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知道平静生活得来不易,程帛尧愈发珍惜身边的亲人,对老程和程妈更加娇嗲,对两个兄长也是愈发亲昵。她这样更让一家上下心生后怕,如果不是她这回运气好,只怕就要折在里边了,如此对她的安危便更看得紧了一些。
未想这事不过几天后,襄王府就送来了陈思盈过世的消息,陈思盈一去,本来按事先约定,程帛尧是想收李泽这个弟子的,可如今襄王府众人她一概不想沾手。思来想去,程帛尧向李崇安求了个主意,不久李泽便被中宫皇后以疼爱嫡孙之名接进宫中教养,倒是也不用再惧杨玉绫对他做些什么。
只是陈思盈去后不过月余,李泽竟也悄没声息的去了。事儿哪有这么巧的,李泽原本身子骨不错,陈思盈向来照顾得妥帖,程帛尧心里明白,只怕这孩子无主论送到哪里都逃不开一个死字。为这个孩子,程帛尧难免愧疚,她答应陈思盈的事没做到,言而无信最为可恨。
“小泽,原你来世能生太平之世,不生大富大贵之家,只生个殷实人家,父母在堂慈善和美,子孙绕膝一世安稳。”程帛尧这回倒是真正把杨玉绫给当成了一个必需要挪开的障碍,从前她多半带着看戏的心思,现在却有了危机感。
如果有一天,杨玉绫这样对她以及她在乎的人,她一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所以这个人已经不是她容不容得的事了,而是容了她自己就没有活路。
“想做正妃,日后好做皇后?不,想都别想,正妃不可能,更不能让你有机会成为宫妃来祸害人。”程帛尧手上捏着的不仅有她知道杨玉绫是重生这个底牌,更有空间这个妖异的存在,空间出产的东西样样儿都好,可事有反常便为妖,这世间哪能容得下这等妖物存在。
这事却需要一点点筹划,如果杨玉绫从空间里拿出来的东西太逆天到能让人当成仙丹灵药,只怕会把杨玉绫当成仙姑。所以,徐徐图之,待寻着机会再一棍子打死,不能让她有任何死灰复燃的机会。
“宝露,你去把如云坊和仙翁阁出的物什每一样都捡几份回来,再寻些小兔子来。”程帛尧这是要做动物实验,看看那些药是真的有益,还是其实就是画饼充饥之物。前者有前者的应对,后者自有后者的章程,什么时候谋定而后动都是对的,一定要把对自己有利的资源通通利用起来。
空间,真就是万灵丹不成,这世上真有不劳而获的好事儿,程帛尧从来不信。就如同学棋,人人都说她是天赋出色,其实也不过是比别人多付出汗水而已,天赋再好不肯用功也是白搭,所以旁人夸天资时,她每每不过是报以一笑。
宝露把如云坊和仙翁阁的烟脂水粉与丹药包了几大包回来,次日厨房又送了几十只兔子来。程国公府以为程帛尧是小姑娘心性,想养兔子玩儿,一家子上下宠着她特地建了个兔舍让她玩,也免得她受兔子那股子膻气。
站到兔舍前,程帛尧看着一对对儿红扑扑的兔子眼儿,都有点舍不得了,看着真是可爱极了,有白的有花的有黄的还有黑的,哪只都活泼可爱招人得很:“挑五只喂丹药,挑五只往皮毛上抹胭脂水粉,这十只另起笼舍养着,余下的养着玩,等入冬做围脖手笼也甚好。挑出来的十只,仔细照料,我每日都会来看,若有意外也着人随时留意着来找我。”
拿普通人家看一眼都嫌贵得渗人的物什喂兔子,丫头婆子们多有不解,劝了程帛尧一番,又到程妈那里说了几句。程妈虽然不明白女儿要做什么,但不管女儿想做什么,程妈都没二话,对下也只说:“大约是尧尧受了惊吓,无妨,她想怎么做便由着她去做,等过些日子自然会好起来。”
兔舍建起来,程帛尧就老老实实天天照三顿地来写观察日记,起先一个月都没什么变化,到后来喂丹药擦胭脂的那一组明显毛色油亮起来,比对照的那一组要强壮结实上许多。管着兔舍的婆子一边心疼着那丹药胭脂,一边又捂着胸口说:“姑娘,老婢瞧着这十只兔儿再好不过,日日夜夜连个消停的时候都没有,夜里也不睡,白天满笼舍乱蹦跳,精神头好得很。”
“是不是看起来不论什么时候都很亢奋?”程帛尧对药理解实在不高,甭管现代古代她都没研究,琢磨片刻还是让人去把李崇安招来。虽然她知道这位忙,可这事儿找别人她也不放心。
李崇安自然来得快,拿着她写的观察日志进到兔舍里,细细地把喂了药和没喂药的兔子做了对比。然后让人去寻了活的小鱼儿来,一边还不忘向程帛尧解释:“你起先就不该费这劲,我说你这些日子不出门,原来在做这事。要论试药,什么能比得过鱼,越小的鱼越甚。把那胭脂和丹药都化在水里,鱼若没事你也就别折腾这个了,自会有旁的法子。”
呃,程帛尧是被现代实验室的小白鼠给闹的,如果不是买不到小白鼠,她肯定养的就是小白鼠了。这会儿被李崇安一说,才发现自己真的是没常识呀:“我这不是想着兔子和人一样都是胎生么,且同样要母亲喂哺么。”
见她面上有些不好意思,李崇安不由失笑,红狐狸有时候就是这么傻乎乎的:“这多半个月里,你连外边发生了什么事儿都不打听打听吗?”
“有什么要打听的,等等,你做什么事了?”程帛尧以为李崇安这么冲动,直接就干了什么人尽皆知的事,不由得有些着急。
“能有什么事,宫里为襄王开小选立正妃。”李崇安自然知道杨玉绫是个关键,不能让那女人爬得太高,也不能再选个和陈思盈那样好相与的。
“这么快?又有个姑娘要被摧残了,是哪家的姑娘?”这还三个月不到,没想到李景就要另立新妃了,程帛尧一时间有些怔然,她又想到了陈思盈,当年小花园里的光景仿佛又在眼前重现了一般。微羞的笑,温温糯糯的声音,叫人喜欢的笑脸,一双清澈妙目,她说她也喜欢下棋,程帛尧一想起她来总觉得心里涩得很。
侧脸一看,便瞧见她微垂眉眼,脸上惯有的笑容都黯淡了几分。李崇安也不点破,有些东西需要自己去体会去消受然后走出来,他不会去干涉,他不是那连饭都要替人嚼好的,自然如果她走不出来,合适时候他会拉一把,但不是现在:“天策上将嫡幼女冯音,出自云涯道院,今年二十有三,因为耽误了年岁天策上将本都存了她终身不嫁的心,倒没料想咱们这位师姐与襄王有份姻缘。”
云涯道院?云涯道院的学子一出门可能就是十年八年,程帛尧没见过冯音再正常不过:“是山长的安排?”
李崇安摇头:“云涯道院的院规只有一条,不入庙堂,不涉朝野之争,他的谋略要落空了。”
听罢,程帛尧轻笑一声,李景真是疯了:“他倒越来越大胆,想让云涯道院帮他,冯师姐是哪位先生的弟子?”
“药理、马术以及剑术。”李崇安对这位不曾谋面的师姐倒不担心,云涯道院倒是不禁着院里弟子各为其主相互敌对,只是到底存几分香火情,不会把事做绝。且某些程度上,他们和这位冯师姐算是一条阵线上的。
“云涯道院的弟子都敢娶,我觉得他已经不足为惧了!”云涯道院教女弟子第一条就是为自己活着,爱值得爱的人,一旦发现那个人不值得爱了,本着第一条的中心思想,唯一能做且必需做的就是休夫。如果冯音没能从李景身上找到爱这个字,大概最后真的可能休夫哟。
这个结果,她真挺期待的。
“嗯,我觉得我也不足为惧了。”
“静山,别发癫。”某七段觉得自己这段时间一下子就长大很多,好像直接就从萝莉变成了女王,连个转折过程都不带有的。所以她很顺手地给小李郡王顺了顺毛,并顺便感慨了一句:“手感真不错。”
“尧尧,别成长得太快,不要逼自己。”李崇安不以为意,很舒适地伸着脑袋侧捱着她,让她给自己顺毛,一点儿也不觉得自己被当成院宠给宠幸了。
“我懂,可是静山,我们已经没有太多时间了,我们已经用了太多的时间去幼稚天真,而他用来太多的时间来布局。张师兄也真是浑不吝,怎么能把卦辞直接告诉当事人,他不知道这样会让人有更多的机会暗中准备么。”不过,这也有一点好处,那就是——成也天命,败也天命。
和李崇安在巷子口话别后,程帛尧看着他在夕阳里洒落一身摇曳生光的醺然,不由眯起笑眼,恰逢他回首望来挥手道别,示意她快些回家去。
这场景让她想起一句诗——悦我心者,日月长河,拂我意者,云霞朝露。以前不懂这句话的意思,现在看着李崇安离去的背影她却莫明地懂了。
“原来,你也并非无心。”
李……李景!
尼玛呀,早知道她就不站在巷子口犯文青综合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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