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我一整夜都没睡,坐在他的病床前,虽然医生说他不会有什么事。他就安静的躺在我的面前,除了轻微的呼吸证明他确实活着,脸色苍白的吓人。
就算我再刻意撇清自己,还是不能摆月兑如影随形的愧疚感。脑子里也乱糟糟,我觉得这件事自己是真的搞不定,玩不转了。可身边,什么人都没有。唯一一个会永远在我身边的他就躺在这里,刚刚对我说分手。
那天晚上我想到了许纯,甚至还出乎意料的想到了齐晟。朋友到底是什么?那些个见面奉承,只有在酒桌上看见的,还是那些会吵会闹,却知道你所有事情的?
什么才是情人?是睡了就算,还是能放在心里的?我又把谁放在了心里?
他的手放在床沿,却不能在我最需要什么的时候拉住我。他的手很冰,就算我这次主动拉住他,也不能感觉到什么温度。他的手很好看,手背上有一个不算清晰的痕迹。
那个痕迹是很多年前留下的,久到我都快忘了。那个时候我们才十岁吧,现在想想,那时候的我们相处的还真不怎么样,我咬了他的手,看着他站在原地大哭特哭。
晚上他又把一盒蚯蚓丢在我的头上,让我哭着跑回家。现在想想,那些蠢事儿比当下任何的其他都温暖。
如果我们还是朋友呢,会不会像以前一样,一起说,一起笑,在等着他半夜邋里邋遢的找我借套。又或者我搞不定那些张扬舞爪的女友时,找他帮忙。
“于潇,你怎么看出我们会相看相厌?”
他不会回答我,却又足够让我欣喜,沉默总比听他确认要好得多吧。
有些时候,就连我自己也分不清对他的感情。他的眉眼,他的言行,我都了若指掌。现在想想,除了刚刚在一起时候的喜悦,一切仿佛都没有改变,我们的相处方式,我们吵架和好的方式。
现在,我却不敢说自己能对他了若指掌,他这次回来说的话,做的事,让我完全都模不到头脑,又好像有点明白他的意思。是不是在相处中他迁就了我太多让他厌倦?
可为什么什么都感觉不到?如果现在会厌倦,从前又为什么不会。又或者,他只是单纯的不爱我了。
“喂,你自己说,你还在意我吗?”他始终这样不说话,让我后怕,如果今天他真的有什么我自己都不敢想下去,甚至想不顾他的状况,干脆一根根拔掉他的眼睫毛,让他现在就睁开眼看着我。
对了,这才他妈的像我,既然他不会有事,就别像个娘们一样自怨自艾,我会给他一个惊喜,他想要的惊喜。
这么想着的时候,心里才好受了一些,好像是趴在窗前睡着了一样,又觉得迷迷糊糊睡不踏实。被调成震动的手机在桌面上来回的磨蹭,为了不打扰他休息,我才勉强睁开眼,感觉好累,脑袋也昏昏沉沉的。
“吵完了?”接起电话的时候我都没想到自己会这么说,是齐晟,想着他跟许纯昨天晚上的世纪大战,就觉得心里又舒坦了不少,如果说以前的许纯会吃亏,现在可不见得,再不济也能跟他打个平手。
“算是完了,许纯跪了。”他说,用很不正经的形容词,却让我觉得很沉重,像是刻意压制什么一样。
“秒跪?你现在等着我跪,然后供奉你预言成真对吧?”
“也算是。”他笑了一声,“你现在在哪呢?我有点事想跟你商量一下,我自己拿不定主意。”他说完,我隐约听见了吸气声,好像是他在抽烟吧。
“我在市人民医院呢。”我告诉他,这里是走不开的,不过也意外还有齐晟拿不定主意的事情,谁知道他竟然狭促的笑了一声。
“这回你也不用在笑我,你也好不到哪去。”
他这么说的时候,我忍不住苦笑,看看躺在里面的于潇,恨不得是自己躺在那里面。
半个小时之后,齐晟就赶了过来,头发乱糟糟的,脸上还有一个血口子,下巴上也冒出了胡茬,估计也是一晚上没睡。我虽然尽量忍着,可能也多少表现出来了一点幸灾乐祸的意思。
“什么时候许纯的身手都已经长进成这样了?”我们一边往出走一边说,坐在了疗养区的椅子上。
“艹,别提了,昨天那男人帮着许纯一起动手。”他又开始抽烟,让我更头疼,不知道怎么了,身边一个两个的全是烟民,难道他们不看戒烟活动片,不怕以后得肺癌?“不过你怎么回事?不是伤到”他打量了一圈,严肃的问。
“别他妈的瞎想,是于潇在里面呢。”我说,也觉得心里发毛,如果哪天于潇真的狠心,切了我这辈子唯一一个比他还珍贵的宝贝可怎么办。
“这事你办的可不太体面,不过于潇也不像是善茬。”他模着下巴说。
“滚你的吧,他昨晚上被车刮了一下。”我尽量说的简单,也不希望他们大惊小怪。
“怎么样?严重吗?”他问,依旧漫不经心的感觉,却又很认真。
“不算严重,很快会好的。”不想在这件事上多提,更何况他也帮不上忙,“你找我什么事?问我怎么知道许纯跟那个人?”
他低着头盯着燃烧的香烟饶有兴趣的看,侧脸的线条流畅干练,很有男人味,怪不得许小纯能看上他,就算没品质,起码也有个皮相,不至于见了反胃。
“也算一件。”
“我去找他问于潇的事,刚好撞见的。”
“这话我倒是信,最近你跟许纯也有问题我知道,他好像对你也怪有成见的。”他说,把烟蒂准确的丢在一边的垃圾箱里,“你知不知道他现在吸毒?”
他开始用手揉着太阳穴,从未有过的憔悴,眼下的黑眼圈像他妈的轮回眼一眼,都叠加的数不过来了。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其实昨天我就觉得许纯有点怪,也隐约想得到,只是还没来得及理会。仔细想想,我这个朋友当的还真够失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