,打击走私,维护正常的商旅往来等是设置巡检司的主要目的。
说好听点,就是武警中队队长。难听点,有些像现代社会的户籍片警,当然,巡检手头有兵,比片警权力大得多。
苏木心中奇怪,太康公主失踪,大不了派人去找,找着了直接绑回来就是,现在平白让我到地方做个小官,就算是贬斥,也不至于贬成这样,再说,我苏木又不是官。太后你这么一弄,反倒是便宜我了。
张太后缓缓道:“苏木,想不到你也是个心思便给之人,难怪能得天子信重。孝宗皇帝大行那天的事情关系到宫庭的声誉,秘而不宣,天下间知道你名字的也没几人。但哀家却是晓得的,你替皇帝也立下过大功。这次经你提醒,哀家突然想透了,太康公主定然是去了沧州。”
苏木低着头,静静聆听,心中知道张太后已经说到关键处。
张太后大约是刚才已经和正德皇帝商量好了,表情也平和下来:“太康从小没人管束,性子也怪,自从读了苏木你的书之后,想必是迷了心窍,要学书中的林黛玉去同表哥见面,在来个青梅竹马闹点事来。”
“哀家在未入宫以前本是沧州兴济县人氏,自从做了先帝的皇后之后,对乡民也颇多照顾,这做人不能忘本。”
苏木随口恭维:“太后的德行,天下人自然是知道的。”
张太后脸色也好看了些:“正因为不能忘本,太康年满十四之后,哀家就有意给她定一门婚事。按照明朝的规矩,皇帝大婚,只能娶普通人家的女子;而公主嫁人也不能嫁给权贵,中上人家即可。恰好,沧州人家里有一户人家乃是书香门第,却是良配,礼部将此事报上来之后,哀家也同意了。从太康所留的信笺来看,她想必是偷偷跑去看那户人家的公子,学《红楼梦》中的宝玉和黛玉的故事。”
苏木听得冷汗滚滚:明白了,明白了,应该是这样的!
无论在哪个年代,都不乏对未来人生充满幻想的天真少女。在后世,这样的人苏木虽然没见过,可在报纸、网络上却没少见到。比如,某某某少女,因为沉迷于《还珠格格》就学那小燕子离家出走,要去寻找自己的奇遇;某少女看了《步步惊心》,入了魔障,整天幻想着自己是马尔泰若曦,把身边的人都当成四皇子、八爷什么的……
对于这种神经病一样的浪漫情怀,依苏木看来,就该抓起来饿上几天。知道饿,就会清醒过来。
张太后:“本来,寻找太康这件事派东厂和锦衣卫去办最好不过。”
苏木:“不可,太康公主私自出宫私会未婚夫一事太骇人听闻,若派厂卫去办,叫天下人知道了,天家威仪何存?若是叫文官知道了,陛下和太后免不得要被言官们的口水给淹没了。这事得悄悄地办,不为人知地把太康公主殿下给请回宫来才好。”
张太后难得地点了点头:“说得好,所以,这事就着你去办。若是寻不回太康,你也不用回来了,明年的恩科就没必要参加了。反正哀家已经许了一个正九品的官职,你就在这个职位上做到老死吧!还有,若是让别人知道太康公主离开了北京,你也不用回来了!”
苏木气得差一点给自己一记耳光:我多这个嘴做什么,且说太康未必就在沧州,我现在过去,扑空了怎么班?就算她在沧州,我又不能对她动粗,还得保守秘密。正德皇帝已经如此**,依刚才太后和正德皇帝所言,这个公主就是个神经病,要想哄她回京,容易吗?、
张太后:“对了,你苏子乔在士林中偌大名气,乃是年轻一辈读书人当中首屈一指的人物。若是去了沧州,还不引起轰动。一举一动,都要落到别人眼中,还怎么找太康。因此,得换个假名字。这次让你去做巡检,巡检司的职责中本有盘查人口一项,正方便你寻找太康公主。”
说完,张太后最后补充一句:“你去了之后,一切低调。”
“低调”二字本是现代用语,想必张太后也是从正德皇帝口中听得,现在活学活用。
苏木的言谈举止已经开始对明朝的宫廷产生影响了,可他现在心中苦涩,却没办法得意了,只能拜下去:“臣,苏木谨尊慈圣太后懿旨。”
“好吧,今日且饶你一回,下去吧!”张太后忧伤过度,疲惫地挥了挥手,示意苏木回去准备行装。
苏木:“太后,臣还有几个问题要请教。”
张太后不耐烦地道:“说。”
苏木:“太康公主这次出京身上带了多少钱,身边又有什么人随身侍侯?还有,太康殿所定的亲事究竟是沧州府那户人家,家中又是什么情形?”
张太后:“带了多少钱,哀家怎么知道。太康身边就两个得信重的宫女,一个叫一饼,一个叫二饼。”
“打麻将吗?”苏木一呆。
张太后又道:“至于公主所许的人家,乃是沧州城第一大户,姓顾。未来的驸马叫顾润,字一雨,本是沧州府书生,听人说也是个风流儒雅的才子,诗词歌赋都很是不错。只可惜不喜欢八股时文,在科举场上连连名落孙山。不过,他既然要做皇家驸马,将来也做不得官。没有功名,却是正好不过。你还有什么要问的?”
苏木:“臣还有一事,太康公主殿下究竟长什么模样,臣以前也没见过,就算是真的见面,也识不得呀!”
张太后沉吟片刻,就叫了一声,命一个太监取了一副画像:“这就是她啦,你且收着。”
一看到女儿的画像,张太后又落下眼泪来。
苏木也顾不得看,袖了画像,退了下去。
然后不要命地逃回家去。
等回到家,已是半夜,喝了两杯茶,苏木尤自觉得一颗心跳个不停。
好半天,他才恹恹地从袖子里掏出那轴画像,只看了一眼,就扑哧一声笑起来。
实在是……实在画得太写意了。
原来,这古代的中国画对于人物画却不擅长,任何一个女子落到画师笔下都是千人一面,根本分不出子丑寅卯。
尤其是画皇家人物,为了突出画像主人公的高大形象,都毫无例外的安上去一个大得失去比例的西瓜脑袋。
至于身材,女子的胸部肯定是不能画的,任何突起都是大不敬。
如此一来,太康公主在宫廷画师的陛下就变如同一根大脑袋木棍身子的豆芽菜。
这样的形象自然是臭到人神共愤,要想凭这张画寻人,最后的结果就是找到火星上面去。还别说,太康公主的模样真有点像上个世界美国电视连续剧中的火星叔叔马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