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顺看得没错,那一队二十多个骑士正是仇钺等人。
从宁夏城到玉泉城有二十来里地,跑马过来,也就一个时辰的事情。这么热的天,心中又有事,这一路行来,所有人都是满面热汗。
又被马蹄卷起的灰尘一扑,大家都跟泥猴子一样。
仇钺和手下都是老行伍,倒也觉得没什么了不起。队伍中三个读书人就难受起来,高克还好些,年甘霖常年呆在县学里,体能也差,顿时皱起了眉头,但他也知道今天之事十分要紧,只咬牙苦苦支撑,感觉跨下一阵火辣辣的疼。
至于孙景文这个王府的首席智囊,什么时候吃过这样的苦,一路上都在不住埋怨,说早知道骑马这么难受,就该带轿子出来了。为一群贼配军跑一趟,值得吗?还不如叫周昂先不要去黄河边上,先将大军调过来,直接将玉泉营给剿了。
听他说得无礼,仇钺手下都愤怒地转过头来,目光像是要将他给吃了。
孙景文哼了一声,“看什么看,我说得没错吗?不过是乱军而已,这种只知道伸手要钱的军队根本就没有什么用处,他今天为了钱敢同王爷闹,明天就可以为钱背叛王爷。我知道你们是心头自己手头那天家当,依我看,要兵也容易得很,等进了关中,别的不缺就不缺人,你们想抓多少就能抓多少。”
仇钺却一脸的平静,微笑道:“孙先生这话说得不对,这营着的士兵都是百战精锐,光训练就要用上好几年。现抓的壮丁,可派不上什么用场。”
说话中,一行人进来到营前,守门的士兵见是仇钺,喊了一声:“仇帅回来了!”立即打开城门,放他们进去。
玉泉营说是一座军营,其实就是一座城市。因为里面不段住有士兵,还住着士兵们的家属,就其规模而言比起一座县城还要大上几分。
仇钺也不停留,直接骑了马朝自己的行辕冲去,狂躁的马蹄声瞬间在城中响了起来。
等到了行辕,跳下马,将鞭子扔给卫兵,仇钺忍不住问:“谢自然是不是回营中来了?”
今天事关重大,仇钺在最后时刻还是决定带上谢自然,毕竟这个年轻人实在叫他喜欢。但是,寻了半天,却死活也找不到人。时间不等人,仇钺只得同孙景文等人一道离开宁夏城过来。
年甘霖见仇钺接纳了自己未来的女婿,本也非常高兴,可谢自然却不在,只得徒呼奈何。
此刻听到仇钺提起他,年甘霖竖起了耳朵。
士兵:“是,谢自然已经回营了。”
仇钺:“哦,去哪里了,把他给我叫过来,今天事关重大,离他不得。”
士兵讷讷几声,最后才道:“怕是寻不到人。”
高克忍不住大声呵斥:“怎么就寻不到人,不是回营来了吗?”对于大帅最后关头要带谢自然立功一事,他是满心的不满,语气也十分难听。
士兵道:“回高先生的话,谢自然回营之后就同年小姐约着出了城,到现在还没有回来,估计今天怕是回来不了了。”
“哈哈,哈哈,年先生好门风!”高克一扫先前的郁闷,忍不住大声讽刺道:“今天什么日子,谢自然却只知道风花雪月,不愧是年先生教出来的好学生。”
年甘霖一张脸涨得通红,忍不住一跺脚,怒道:“高克,你如此羞辱于我,究竟想干什么?”
见手下两个师爷吵起来,仇钺眉头一扬:“行了,正事要紧,还不快请孙先生进去,他也累坏了。”
两人这才住了嘴,进到仇钺节堂之后,依旧用凌厉的目光相互对视。
孙景文也不客气,进节堂之后,直接抢了仇钺的那把交椅,惬意地坐在那里:“仇钺,还不快快将你的部下先叫过来问话,看看究竟是谁的部队闹军饷,想做反吗?”
仇钺小心地回答:“是,末将这就叫大家进来聆听孙先生的教训。”
“那就快些,天已经黑了,办完这事,找间安静的屋子,我已经累了,还是早些休息吧!”孙景文疲倦地挥了挥手。
说话间,仇钺手下的高级将领们都陆续进得堂中,见孙景文抢了仇钺的位置。以前仇钺的老部下都是一脸的敌意。
而新安插进营中的安化王一系军官则都恭敬地上前施礼。
孙景文也实在是太累了:“快快将事情办了,究竟是谁的部下作乱,我也好早些进屋沐浴安歇。”
听他说完这话,年甘霖突然一笑,“孙先生,只怕还不是休息的时候,等整顿好军队,咱们还得进宁夏城呢!”
孙景文没意识到这话中有什么不对,喝道:“还回去做什么,这么远的路,先休息一晚,等整顿好军队,明天直接开到黄河边上去。”
高克见年甘霖抢了自己风头,如何甘心,又凑上来道:“只怕孙先生想不回宁夏都不成,这天一黑,宁夏城就要关城门。如果不押着孙先生过去,怕是守城士兵不肯开门的。”
“什么,你们要造反!”孙景文这下听明白了,大惊,猛地跳起来。
可跳到一半,却被仇钺用手按回椅子上面:“动手!”
一声大喝,仇钺的老部下同时抽出刀子架在安化王手下的脖子上面。
安化王的人措手不及,只一个瞬间就被人一网打尽。
孙景文:“仇钺……你,你不是要帮王爷弹压闹军饷的乱军吗,怎么……”
仇钺冷笑着看了他一眼,又将目光落到被捕的军官身上:“不如此,贼王怎么肯放本将军出城。各位,安化王狼子野心,要造反做皇帝,嘿嘿,这是取死之道,咱们可不能陪着他发疯自取灭亡。你们今天若是答应同本帅一道赚开城门,捉拿贼王之后,或许还能算你们一个阵前起义。否则,都杀了。”
孙景文这才回过神来,一拍桌子,大叫道:“仇钺,贼子,我等深受王恩,你要让我等去赚城门,休想!”
话还没有说完,仇钺突然抽出腰刀,“唰”一声砍掉了他的一根手指。
孙景文惨叫一声,疼得几乎晕厥过去。
仇钺冷笑:“我再问你一声,干不干?”
“休想……啊!”
又是一根手指被斩了下来,血点子四下飞溅。
仇钺:“某问一声斩你一根手指。斩完手指就是四肢,最后就是脑袋了。孙景文,你就算要对那贼王愚忠,也得先受得了这种苦。想想吧,陕西镇军就在黄河对岸,就算某今天不进宁夏,直接带兵去打周昂,两下夹攻,要灭他也是举手之劳,只可惜,这功劳要分一半给陕西镇,却是不美。你现在若是反正,就算是起义,将来事成之后,也少不了你的功劳。如何?”
正说着,就有一个被擒的军官喊:“仇帅,我愿降。”
“仇将军,我降了!”
见他们三三两两地投降,孙景文丧了气,知道今天若不答应,即便是死,也免不了要大吃苦头,立即叫道:“好,我降了,等下愿替仇将军赚开城门。”
仇钺大喜,“好,识时务者为俊杰,等下随本帅一起进城立功。你们既然投降了本帅,就算是我的手下。仇某是个恩怨分明之人。以后必然以真心待你,来来来,咱们歃血为盟,立下誓言,将来定不相负。”
很快,就有人端来几大坛酒,倒好了,各人用刀割破手指,将血滴进去,然后一口干了。
见已经收复众人,彻底掌握了玉泉营,仇钺心中得意:“事不宜迟,咱们杀进宁夏城去,活捉贼王!”
“活捉贼王!”众人都是一声喊,正要出发。
突然间,一声惨烈的叫声传来,叫人头皮一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