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凯小心翼翼的穿梭在城市中.这座用钢筋水泥组成的迷宫.就是他所向往的自由之地吗——他的心剧烈的跳动着.惊险与重获自由的欢乐让他好像打了鸡血似地.心好像随时都会因为这样的激动而跳出胸膛.
辛雪派出來搜索的人几乎搅动了大半个北都.而他每一次都有惊无险的将将躲过.夜已过半.搜寻的声势似乎小了点.他从一堆垃圾中冒出头.操.终于可以呼吸一口新鲜空气了.
他逃出來了.有些不敢置信.以为比在死神面前求生还要困难.而现在轻易的就呼吸到了牢笼外的空气.易凯觉得有些不真实.他几乎不愿意去回想在Hdaosi所受的折磨.他的双手沾满了别人的鲜血.只为自己能够活下來.
杀了对方.你就能活下來.否则你就会被杀死——在弱肉强食的考验中.无论何时何地.易凯都会毫不犹豫的选择杀了对方.他不会畏惧.因为太渴望生了.然而事后却被恐惧所纠缠.他永远也无法习惯.他终究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少年而已.为何命运的轨道会如此偏颇.他不知道……
一阵凉风吹过这个黑暗的巷子.唤回了易凯游走的思绪.不管怎么说.他终于逃了出來.其他的都不再重要.眼下要做的就是怎么确保安全.
易凯把脑子里一闪而过的念头忽略了.以至于沒有去想这次逃跑为什么会顺利的有些诡异.
他穿着一件无袖T恤.身上什么也沒有带.现在入秋的夜晚让他刚刚出过汗的身体起了鸡皮疙瘩.易凯搓了搓两条光溜溜的胳膊.看着这条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巷子.
巷子的两旁堆放着一些垃圾.好像还是分类的.这里应该是红灯区后面沒有被开发的一片居民区吧.刚才趁乱才跑到这里的躲起來的.易凯前后看了一眼.从一堆废纸箱里出來.然后朝巷子外面走去.
路灯被附近顽皮的孩子用石头砸烂了.所以沒有一点光亮.忽然.易凯看见前方有一个电话亭.现在正好四下无人.易凯躲进了电话亭里.
“呼……”狭小的空间阻隔了外面的冷空气.易凯觉得暖和些了.他靠在电话亭的一角.看着里面陈旧的公用电话.一个念头从心头升起.心好像被一只温热的大手紧紧攥住了一样.
现在给姐夫打电话会影响他休息吗.自己已经快一年沒有见过姐夫了.好想……听听他的声音.不知道他是不是有为自己的失踪而着急.现在过的好不好……听听他的声音.只是听听就好.
易凯越想越冲动.已经无法阻挡想要给杜晨宇打电话的冲动.莫名的.他呼吸有些急促的拿起电话.拨号时才懊恼的发现自己身上沒有钱.更别说电话卡了.正当易凯气得想把电话砸掉时.却突然看见电话亭的角落里有一枚硬币.
猫了个咪的.这居然是老式的投币电话.易凯惊喜的差点抱着那老古董亲了一口.然后蹲下去够角落里的一元硬币.好不容易才把它掏出來.
易凯的心情似乎比策划逃跑还要來的更紧张.他把硬币塞入投币孔.然后按下了那串早就烂熟于心的号码.手有些微颤抖的把听筒放在耳旁.
等待音让易凯几乎忘记了呼吸.一声……两声……三声……
电话响个不停.杜晨宇被吵醒了.他迷迷糊糊的把手伸出被子模索着床头的电话.然后接起.
“喂.请问哪位.”
带着睡意的声音.有些沙哑和含糊.传到易凯耳朵里却掀起了激烈的心潮.一时间心内五味俱全.各种感受在心里不停翻涌着.
易凯害怕自己将那声久违的“姐夫”月兑口而出.他捂住了自己的嘴.喉头攒动.艰难的抑制自己的情绪.期待着电话那头的声音再次响起.
“你是哪位.”杜晨宇重复了一遍.可那头仍然沒有回音.
他直觉好像有什么不对劲.睁开了迷蒙睡眼.神情专注起來.谨慎的问道.“你是谁.说话啊.”
“谁呀.”方轻唯也被吵醒.把灯打开看向杜晨宇.
易凯忍了整整十个月的眼泪从眼眶中奔涌而出.哽咽着发出微小的抽泣声.可电话那头却突然响起一个姐夫以外的男人声音.易凯恍若遭到了雷击.迅速挂掉了电话.
“挂了……”杜晨宇看着方轻唯.有些莫名其妙.“睡吧.沒准是打错的.”
杜晨宇放下电话.两人继续相拥而眠.可杜晨宇却再也睡不着.心里某片空落落的地方在不安的悸动.他很快又从床上爬起來.拿起电话看了一下刚才的來电号码.
是公用电话的号码……杜晨宇蹙起眉头.百思不得其解.只好放弃了思索.再次挨着方轻唯睡下了.
易凯蹲在了电话亭的一角.把头埋在膝盖里哭泣着.他知道.那个声音肯定是方轻唯的.沒错.电视上那些报道不是假的.姐夫真的跟那个男人在一起了.现在是睡觉时间吧.或许他们就躺在同一张床上.
他无时无刻不惦念着的人.真的跟别人在一起了.看样子他应该过的不错吧.也许早忘了一个叫易凯的傻小子.
易凯觉得突然丢失了许多意义.在生死考验中活下來的意义.在折磨中坚持下來的意义.逃跑出來的意义.他全部全部都是为了那个他喜欢的人.可是.刚才那一块钱的硬币.却买断了他的十多年的暗自喜欢.
今晚的夜不知为何那么漫长.易凯在电话亭里哭累了.抬起头看着外面.夜色仿佛更深了.他趔趄的站起來.走出了电话亭.
易凯漫无目的的游荡着.一路上沒有一个人.他不知道自己走到了那里.他捂住饿的咕咕叫唤的肚子.与一辆银色捷豹擦身而过.
忽然.易凯顿住了脚步.退回去看着车窗大开的捷豹.
车窗不仅开着.而且司机在驾驶位上仰头大睡.当然.易凯关心的不是这些.而是里面的一盒蛋糕.他咽了口唾沫.现在填饱肚子比什么都來的更实际.
某人贼心一起.看着那盒令人垂涎的蛋糕.还有熟睡的司机.
易凯把上半身探进捷豹的车窗内.然后拿到了那盒蛋糕.在退出來时.他看见司机上衣口袋里的钱夹.于是准备顺手牵羊.可是他把手抄进那人的胸口时.手腕却被突如其來的巨大力量钳制住.
“哈哈.想跑”
抓住易凯的.赫然是那个司机.易凯这才回过神.这人刚才明显是在假睡.以易凯现在的身手.实在很难有对手.可他现在居然无法挣月兑这个男人的禁锢.易凯惊惶的看着这个人.他的长相可以说很英俊.然而眼神却透出一种偏执狂般的狰狞.他紧紧抓着易凯的手.两人一个在车里一个在车外较量着.
猝不及防间.易凯的脑袋被人从后面狠狠敲了一记.身躯颓然软了下去.顺势被男人从车窗拽进了车里.
如墨的夜色中.那抹银色的车影渐渐远去.在黎明到來时.一切已经沒了痕迹.
一切混乱在杜晨宇心里沉淀了下來.现在的生活如同沉积着淤泥的湖底一样.不去搅动它.一切都无声的沉寂着.他不再做噩梦.因为他不再去纠结那些可有可无的片段.它们已经沒有能力循环往复的出现在他脑海里了.只好无力的被现实所驱散.
和往常一样.杜晨宇睁开眼睛.第一眼就看到白色的窗帘被晨风温柔抚慰.不浮躁.不混沌.安静的印入他的眼底.杜晨宇从床上起來.而他的身旁.是一个有着人形轮廓的被窝.尚有温度.像他印在他心底里的痕迹.也许五年后.它还是这个样子.说不清是模糊还是清晰.但不知感觉能否像现在这样鲜明.
在镜子前打领带时.杜晨宇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床头的电话.昨晚那个來电在他心里留下一点怪怪的余味.又沒有踪迹的消失了.
现在时间还早.可方轻唯和杜晨宇都早早的起來了.因为最近公司有很多棘手的事情要处理.方轻唯在北都的两年期限也快到了.本來在亚洲市场的顺利发展现在杀出一个魏斐.受到了巨大的阻力.不管好坏.两年时间一到他就得回美国去.区别就在于.好的话他手里有一把利剑.不好的话.他就只能两手空空回去接受那人的挑战了.
杜晨宇已经打定主意.到时候他要和方轻唯一起去面对.美国.是这个什么样子呢.杜晨宇沒去过.不过.有人的地方.哪里都一样.
杜晨宇打开女儿的房门.他轻轻走进去.坐在了床边.从这个可爱的房间细细观察女儿的成长.不知不觉.她已经十岁了呢.如果沒有这朵太阳花一样的小生命依附.也许杜晨宇的生命也早就流逝了.
小汀睡觉仍旧习惯开着灯睡.橘黄色的小台灯上.贴着一张大头贴.那是上次三人去游乐园坐摩天轮照的.所有人的笑脸都被光衬托的暖暖的.
“小汀.起床了.”
“嗯~”
杜晨宇轻声一叫.小汀打开睡眼.然后就一翻身从床上爬了起來.她沒有赖床.杜晨宇很心疼.小汀又变的像当初自己失去妻子时那样.非常懂事.非常的小心翼翼.生怕触动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