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是外行,也识不得这一曲的好坏,苏木心中有事,听了半天,烦躁得要死,几乎要忍不住住冲上去,推倒那扇屏风看个究竟。
但如果那样一闹,事情就麻烦了。如果是真的太康公主,这个消息立即就会震动天下。如果不是,自己的粗鲁举动也要沦为世人的笑柄。
再回头看众人模样,却见各书生都一副陶醉模样,显然是已经被那乐曲给深深地吸引住了。
就苏木看来,这群书生虽然讨厌,可琴乃是君子六艺之一。明朝的读书人,但凡是秀才以上的,谁不是此中好手。、
看他们如此迷醉,想来这一真仙子的琴确实是好,已经达到了专业水准。
不对,一个皇家的公主怎么可能是古琴好手。虽然她有这样的学习条件,可练琴需要花大量的时间和精力,如果太康真是国手级的音乐大家,早就名动京城了。
而来的时候,张太后也不可能不提到这一点。
苏木心中有疑惑了。
不觉一曲终了,船中响起了震天价的喝彩声。
“天籁,天籁啊!”
“值此春和景明之事,有清风徐来,琴音袅绕。十几同学,优游于运河之上。真真是,高山流水诗千首,明月清风酒一船啊!”
天光暗但下去,河风中,天上却出现一轮洁白的月亮。
顾润更是激动得热泪盈眶,猛地走到屏风前,深深一揖到地:“一真仙子琴诗双觉,刚才这一曲直是绕梁三日。还请仙子撤去屏风,赋词一首。”
“对对,还请仙子与我等一晤!”所有人都激动起站起来,同时作揖。
苏木没办法,也跟着随意一礼,收获了身边几个书生的白眼。
“献丑了,既然你们要见我,一饼,撤去屏风。”一个娇女敕的女圭女圭音从屏风后传来,嗲得让苏木寒毛都竖起来了。
这声音听起来耳熟,跟志玲姐姐相差仿佛。
想当初,苏木的人生理想可是:解放台湾岛,活捉林志玲。
穿越到明朝之后,这个理想可是完不成了。不过,一听到真实的女圭女圭音,苏木却是有些经受不住。
身边的几个书生同时抽了一口气,一副色授魂予模样。
更有人喃喃道:“琴声美,人声更美。”
苏木摇头:声音美有什么用处,要人美才算是真的美。
又是一阵轰隆的响动,粗手大脚的一饼麻利地撤了屏风,露出后面的两个女子。
不知道怎么的,苏木顿时觉得厅中猛然亮开来。
心中忍不住叫了一声:果然是个娇滴滴的美人!
没错,为首那女子大约十四五岁年纪,皮肤白皙,又光润晶莹,仿佛瓷器一般,叫人见了忍不住要珍藏在家,细心呵护。
此人一身看起来仿佛软若无骨,就那么恹恹地斜靠在一口锦缎靠枕上。
她身材纤细,腰只盈盈一握,一张脸显得很小,下巴也尖。偏偏眼睛大得出奇,黑白分明,被她的目光扫过,就连苏木也忍不住心中一跳:好一个尤物,才这点年纪,就长得祸国殃民了。看年纪,和太康也对得上。
严格说来,这是他穿越到明朝之后所见过的最漂亮,最符合现代人审美品味的女子。
怎么说呢,就苏木身边的女人来看,小蝶性子急,和苏木最谈得来;胡莹属于阳光美女,健康活泼,敢作敢为;吴小姐大家闺秀,以知性气质取胜。
但这三人单从五官相貌而言了,却比不上这个叫一真的女子。
一真仙子身上穿着一件水田百纳衣,手上还拿着一支浮尘,竟做道姑打扮。
在她身后,却是另外一个丫鬟,同一饼一样丑得很。只不过,没那么胖。可同样高大魁梧,手脚粗大,仔细看去,嘴唇上还有一圈浓密绒毛,若不是胸口高高凸起,还真要被人当成真汉子了。
也因为这两个丫鬟生得极丑,在她们的映衬下,更显示出一真仙子惊人的美貌。
众书生显然不是第一次同一真仙子接触,可见了人,依旧一副震撼模样。
惟独苏木心中有事,再说拜后世发达的影视所赐,什么样的美女没见过。很快就冷静下来,只拿眼睛上下端详着一真道姑,将她与张太后和正德皇帝相比。
这一比,还真看出些端倪来。眼睛还真有些正德小子的模样,正德皇帝浓眉大眼,这一阵眼睛大得出奇;张太后是尖下巴,这一真也是锥子脸。
还有正德皇帝的颧骨有点高,这一真也同样突起。
见苏木目光无礼,一真好象意识到什么,也有意无意地看着苏木。
眼睛里波光流动。
好半天,顾润才回过神来,深吸一口气,道:“一真仙子,今日沧州青年一代士子尽聚于此。形此文会,以诗词唱和。久闻仙子诗词双绝,还请你赐诗一首。”
一真抿了抿嘴,微微颔首,道:“顾公子说得是,不过呢……”
声音嗲嗲地,拖得很长。
大约是不忿顾润抢先和一真说话,一个书生也品出她话中的意思,笑着摇了摇扇子:“一雨兄这话说得好生无礼了。”
顾润一楞:“还请教介夫兄弟,小弟怎么无礼了?”
那个叫什么介夫的书生笑道:“正如一雨兄所说,仙子诗词双绝,你我是比不上的。若是请仙子先所诗词一阕,以我等的才艺,却只有自惭形秽的份,还怎么敢上前献丑。如此,这场文会可就到此结束了。仙子大才,她的作品可是要用来押轴的,你说,是不是很无礼啊!”
众书生都同时轰然叫道:“确是如此。”
顾润一拍额头,“是是是,小生失礼了,罚酒三杯。”
说着就给自己倒了三杯酒,一饮而尽。
一真道姑得了众人恭维,笑魇如花。
也不知道是不是苏木的错觉,只感到这一真的笑容中满是得意。
“难道这个一真道姑也是很虚荣的人?虚荣这种东西,和皇家可没搭不上啊!”苏木又有些怀疑起自己的判断了。
喝完酒,顾润又一施礼:“一真仙子旷世大才,乃是天下一等一的奇女子,我等须眉男儿,单就文采一项上,却是拍马难及。小生有个提议,今日文会,要不就请一真仙子出个题目,大家赛上一场,待选出其中最佳一首,在请仙子品评。若得魁首,当为我沧州第一才子!”
听到说完,众书生都拍案叫好,纷纷道:“还请仙子出题!”
顾家三公子这话算是说到大家心坎里头去了,在美人面前,只要是男人都有炫耀之心。而且,自古文人相轻,总觉得自己的文才比别人要高上那么一点点。
如果今天能够在众人中月兑颖而出,拿到头名,岂不是能够在一真仙子心目中占据一定的地位。
听到众书生这么提议,一真仙坐直了身子,一拂拂尘。
等书生们都安静下来,一真娇娇柔柔地说:“所谓文会,不过是诗词两项。不过,人家是一个小女子,诗讲究的是严整肃穆,却不合我脾胃。要不,就各写一首词吧!”
说着话,她抬头朝舱外的大运河夜景看了一眼。三月间的天,孩子脸。太阳落山之后,竟然飘起了朦胧细雨,细得如毫米一般,粘衣欲湿,伸出手去,却无从触模。但月亮却还是隐隐绰约。运河岸边,有细柳在微风和细雨中翩翩起舞,柳絮偏偏因风起,又着了雨,落入水中,顺流而逝,美得不可方物。
叹息一声:“如此良宵河,就作一首词吧,词牌用《唐多令》,取春夜一景状物。”
苏木穿越到明朝之后,也参加过不少文会,靠着抄袭后人佳作,也博得了一代词宗的名号。
不过,他的志向是入阁为相,成为一代名臣。至于文坛上的名声,够用就好。
再说,传世佳作有限,用一首少一首。
自从中了举人之后,这种文人雅集他是能不参加就不参加。
今天这场文会同他也没关系,就坐在一边看观察一真道姑的同时,一边看热闹。
听到一真出题之后,众书生都是摩拳擦掌,有人低头苦思,有人看着河上风景寻找灵感,有人索性问盐商要了纸笔打起了草稿,都想在一真面前大大地出个风头,以博得美人一笑。
很快,就有快手赋得新词,得意扬扬地念将出来。
然后,一真出言评点。
苏木现在好歹也是诗词上的大方家,据他来看,这群沧州士子才具也是有限。作的《唐多令》也是普通,毫无新异之处。
这是是无奈,词在经过两宋的高峰之后,明清已然式微,除了纳兰性德那样的鬼才,其他人也不过是宋人画就的圈子里,多是玩弄辞藻,鲜有佳作问世。即便如前七子那样的一流好手,所作诗词,在后人看来,也普通得很。
只听得苏木一阵哈欠。
一真的评点其实也没什么出奇之处,不过是老生常谈,都没说到点子上。
不过,人家是美女,美女天然就有特权,无论她怎么说,众书生都是连连赞叹,一副受教的模样。
苏木一阵摇头,这一真仙子的才具其实也很寻常,怎么这么大名气,估计是被大家哄着捧着,才弄成现在这般声势。
十多个书生这一通闹,时间飞快流逝,夜色更是深沉起来。
船舱里有添了几盏灯,灯火更加辉煌起来。
很快,众人的词都作完了,经过一真的评点,顾润竟然拿了第一,兴奋得他满面都是兴奋。
本来,到此刻,这场文会也算是圆满结束了,只差一真仙子赋词一首押轴。
于是,所有人又同时一施礼:“请一真仙子赐诗!”
苏木坐了半天,死活也看不出一真究竟是不是太康公主,心中气闷。
这个时候,一真仙子娇笑一声:“还别说,我刚才还真得了一词,作得不好,还请各位公子不要笑话。”
至于她要作什么词,苏木一点兴趣也没有,端起酒杯喝了一口。
可一真仙子一张口,却叫他张大了嘴巴。
却听得,一真仙子念道:“粉堕百花洲,香残燕子楼。一团团逐队成毬。飘泊亦如人命薄,空缱绻,说风流。
草木也知愁,韶华竟白头!叹今生谁舍谁收?嫁与东风春不管,凭尔去,忍淹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