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膳喽!”
帘外传来长歌一声欢呼,尹简侧头,便见那抹娇俏的身影端着托盘走了进来。爱睍莼璩
她眉眼弯笑,白希的脸庞,被烟火熏烤得微黑,一双乌黑的瞳仁,晶亮璀璨,好似天上的星子,照亮了他心头的黑暗,让他觉得,在他的人生失去所有光明后,这世上还有这样一个人,无偿待他好,悉心照顾他,视他为亲人……
尹简眼眸微微发热,采薇死了,老天又给他送来一个孟长歌,他真幸运……
“小锤子,我做的菜不太好看,但离岸不在家,你只能将就一下了,总比饿肚子的好,对不对?”
长歌笑米米的说着,将三道菜摆在床头的小桌子上,她盛了一碗白粥给他,“你两天没吃,先喝点容易消化的,不然对肠胃不好。”
“菜挺好的,我能吃。不过……我想先净手。”尹简低声说道,他不着痕迹的敛去了眼底波动的情绪,三年的冷宫生活,早已让他习惯了各种苦日子,在最艰难的时候,他连宫人的剩饭剩菜都吃过,何况现在长歌做的这么美味的菜呢?
哪怕再难吃的东西,只要融进了心意,便堪比山珍海味。
“你手上有药呢,不能净手的。”长歌皱了皱眉,想着他那会儿如厕了,大概嫌脏,便慷慨道:“那我喂你吃吧,我净过手了。”
尹简一楞,嘴唇动了动,刚想说什么,长歌已舀了一勺粥,低头吹了吹,然后便送到了他唇边,他木讷的张嘴,心中溢满了感动。
这一刻,他便暗暗发誓,若他终有一天能夺回属于他的权利,他必会宠长歌入骨,要比大楚靖王待长歌好千倍百倍,要护她一世长安!
这世上,若没有孟长歌,尹简早已不复存在!
长歌不爱吃鱼,可她给尹简挑鱼刺却极为耐心,边挑边说,“小锤子,你快点儿养好伤,我带你到城里玩儿哦,上次跟张老板讨要了一只鹦鹉,不知道那厮有没有给鹦鹉教会说话呢,我得去瞧瞧……”
她喋喋不休说个不停,讲着她在京都的种种趣事,尹简只吃不插话,却听得很认真,沉重的心情,因为身边有了这个少年,好似暴风雨过后,一道彩虹升起,晴空万里……
离岸和神医师傅归来时,已经黄昏时分了。
一进小院,便听到了长歌爽朗的大笑声,离岸当先冲进屋子,入目的便是长歌坐在床边,尹简不知说了什么,她笑得前仰后合的样子。
离岸的出现,令尹简的目光,猜疑着望了过来,长歌起身,一把拽过面无表情的离岸,笑着介绍,“小锤子,这就是离岸,你别看他冷得像块冰,但他外冷内热,昨晚他可守了你一夜,给你辛苦泡药,衣不解带的照顾你……”
“你不用谢我,我不是为了你,实在是长歌坚持,我嫌她烦。”
她话未完,便被离岸冷声打断,他朝尹简抛下一句话,大手扯起长歌,扭头就朝门外走去。
长歌不明所以,她拍打离岸,“哎,你干嘛呀……”
神医师傅绕过他俩,乐呵呵的说了句,“离岸,你赶紧把小虾包拿给丫头吃,别饿着她了。”
屋里的尹简,模糊的听到“丫头”两个字,他心中一震,待神医师傅进来,迫不及待的便问道:“孟长歌是丫头么?”
“嗯?那个……长歌是男孩儿啊!”神医师傅一楞,知他方才说漏了嘴,他眼神躲闪着,费心找着借口,“你听错了,我是叫她鸭头,她的脑袋比较像鸭头,所以我经常这么叫她。”
闻言,尹简眉头深深拧起,他略带惋惜的口吻轻叹了声,“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长歌是姑娘,不过……他长得很细腻,真像姑娘。”
神医师傅捋着白花花的胡子,干笑两声,“怎么可能呢?那臭小子是个名副其实的男孩儿,老头子我看着长歌长大的。”
“哦。”
“来,我给你再把把脉,看看伤口恢复的怎样了。”
院子里,长歌被离岸带到了池塘边,他怒冲冲的质问道:“那人的底细你了解么?怎么熟得像认识八百年似的!”
“他失忆了啊,我怎么了解?”长歌翻了个白眼儿,她挣月兑离岸的手,拧眉道:“我的直觉告诉我,小锤子不是坏人,如果是坏人的话,在我的各种试探下,他眼神肯定会躲闪,可他没有,很坚定。”
离岸脸黑得像锅贴,“知人知面不知心,你的直觉有用么?既然他醒了,就赶他走,这种不明来历的人,不能久留!”
“你说的什么话?小锤子毒疮还没好,身上的剑伤、刀伤也没好,怎么能赶他走呢?救人救到底,你别这么冷血无情!”长歌忿忿的指责道。
离岸气得不行,一把拽住长歌肩领,低声咆哮道:“孟长歌,你知道你是什么身份么?你是不是昏了头,连你自己是谁都忘记了?靖王时常告诫的‘谨慎’二字,你也抛到九霄云外了么?”
长歌沉默,她抿着唇许久没言语,她承认离岸的话句句正确,理智上她不该留小锤子,可小锤子那么可怜,现在赶走他,无疑是置他于死地……
经过一番内心的挣扎矛盾,长歌最终一咬牙,“不管怎么样,暂时先留下小锤子,等他伤势痊愈了,再撵他走!”
说完,她扭身朝屋子走去。
离岸怒得想杀人,那具该死不死的尸体,真是……
……
余下来的日子里,尹简和离岸相处得并不太好,离岸时刻摆着一张充满戒备的冰脸,对于尹简也愈来愈没有耐心,尹简看得出,离岸对长歌的保护欲,强大到就像长歌的亲爹,护犊子的很。
他心中苦笑,他的来历的确不与人知,但他怎么可能伤害长歌?反之,谁若想对长歌不利,他可以为了长歌豁出性命。
神医师傅在确定尹简的伤不会恶化后,便留下药材归返灵珠山。
尹简每日占着长歌的床,长歌就在屋子里又搭了一张小床,离岸不允,撵长歌去他屋里睡觉,长歌否决,坚持留下照顾尹简,她担心离岸那厮趁她不在,会偷偷一剑杀了尹简。
一晃半个月过去,尹简的各种伤好得七七八八了,脓疮已经结痂,有的地方正在慢慢月兑落,他脸上的疮,也结成了好多的痂,下巴那里褪掉了些,露出了光洁白希的肌肤。
“嘿嘿,小锤子,我等着看你的脸全部恢复后,到底长什么样哦,倘若很丑的话,我会一脚踢你出门的!”长歌撑着下巴,目不转睛的盯着尹简的脸,唇畔的笑意,格外惹人心暖。
尹简从毯子里伸出大手,轻巧的捏了捏长歌的脸颊,他笑道:“原来你是以貌取人的大侠!”
“讨厌,捏我干嘛?我的脸让你捏变形了!”长歌拍掉他的手,小嘴一瘪,“是你自己说你长得不错的,我不喜欢别人骗我,所以你最好不要太丑,不然我真会踢你的。”
尹简莞尔,清冽的嗓音,徐徐说道:“一个人相貌如何,相对而言。你可听过一句话,叫做情人眼里出仙子。若你喜欢一个人,哪怕那人丑得不能见人,在你眼中,也会是最好看的一个。”
长歌翻翻眼皮,信口道:“可你又不是我的情人,我才十三岁,现在找媳妇儿太早了。”
尹简哭笑不得,“我是男子,肯定不能给你当媳妇儿。”
“那我给你当媳妇儿?噗哧……”长歌口无遮拦,说到这儿,自己便笑喷了,“我也是男子!咱们不能玩断袖的,我以前溜到京都南风馆偷偷玩过,那些男人和男人抱在一起亲嘴的画面,真是恶心死人呢!”
尹简唇畔笑意深浓,他一瞬不瞬的盯着长歌,“我觉着,你很像姑娘,虽然行为举止和姑娘大相径庭,但模样真像。”
“嘁,胡说什么?小爷我长得是秀气了点,但跟你一样是如假包换的男子,你身体下面长了什么,我一样不少!”长歌闻言,脸蛋顿时涨红,情急的张嘴乱说道。
尹简闷声一笑,没再多说什么。
又过了几日,尹简可以下地了,可他原来的衣衫早破的不能再穿了,长歌偷了离岸的一套衣衫递给他,“你先凑和着,我带你到城里买几身。”
尹简抿唇,深目凝着长歌,诸多感动的话语,憋在他心里,最终也没说出来。
长歌以为他拘谨,便豪爽的笑道:“哈哈,放心啦,小爷有的是银子,你也别怕离岸,有我在,他不敢对你怎么样的。”
尹简点点头,眸底浮起淡淡的氤氲。
结果,两人刚出院子,恰巧就碰上了练剑回来的离岸,一见尹简的打扮,离岸气得七窍冒烟,“孟长歌,你太过份了!”
“啊哈哈,离岸你别生气,就借穿一会儿啊,我带小锤子进城买衣服,你一起去吧,给你也买,好不好?”长歌干笑几声,忙挽住离岸的手臂,安抚着离岸受伤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