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的卷子竟然有诸多波折,这一点苏木自然是不知道的,他正忙着给吴、胡两家提亲,好解决自己的终生大事情。
毕竟是二十一岁的人了,这年纪在现代社会也不过是一个普通大学生,还没有正式成为一个社会人。可在古代,基本上都是儿女成群,成家立业。若在这里年纪还没有妻子儿子,在别人的目光中肯定会被归类进怪人行列。
苏木也知道自己再也穿越不回现代社会了,入乡随俗,自然要快些成家,好在这片既熟悉又陌生的土地扎下根来。
又过得数日,终于到了四月二十四这天,八个读卷大臣带着遴选出来的卷子去见正德皇帝。
刚散完早朝,一般来说,这个时候正德皇帝都会打熬筋骨,练上几趟拳,然后找个地方补瞌睡。他也不过是一个十八岁的少年,正是贪睡的年纪。
大臣们也知道皇帝这个习惯,不断有人上缄苦劝,甚至不惜破口大骂。正德皇帝亲政不几日,也不是同文官们翻脸的时候,索性跟大家捉起了迷藏。散朝之后,今天在皇宫里补瞌睡,明天又去西苑,如同谜一样的男子。
今日的正德却很自觉,就在御书房里等着诸大臣,满目都是精光,显得很精神很期待。
内阁首辅刘健走上前去,将十本选出来的卷子呈上,咳嗽一声,道“一甲十名单子呈上,臣得觉得很是满意。另有……”
话还没有说完,正德皇帝就一把从元辅手中将卷子抢过去,一边飞快地翻看,一边道:“朕早就等着呢,竟有些迫不及待了……什么……”
转眼,十张卷子就翻完了,却没看到苏木的名字。
正德其实早就在心目中将苏木归进了一甲前三的行列,当然,如果能够钦定一个状元就最好不过了。如果大臣们的阻力大,实在顶不住,让苏木得了榜眼或者探花也不错。
对于苏木的才华,正德皇帝有一种盲目的信心,只觉得这天底下,无论武功、文才还是干才,却没有一个人比得上他。
可看完卷子,苏木却不在其中。
正德皇帝正处于逆反期,立即误会:想来以苏爱卿的才学,进一甲十名单里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可这里却没有他,倒是奇了。嘿嘿,尔等的心思瞒得了别人却瞒不了朕。不就是看苏卿家是朕龙潜时的旧人,想将他刷下去,好给朕一点厉害瞧瞧吗?其心可诛,是可忍,孰不可忍!
正德本就是一个冲动的人,先入为主地以为文官这是在借机同自己唱对台戏,立即气得红连眼睛。、
咬牙冷笑,道:“卿等觉得满意,朕却很不满意。这十张卷子都不妥当,通通打回去重选吧!”
嘿嘿,你们要给朕颜色看,朕自然要以牙还牙。
你们就慢慢选吧,知道将苏木的卷子选出来,叫朕满意为止。
正德皇帝此言一出,另外七个读卷大臣同声大哗。
马文升立即亢声道:“陛下这话说得很不得体,堂堂国家纶才大典,说打回去就打回去,未免太不严肃了。这十份卷子乃是臣等八个读卷大臣所选,我等都是两榜进士出身,饱读圣贤之书,难道陛下怀疑我等的才学不成?”
谢迁又叫道:“陛下若是怀疑我等不够资格做读卷大臣,请免去我的职司,另选贤能。”
杨廷和也叫道:“陛下,明日就是传胪大典,现在驳回卷子,仓促之间又如何选得出来新的一甲试卷?误了吉时,朝廷威严何在,叫百姓和天下士人不敬。”
一阵吵闹声中,只李东阳没有说话,静静地看着皇帝激奋的申请,一脸的若有所思。
正德皇帝本就是坚钢不可夺志的君主,见大家闹起来,呼一声站起来,冷笑:“好好好,好得很,真真是万众一心啊,朕今日真是大开眼界了。”
眼见着一场**就要这么莫名其妙地开始,然后演变成皇帝和文官集团的强烈对立。
正紧急关头,刘健刘阁老却咳嗽一声:“都安静!”
老刘话不多,但做了这么多年首辅,威信却重,众人顿时都安静下来。
看到刘健一副镇定自若的神情,不知道怎么的,正德皇帝朱厚照却有些发憷起来,想起自己以前在东宫读书的时候可没少受他的教训,气势就有些弱下去。
正德:“元辅可还有什么话说,难不成也想教训朕?”
刘阁老一脸的郑重:“陛下,臣的话只说了半句,要不,等老臣先说完。”
正德一呆:“……那……刘阁老你继续。”
刘健有不紧不慢地重复着先前的话,道:“一甲十名单呈上,臣得觉得很是满意。另有……”
他停了停,匀了一口气:“另有另有一卷,美玉微瑕,不敢不呈上,请皇上乾断。”
说完话,就从袖子里抽出一份卷子递上去,不用问,自然是苏木那卷。
“怎么还有一份,搞什么鬼?”正德皇帝也楞住了,接过卷子一看,霍一声将目光落到刘健身上:“这卷子就是美玉哪里又有什么瑕疵?”
他自然也看到署名处写着苏木的名字,心中不觉一松:只要苏爱卿的卷子在就好。
刘健继续温和地说道:“禀陛下,卷子上文章自然是不错的。有读卷大臣说,可以进一甲。可也有同仁说此卷文章暮气颇重,不够新异,建议放在三甲里。臣等不敢自专,恭请圣裁。另外,这一科的头名卷臣等难以定夺,还请陛下乾断。”
正德也不理睬,又看了苏木的卷子一眼,说声:“妥当,就定这卷为头名吧!”
接着,吸了一口气,面上露出一丝笑容:“苏木这人朕也是知道的,当初童子试的时候就得了个小三元。会试时是会元,如今再点个状元,若不是乡试时失了水准,还差一点就是大三元了。到时候,连中六元,这又是朕的恩科,连朕都觉得面上有光。只可惜天不遂人愿,就差一步了。”
叹息一声,说着,就扔到御案上,要转身离去。其余的卷子,却是一眼也懒得再看。
刘健点头:“那么,就定这份卷为头名,臣也觉得妥当。”
这一幕别人或许看不明白,但焦芳心中却如同有大雷炸响:这个苏木的圣眷竟然隆重到此等程度,皇帝陛下是铁了心要点他做状元,甚至不惜同众读卷官翻脸。苏木和皇帝的特殊关系,我自是有所耳闻的,可万万没想到,这个苏木在刘阁老心目中地位也是如此之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