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错字,今日已双更到十六章~)
老程很郁闷,老程很生气,老程很上火。
文人的节操,与家庭的完整圆满,这两个哪一个都不是老程愿意放弃的。近四十年来,老程一直把圣贤的各种言论奉若法旨,一刻也没放纵过自己。
圣贤说,君子不可贪堕于色,他就只娶一房正室,当然,他不会承认这大半部分原因是因为自家妻子很彪悍。
圣贤说,教人向善当有教无类,他就门院大开,不拘三教九流只要有心向学,都广纳于门墙。
可现在这情况,圣贤好像没说过应该怎么办。老程并不是只死读书的人,要不然写不出那么些洒月兑奔放的诗词来,也不能和各年龄阶段的学生打成一片。
其实……
这件事根本就没有他们想象的那么严重!李崇安也说了不需太担心,只是小程七段向来喜欢把事情往严重了想而已,被害妄想症患者没治啊。
李景趁休假回了一趟皇宫,成年皇子都立府别居,李景拿着“给父皇母后请安”的借口,光明正大地进宫打听消息。他甚至都不旁敲侧击,直接就问他那太子兄长:“皇兄,程国公家最近有什么难处吗?”
太子李显这几年老听说李景跟程国府的子女常来往,并且把程国公府那小毛丫头棋高很多招的事听到耳朵快起茧了:“没什么大难处,最近程国公出了本集子,说了几句不中听的话。不过程国公要再这么下去,未必就不会有天大的难处在等着他。”
“程国公说什么了?”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这一句没有错,父皇甚至褒奖过。但程国公在新出的集子又续写了一段,还拿郑王世子那桩公案做比较,说天子犯法尚且与庶民同罪,王子犯法,为何就可以逃月兑律法惩处。程国公还注了一句,说郑王世子其实也不过是替罪者,真正犯法的另有其人。幸好程国公还有点脑子,没指名道姓说是谁,否则父皇不恼,也会有人吹枕边风的。”李显说完又笑了一声,其实他巴不得程国公指名道姓。
自从开始沉迷于围棋后,这几年李景就很少在街面上混了,也少跟那些个王子世子来往,这会儿还真有些糊涂,但大抵能明白,肯定又是他的哪位兄弟呗:“噢,我还道什么天大的事,原来就是这么点小事,那丫头敢情又在戏弄我!皇兄,你弟弟我好惨呐!”
“瞎闹什么,跟谁学的说着就嚎,没眼泪还乱擦,擦就擦吧,你扯我袖子做什么。”李显真不知道他这十一弟哪来的这毛病,近来偶尔到宫里请安,还时不时撒个娇。十八岁的人了啊,母后倒很受用,可怜他在旁边看得一阵阵恶寒。
松开李显的袖子,李景又想起一件事来,然后迈腿就走:“皇兄,我去母后那里一趟,过会儿再来跟皇宫聊。”
看着跟阵风一样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十一弟,李显叹了一声摇头:“十一弟啊,我都不知道你这样到底好不好,皇室之中,哪容得你这样天真下去。”
这语气七分羡慕,三分担忧。
这时李显已经扑倒在皇后面前,非常不要脸地撒娇去了,李显看了八成又得骂一句“世风日下”:“母后,儿臣想跟您讨块宫牌。”
“你又想闯什么祸?”皇后一边享受着小儿子的撒娇,一边笑眯眯地让人给李景端茶果点心。
李景敞开肚子吃到撑后,在宫女的侍候下净手净面,然后才一脸满足地笑起来:“有个小丫头说想亲眼看着我跳火坑,有鉴于小丫头平时伺候得不错,就给她个法外施恩吧。”
“程国公家的姑娘吧,光曜啊,母后怎么觉得你可心那丫头呢?”皇后不时听李景说起程帛尧,她还真是头回总听小儿子念叨一小姑娘,而且把个她没见过的小姑娘说得活灵活现,仿佛在眼前撒着欢打滚似的。
“母后,您这话可不能乱说,更别当着程师妹的面说。上回我跟她开玩笑,她拿树枝追着我砸,您要一说,她非拿石头砸我不可,君子不立危墙下,您可别替我招她。”李景此时此刻,是真的不认为自己会看上那么个小破丫头,尤其是在他印象里,程帛尧一手拿着糖葫芦砍他于云淡风清间的模样,想起来就能让他一哆嗦。
儿子的一番话,让皇后听了忍不住笑出声来,皇后到底是经历过不少事儿的,看得出来李景对程帛尧有好感。只是这好感尚还不及转化为情爱,这种好感也未必全会化作情爱,皇后倒也不点破,小儿子安安乐乐做个王爷,经历一些小儿女之间的悲欢离合就好,其他的随缘便可:“好好好,瞧把你给吓的,春红,去给十一拿块宫牌,让他好去讨讨他那小师妹的好。”
“母后,那个……能不能事先透露点风声给儿子,好歹是为我选妃是不是。”一般皇子们大都在二十岁左右选妃成婚,李景现在也不算是小孩子,虽然知道可能是一桩门当户对且不能由自己作主的婚姻,但他还是会出于好奇想打听一下女方的情况。
小师妹说了,你可以不让我选择吃什么,但你至少得告诉我吃的是什么——程帛尧被请吃不明食物时说的话。
皇后闻言笑了一声,轻拍着儿子的肩道:“放心,母后给你选的自然是会合你心意,是个会下围棋,可爱爽朗的小姑娘。”
李景眼色微微亮,不知为什么,这一刻,那小毛丫头舌忝糖葫芦时笑得跟糖葫芦一样酸酸甜甜的笑容滑过他心头,竟带着一经青酸甘甜:“母后,这种话怎么做得准,这样的小姑娘京城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儿子一个个猜也得猜到明年去,可儿子下个月就要选妃了。”
“姓陈,是永州陈氏在京中做官的其中一家,再说我可就不能说了,陈氏如今做京做官的也不过十几家,有适龄女儿的才七家,你猜得准就猜,猜不准就等最后的结果吧。”皇后说完不再说这话题了,而是问起李景的学习生活来。
永州陈氏不算是太显赫的门第,但尚算清贵,祖上曾做过开国大将,如今子孙也有不少在朝中做官。皇后说七家,那李景的王妃就肯定是个陈姓小姑娘了。
下午从宫门出来,李景二话不说就上程家登门跟他的程师妹做交易去了,他先是把太子那番话说了,然后才扔出宫牌来:“你不是想看我选妃么,呐……等等,先不忙接,先答应我个要求。”
“行了行了,说吧,破事儿真多。”本着有热闹不看白不看的原则,程帛尧还是想去凑这热闹的,而且杨玉绫早就迫不及待了,就冲她那位杨姐姐,她也想做成这事儿。
“明日还有一天休,你在家里摆个赏花宴怎么样,替我下下帖子,好让我先瞧瞧人。”李景说完不但点了永州陈家,还点了另外可能给他做侧妃的几姓人家,正妃是皇后告诉他的,侧妃却是他自己从他那太子皇兄的话里琢磨出来的。
“这事儿倒也不难,不过我向来不爱去什么花宴诗宴的,这件事还得姐姐帮忙,我也就能下个帖子而已。”程帛尧说完全小眼儿一眯,想象着明天会有怎么样的热闹看。
待李景一走,程帛尧就把事情跟杨玉绫说了,杨玉绫这几天却不怎么缠着程帛尧前后,反而像是在做些什么。程帛尧让院子里的丫头暗暗留心,倒也没太关注过:“姐姐,宴请闺秀的事我没做过,也很少参加,这事还得请姐姐帮我才好,我什么都不懂的。”
杨玉绫自然点头,也不过是吩咐下人做些安排,下帖子的事她当然不能接,毕竟她现在还应该“不熟悉”京城:“好,尧妹妹的事就是我的事,再说这事也不麻烦,尧妹妹去写帖子吧,名单出来了还请尧妹妹也给我一份,好让我熟悉一下明日来的人。”
上一世,杨玉绫跟李景也没什么交集,倒是听说过“陈皇后”的名头,但具体那位陈皇后是哪一家的闺秀,她也不是很清楚。明天这场赏花宴有她在,自然不能让某位陈姓女子占了李景的心,面对的是一群小丫头,杨玉绫自信自己多活几十年,不会连些小丫头都收拾不了。
她却没想到,到目前为止,她都还没能收拾下小程七段。
周存光那里也进展缓慢,这人似乎和上一世也有些许不同,心思似乎更深沉了一些,说起程帛尧来,也好像半分不感兴致。反倒……反倒是偶尔看她的眼神,带着不清不楚的东西,却不是热切,而是仿若洞悉什么一般。
接到程国公千金的帖子,京中的闺阁姑娘们都甚觉新鲜,这位程国公千金一来很少去宜山书院,二来很少出现在各种饮宴聚会上,只听闻是身子弱。如今这么大张旗鼓,不免让人想起,程国公千金如今也十岁了,再过得四五年就得订亲,如今也是到了和京中少年少女们见面的时候,再晚就来不及了,总要先留个印象,让人相看相看。
是以,各家虽然是姑娘们接下的帖子,却也没忘让女儿捎带着带上自家家中的未婚少年。
欢快无比等看热闹的小程七段压根没想到,她那好好的赏花宴会被歪楼成相亲大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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