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陈传九躺在温暖柔软的大床上,有些恍惚不知所措,口中不停地喃喃自语。
“好大的庄子,这床铺被褥都不是那家什么什么客栈能比的,真舒服,要是以后也有这么漂亮的庄子就好了。”
“云剑……山庄,听说还是江湖八大派之一,有什么幕幕山庄,阴阳派的,哦,还有个叫月黑盟的,月亮怎么会是黑色的呢!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取了这么一个烂名字。”
“那个叫李钊言的,跟粘土似的,路上缠着林小姐。本来还以为他一路过来大手花钱,是个不错的人,就是有些嚣张而已。来了这儿又使劲挨着我,这人是不是有毛病呢?”
“林动风、庄主真是个好人,不但不让我像别人一样弄个不知里面装了些什么的红包或者漂亮盒子,还让我住在这么舒服的房间里。”
说着,他伸手模了模床头的一个钱袋,非常精致的钱袋。
“都说了只要六十两就好的。林动风庄主真够大方,硬是叫我收下一百五十两银子。不对,这银子拿不得,林动风庄主六十大寿,收了那么多东西,都跟小山似的,我怎么能拿他的钱呢!对,把多余的九十两偷偷放在房里,拿走该得的不就好了?”
噌地一下,陈传九飞快的坐了起来,抓起精致钱袋。可打开来一看,他既犯愁又惊奇:“林动风庄主,这……难怪这么轻了?这就是传说中的银票吧?”
原来钱袋子里,有一张纸和几粒大小银元宝。
取出钱袋子里的五十两银元宝,他重新把一百两的银票放回钱袋,十分欢喜地在钱袋上模了模,遗憾道:“可惜啊,你也不是我的。成叔说,不要随便拿别人的东西,那是个坏习惯。”
银子放到了他花花绿绿的布包里,陈传九从包袱里拿出一块黑炭和一张泛黄的纸,歪歪扭扭地写下:“林动风庄主,林小姐,银票还给你们,我走了,陈传九留。”
“还是趁天黑悄悄走掉的好,不然,林庄主那热情劲,一定不会让我早早地离开的。先去大烟镇,成叔说,靠双手养活自己不难的。有了这五十两银子,至少短期内不愁钱了。”
一边嘀咕,一边穿戴起来,把布包塞进包袱里,系在身上,又把那杆细细的黑铁棍插在腰间,陈传九回头看了看床头的钱袋和留言纸,又回去轻轻地压平。
他微笑点了点头,转身开门而出。
对偌大的云剑山庄,陈传九才来了一天,怎么可能了若指掌?不过,他的记性也真是够强大,下午的时候,李钊言厚脸皮的让林诗语带着他们逛了小半个山庄,而陈传九对走过的路已经记在了心里。
四月初的夜空,只有寥寥几颗星辰发出清冷的光芒。
悠悠转过两道月门,他的耳朵动了动,稚女敕未退的脸庞上露出一丝诧异,右手情不自禁地按住黑铁剑。
“瞎子老师说过,觉得有危险就不能把手从武器上移开。”
陈传九心里默念,脸上爬起几分凝重和警惕。
“林动风,识相的,乖乖受死,不然老子会让你尝尝什么叫生不如死!”一个阴笑的声音穿过不短的距离传到陈传九的耳中。
“咳~咳……”轻轻咳了两声,林动风冷声重哼:“哼,光会干偷偷模模的事,有本事光明正大来跟老夫挑战!”
“光明正大?嘿嘿,林动风,五六年未在江湖走动,是不是忘记我们月黑盟的行事风格了?大寿星,怪就怪你自己,一个人还在房,是看春图还是在左右互搏呀?哈哈!”
陈传九终于走到了声音的源头,这是林动风房所在的院子,虽不大,却设计的极为优雅,花草树木样样不少。
透过走廊墙壁上砖块砌成的、如梅花状的窗格子,陈传九看清了院中的形势。
淡淡的昏黄烛光从房里射了出来。林动风笔挺地站在门口,三尺青锋轻轻点在地上,此刻的他换上了一件青色长衫,但是他的左臂自然下垂,一条长长的口子显而易见,甚至还渗出了浓郁的红色。
“林庄主受伤了?”陈传九睁大了双眼,在酒桌上听人说,林动风是南笛州数一数二的高手,怎么会伤到了左臂?对了,一定是那个黑衣人暗中偷袭的。
台阶下不远处,一条浑身漆黑的人影傲然而立,一柄三尺三的长剑横在身前,上面沾着些许红色。
“哼!作风奸诈,嘴上无德,你这种人早已不该留在世上。十一年前,月黑盟的张狂气焰,是七大杀神之首血君一人造就的,而不是你们这几个永远跟在他后面的毛头小子。”林动风迈出了步子,缓缓地从台阶上下来。
“切,那是我们让他,不然他能成为第一杀手?确实,论身手,我们六个无一是他的对手,但他的心太暖和,作为杀手,就应该是冰冷的。”黑衣人淡淡地说道,“算了,今天废话多了些。”
突然,蒙面的黑巾无风自动,陈传九知道,那是内力外放的现象。
“要打起来了。”他的双眉紧了紧,黑铁剑不知不觉地抽了出来。
果不其然,眨眼功夫,两道身影纠缠在一起。黑影剑招刁钻,青影长剑如风,叮叮的金属交鸣之音化作一道清脆曲子,在院子里奏响。
当下,唯一的听众唯有陈传九一人。
只是,他已经看呆了。院中,两位闻名江湖的高手生死相搏,所展现的高超技艺,他突然觉得,他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
“瞎子老师教我的是江湖有名的剑法,却从来不告诉我,叫什么剑法。火候还差的远嘞,有机会一定要苦练它。”陈传九心中不断地重复着。
数息功夫,黑衣人与林动风来来回回酣斗了近二十招,尽管后者受了点伤,可前者没有占得一点便宜。
双方僵持不下!陈传九做出了基本的判断。
“林动风,你难道不想知道是谁花钱让老子来杀你么?”感受着林动风给他的压力,黑衣人打算扰乱对方的心神,换取那千钧一发的致命缝隙。
“不吱声?哼,老头,让你瞧瞧白狼我的厉害。”又是三招过去,林动风一直没有说话,却磨光了杀手白狼的耐心。
“白狼……白狼……白狼……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你该死!该死!”捏握黑铁剑的右手骨节处发着白,陈传九的眼眸里浮现不少的血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