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敲打着窗棂,一袭暗红锦袍的男子手执酒杯倚在窗边,略显出神的望着那细细密密的雨帘。十年前,也是这样的雨夜吧,母妃就那样笑着离开了自己,唇边那抹鲜艳的颜色,成了自己今生今世唯一的最爱。
南枫淮从远处跑来,任凭地上的积水溅湿了自己华美的衣衫,笑的明媚,“九哥,哪里都寻不见你,倒是在这里找到了。”
看着自己最喜欢的弟弟跑来,南枫逸敛了心思,勾起一抹媚笑,“怎么这么着急,想让九哥吃了你?”
南枫淮粉雕玉琢的脸上顿时浮起可疑的红晕,“九哥,你又闹我???”在这皇宫之中跑了半日才在这已经荒芜了多年的宫殿里找到了南枫逸,九哥,果然还是想着德妃娘娘吧。
“好了。”南枫逸的脸上难得露出宠溺的神情,揉了揉南枫淮的头发,“有事?”
“无事便不能寻九哥了么?”南枫淮一听便急了,气鼓鼓的看向南枫逸,那眼神像是被主人遗弃的小猫一般。
“哈哈—”南枫逸笑的毫无形象,停留在南枫淮头上的那只大手更加毫无忌惮的蹂躏着那丝滑的头发,笑声渐渐放大。
南枫淮嘟了嘟嘴,打量着这曾经繁华一时的宫殿,德妃宠冠六宫,宫殿里的摆设却是朴素异常,可是这朴素异常,却到处体现着一股皇宫中根本不可能存在的家的温馨,连桌上的茶杯也只有三个,两大一小,明显是为了三口之家而特制的,可是这一切,也终究因为德妃的过世而烟消云散。
“怎么了?”看着南枫淮盯着桌上的茶杯发呆,南枫逸嘴角上的笑意也渐渐僵硬下来。
“九哥是想德妃娘娘了么?”南枫淮仰头看着比自己高出许多的南枫逸,眼神里满是难过,九哥这些年过的也不舒服吧。
南枫逸身形一僵,伸手捂住了南枫淮的眼睛胡乱揉着,淡淡敷衍,“大人的事情小孩别管。”
“额娘让我寻你过去。”闹够了,南枫淮唤人进来给自己整理被南枫逸揉乱的头发,俨然一副小大人的模样。南枫逸的眸子暗了暗,什么都不想说。
“儿臣给父皇请安,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这次南枫逸倒是老实许多,规规矩矩的给南枫阙行了拜见大礼。
“平身。”毫无爱意的声音,南枫阙连看都不看南枫逸,径自扶起了南枫淮细细的询问这几天的状况,“淮儿,过来,近日习如何?”
面对这般差别对待,淑妃觉得有些别扭,正在想着怎么劝皇上,却见南枫逸给了自己一个不用担心的眼神,似是完全不在意一般,从桌上拎了一壶酒坐在一旁径自喝了起来。暗红色的锦袍上是上好的蜀绣,大朵大朵的曼殊沙华,泛着冷冷的金光,看的让人一阵心悸。
“成何体统,众目睽睽之下行为放荡!”南枫阙终于看不下去南枫逸满不在乎的模样,厉声呵斥道,淑妃心里暗叫一声不妙,随即将南枫淮拉回自己身边,这两个永远气场不和的两个男人今日怕是不能消停了,却还是忍不住劝道,“皇上,逸儿还小???”
“闭嘴!”南枫阙看也不看淑妃,只是盯着兀自饮酒的南枫逸,似是在后悔自己怎么有这么一个不孝的儿子。
“放荡?”南枫逸抿唇一笑,懒懒的将手臂抬高,小指上挂着那只酒壶,“有吗?”
“啪—”南枫逸手劲一松,精美的白玉酒壶应声落地,碎成了无数碎片,这还是当初南方小国进贡时的精品,天下仅此一只。
“你个逆子!”南枫阙对于南枫逸,也许已经只有这一两句话可以说了。
南枫逸悠悠的站起来,一脸的惋惜,像是做错事了的孩子一般看向淑妃,“淑妃娘娘,孩儿知错了。“
淑妃心中无奈的叹了一声,灵儿,你的这个孩子啊???只得笑笑,“无碍,无碍。”
“南枫逸,跪下!”南枫阙无法忍受被所有人忽略的感觉,龙颜大怒。
“为何?”南枫逸的脸色立即冷了下来,盯着南枫阙的眼睛愈加嗜血,抬起右手靠近南枫阙,冰冷的声音似是从地狱传来一般,“我南枫逸上跪天地,下跪父母,敢问皇上你是占了哪一条值得我下跪?”
南枫阙被南枫逸浑身的戾气惊得往后退了一步,只剩大叫侍卫护驾。
“噗—”南枫逸却笑出了声,全然没有刚刚的嗜血模样,右手搭在南枫阙的肩头捏下一片小小的树叶在南枫阙眼前晃了晃,“皇上某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怎的这般怕我?”
“哼—”南枫阙气的脸都白了,“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打入天牢。”淑妃听言一愣,惊得说不出话来。
“当然信。”南枫逸邪魅一笑,随即伏在南枫阙耳边一字一句的问道,“那皇上信不信,我现在就负了这天下给母妃陪葬呢,亲爱的父皇。”故意的将父皇两个字语气加重,南枫逸笑的愈发妖媚了,明明是和独孤灵相似的眉眼,怎就染上了这样一层阴戾的样子。
南枫阙听了只是一阵发冷,却被南枫逸的一番话骇住,这是自己几个孩子中最为深藏不露阴晴不定的一个,即使有人告诉自己南枫逸要亲手取了自己的首级,自己也会毫不犹豫的相信。
“皇上,时候不早了,您明日还要为逸儿和淮儿的出征主持仪式呢。”看着气氛越来与越逃离控制,淑妃适时开口。
南枫阙明白淑妃是在给自己找个理由离开,虽是不甘,也只得作罢。
恭送皇上离开后,淑妃立即站起了身子,甩了南枫逸一个响亮的耳光,抓着南枫逸的袖子就往偏屋走去,“你给我过来!”
“额娘???”南枫淮是第一次见自己的额娘如此生气,不由得替南枫逸捏了一把汗。
“跪下!”淑妃拽着南枫逸,一把把南枫逸推到蒲团上,指着多年来供奉着的灵位,“好好认错!”
“何错之有!”南枫逸见到自己母妃的灵位,心里不由得一阵难过,“若不是他懦弱无能,母妃怎会身遭横祸!”
“灵儿在世上的最后那几天,做了那么多事,哪一件不是为了你的未来谋划,你就这样一次次的以下犯上,从不珍惜,对得起你母妃吗!”淑妃说道最后几乎都吼了出来,眼眶红红的,极力隐忍着什么。
南枫逸再也发不出声音,只得低头跪着,屋外依旧下着细细密密的雨,偶尔风刮过树枝,像极了哀鸣的声音。
“逸儿,好好的,一定好好的,答应灵儿,也答应我???”淑妃的声音已经哽咽,皇宫之中的孩子,本就缺失的多,更何况南枫逸这个十一岁那年母妃就被人害死的孩子。
南枫逸只是低低垂着头,静静的对着自己母妃的灵位,直直的跪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