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小姐要和你公平竞争!”
挑眉看着大步走进来的玉佩瑶,秀丽出尘的容颜线条紧绷,眼底眉梢蕴含着坚毅和英气,全然没有之前吃饭时的温柔娴静,轻雲深邃眼中一丝魔魅之光一掠而逝,快得玉佩瑶毫无察觉。
看来玉佩瑶甚会伪装,人前扮演着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实则率性刚烈,不然怎会这般大咧咧来宣战?
将倒了茶水的茶杯放到桌子对面,轻雲端起自己的茶杯浅抿了一口,隐下心头涌起的莫名烦躁明知故问道:“不知玉小姐要跟我公平竞争什么?”
“当然是竞争墨公子了!”走到桌边坐下,玉佩瑶直直盯着轻雲:“本小姐深爱着墨公子,今生非他不嫁!”
“所以呢?”
显然没想到轻雲会是这种云淡风轻态度的玉佩瑶微微一愣,继而坚定说道:“所以本小姐要和你好好比试一场,赢了的人就嫁给墨公子,输了,从此不再对墨公子心存幻想,如何?”
“你懂什么是爱么?”
不等玉佩瑶说话,轻雲幽幽自语道:“曾经我自以为我懂得爱,可惜终究痴心错付,以致害人误己,甚至还连累了最亲的人!如今才明白,真爱一个人,就是全心全意不求回报的付出,就是对方开心自己也高兴,对方思虑自己也担忧,即便对方不爱自己,只要能看到对方幸福快乐也心满意足,哪怕是默默守护也甘之如饴……”
重活一世,她不是不懂三哥他们对她的爱,可前世的她只倾心司马淳,辜负了他们的情意,而今世却又时日无多,同样注定要辜负他们,这就是她的命吧?
“你怎么可以这样?”玉佩瑶怒指着轻雲忿然道:“你明明知道墨公子爱你,你竟然爱上了别人,你简直,简直太可恨了!你怎么可以伤墨公子的心呢?”
看着气得柳眉倒竖的玉佩瑶,轻雲微扬唇角意味绵长道:“我爱上别人对你来说不是更好?这样墨公子就属于你了,不是么?”
玉佩瑶听罢恹恹收回手,秀丽出尘的脸上蕴含着丝丝酸涩和苦笑:“可惜墨公子对我从来不假以辞色,更别说象今晚那样体贴入微地照顾过我,可见他心里根本就没有我!”
“既然你心里明白,那为何还要和我公平竞争?”
“我嫉妒嘛!”瞧见轻雲唇畔的似笑非笑,玉佩瑶眸光闪烁,抿了抿完美的樱唇,低落的声音中透着咬牙切齿的味道:“当然还有不甘心!撇开家世和样貌不提,我自认蕙质兰心,能文能武又宜家宜室,比你只强不弱,偏偏墨公子却对我不屑一顾,反而对你犹如稀世珍宝般呵护备至,我当然不甘心!废话少说,亮出你的兵器吧!”说完,站起身,同时抽出腰间软鞭。
依旧优雅地品着清茶,轻雲清言说道:“我不会武功!”
“我一眼就看出你内力浑厚,怎么可能不会武功?”玉佩瑶认定这是轻雲的推托之词:“还是你认为本小姐没资格跟你竞争,所以不屑与本小姐比试?”得,玉佩瑶的小姐脾气又上来了。
“玉小姐多虑了,我并非不屑跟玉小姐比试,而是父亲传我内力只是用来治病!”
“你病呢?”玉佩瑶听罢神情一怔,忽而飞身上前玉指搭上轻雲的脉搏,片刻后惊疑问道:“你身染寒毒?”
轻雲不以为意地笑了笑:“确切的说是从娘胎里带来的寒毒,且随时都会因寒毒发作而突然死去。”
悻悻然收手坐回原位,玉佩瑶直盯着一脸云淡风轻,眉眼间丝毫不见半分哀愁和怨恨的轻雲,心头泛起一时难以名状的情绪,蓦然想起什么:“难怪墨公子……”
见轻雲闻声一瞬不瞬看着自己,眼神平静温和,却又让她看不清里面的内容,一时间玉佩瑶只觉整个人赤果果地暴露在她目光中,根本无所遁形,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液,缓缓说道:“三年前,玉华山庄遭遇仇家报复,父亲为了救险些命丧仇家之手的我被仇家刺中一刀,可恨的是刀上竟然抹了毒药,父亲因此昏迷不醒。
母亲和我花重金前来了周围郡县所有的大夫,可是他们都束手无策。
眼见父亲危在旦夕,我万分悲痛又焦急,仍不死心地冲出山庄想要再去找大夫救治父亲。
那天无意中看到墨公子居然治好了一个身患陈年旧疴的老人,就好象溺水之人抓住了稻草般哀求他救我的父亲,只要他能治好我父亲,玉华山庄可以答应他的任何条件。
没想到墨公子真的治好了父亲,更没想到的是,墨公子居然什么都不要,只要敝山庄的镇庄之宝碧琼花;
我不明白墨公子为何舍弃这难得的好机会狮子大开口?
毕竟玉华山庄是流传百年的武林名门,虽称不上富可敌国,可也拥有无数的稀世珍宝,甚至父亲曾暗示墨公子想要招赘他为婿,到时候,别说是碧琼花,就是整个玉华山庄也都是他的,要知道这可是许多人梦寐以求都求不来的!
谁知墨公子却装聋作哑,拿了碧琼花就立刻离开了山庄。
虽然墨公子拒绝了父亲的好意,可半个多月的相处,我早已深深爱上了他,无关他的容貌和家世,我只爱他那个人,爱他的仁慈心怀,爱他的高风亮节,爱他的洒月兑刚毅……
我以为墨公子之所以不愿娶我为妻,是因为那时候我太小的缘故,于是我每天都期盼着自己快快长大,日夜刻苦学习医术,学习琴棋书画,勤练武功,只为了雨后能与墨公子并肩齐驱,做一对伉俪情深的夫妻!”
说到此处,玉佩瑶忽然停顿下来,直盯着面色沉静如水的轻雲,秀丽容颜蒙上了几分黯然,唇角噙着丝丝苦笑和自嘲。
“直到刚才我才醒悟,墨公子并非因为我年纪小不愿娶我,而是他心里早就有了你!碧琼花长在极其阴冷冰寒之地,药性也最是阴寒至极,是压制寒毒发作时剧痛的最佳圣品,比那个火龙草好千百倍,可惜世上只有玉华山庄才仅有一株,我想,墨公子为了你才救治我父亲,更对玉华山庄的名利财富和我不屑一顾!由此可见,他真的很爱你!”
听到墨炫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自己,轻雲沉静面上微微出现了裂痕,内心掀起了惊涛骇浪。
难怪自三年前起,她每次寒毒发作都没以往疼痛,原来如此!
辰羽,你待我竟如斯倾尽心力,可我却……
“墨公子不过是受人之托为我治疗寒毒而忠人之事罢了,又何来爱我一说?玉小姐多想了!”
“你怎么能怀疑墨公子对你感情?”
正暗自伤心从始至终都是自己一厢情愿的玉佩瑶听得轻雲之言,顿时又怒又急:“且不说吃饭时,墨公子对你那样体贴入微,几乎每道菜都尝过之后才给你食用,如今想来,他不是担心我们下毒,而是担心菜肴不合你口味,担心哪些菜会引发你的寒毒!
你更应该知道,治疗你寒毒所需的药材全是极其稀有珍贵的,或是生长在悬崖峭壁间,或是野兽出没的险恶丛林,或是冰雪覆盖的山峰,亦或是人心叵测的异族部落……
可想而知,墨公子每采摘一味药材是何等的艰辛困苦,他却全然不顾,只一门心思为了治好你,你不但不感动,反而还质疑他对你的感情,你简直太没良心了!
对,你一定没有心!否则又怎会在听到墨公子为了你置个人生死于度外后,还这般云淡风轻?更甚至于一副急于跟他撇清关系的模样?
本小姐看不起你!”
挑眉看着容颜激动得通红,一双大眼中闪烁着恼怒和愤慨的玉佩瑶,轻雲唇角微微抽了抽,心头哑然失笑:“莫非玉小姐忘了此行的目的?这般大义凛然地指责我,言之凿凿地剖析墨公子对我的情意,玉小姐就不担心我会幡然醒悟,从而接受墨公子么?到时候玉小姐又如何自处?”
“你……我……”
玉佩瑶怔怔地看着轻雲许久,才幽幽说道:“你放心,我虽深爱着墨公子,可也不是那种不自爱的女子,既然知道墨公子心里没有我,我绝不会死缠烂打!何况你之前也说过了,真爱一个人,就是全心全意不求回报的付出,只要看到对方幸福快乐也心满意足,哪怕是默默守护也甘之如饴,所以,我会将对他的这份爱深埋心间,惟愿他幸福平安就好!”
见轻雲双唇微启,玉佩瑶掷地有声道:“当然,如果让我知晓你辜负了墨公子,甚至伤害他,我不但会再次……不但会将墨公子抢回来,还会让你生不如死!我绝对说到做到!”
听了玉佩瑶的这番话,轻雲心中极为震动,同时深觉敢作敢当的玉佩瑶不愧是出身武林名门的女侠,油然而生一种惺惺相惜之感:“我向你保证:绝不伤害墨公子!”
“希望你能记住今晚的誓言!”
说了这么多话,玉佩瑶这会儿才觉得有些口干舌燥,端起桌上的清茶毫无半分仪态地一饮而尽:“对了,你怎会得了跟当今九公主一样的寒毒?难道也是因为上一代人的恩怨?”
轻雲微微挑了挑眉,忽略玉佩瑶的前一个疑问故作好奇道:“你是如何知晓当今九公主是因为上一代人的恩怨而中了寒毒的?要知道,这可是皇室秘闻!”
放下茶杯,玉佩瑶起身走到门口,打开房门探头警惕地四下察看了一番后,轻轻紧闭房门,然后回到桌边坐下,半个身子伏在桌面上,压低声音道:“我也是无意中偷听到父亲和母亲的谈话,才知道,九公主的母亲是天下第一美人,当今皇上爱之欲狂,甚至跪求先皇赐婚为唯一的妻;
先皇却以九公主之母出身低微,不堪母仪天下为由,不但不允,还设计让皇上娶了丞相之女,也就是现在的贵妃,以美艳闻名天下的美人儿,只是比九公主之母差太多了;
可惜对九公主之母情有独钟的皇上大婚之夜后就冷落贵妃,贵妃自然嫉妒和不甘心,于是偷偷给九公主之母下了秘毒,并且将其远远送走;
等皇上察觉时,九公主之母已毒入心脉,生下九公主之后不久就香消玉殒了!
虽然皇上对外宣称九公主是义女,不过在我看来,九公主根本就是皇上和九公主之母所生的女儿!”
轻雲静静地聆听着,握着茶杯的手不自觉地慢慢收紧,玉佩瑶所言**不离十,只是最后一句……
她当真是母亲和父皇的亲生女儿么?
久久不见轻雲有所反应,玉佩瑶以为她对自己所说的事情不感兴趣,挑了挑眉故意神秘道:“父母亲还说,先皇只有皇上一个皇子,平日里要求虽极为严格,可也万分宠爱,但凡皇上想要的东西几乎是有求必应,然而皇上那般跪求先皇赐婚,先皇却言辞拒绝,并且还设计皇上,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轻雲摇了摇头。
“那是因为丞相给先皇服用了‘迷心散’,一种迷惑人心智的秘药,看着人很正常,可先皇事事都得听从丞相之意行事!你知道‘迷心散’和贵妃给九公主之母下的秘毒是从哪里来的么?”
猜想轻雲肯定不知道的玉佩瑶说道:“是绝尘宫绝不外传的秘药!我还听说,贵妃本就是绝尘宫人,所以要拿到那两种秘药简直轻而易举!”
听到这里,轻雲已然无法形容内心的波涛汹涌,看来她的怀疑没有错!
原来一切的一切都是绝尘宫在背后兴风作浪,总有一天,她定要将绝尘宫斩草除根,永绝后患!
“如此隐秘之事,你父母亲又是如何知道得这般清楚?”
从桌面上滑子坐回凳子上,玉佩瑶摇了摇头:“这个我就真不清楚了!这件事我只告诉了你一人,你可不要让第三人知晓,否则不止是你,玉华山庄也会遭来杀身之祸!”
“放心,我自有分寸!”轻雲重重承诺。
没想到这一趟北原郡之行竟有这样的意外收获,也不虚此行了!
只是玉昊彦夫妇居然知道这不问人知的秘密,想来两人绝非表面那么简单,该好好查一查了!
玉佩瑶续了茶大口大口喝着,同时观察着轻雲的神情,见她面色始终是一片沉静如水,不惊不喜也不慌不惧,不由心生佩服,再加上她是墨公子深爱之人,看在墨公子的情面上,就再帮她一次:“你们此次来北原郡是为了查清楚是什么人在高价收购粮食,还有与周国私下换取战马和兵器吧。”
语气肯定,而不是疑问。
“是!”轻雲没打算隐瞒玉佩瑶,听她的口气说不定还能帮上忙。
“你们怕是要失望而归了!”
“你这话何意?”
“不瞒你说,在粮价突然上涨五钱之时,我就派心月复秘密调查过了。”玉佩瑶一脸挫败道:“可惜只查到汇阳郡华之禹头上线索就断了,根本没查出幕后指使之人!你也许不知道,华之禹那个人表面看着一副奸商的嘴脸,可骨子里却极其胆小怕事,如果没有巨大的利益驱使,华之禹是不敢这么做的!”
轻雲微微摇了摇头,若非出了此事,她还真不知道有华之禹这号人存在:“那你可还查到了什么?”
“我查到,三十多年前,华之禹不过是玉华山庄名下一家绸缎庄打杂的小伙计,忽然有一天辞了工作,不久后竟开起了一家规模很大的绸缎庄,他对外说是远房做生意的表舅因为膝下无儿无女,这才在临终前将全部财产给了他,之后生意越做越大;
短短不到三年时间,生意几乎遍布北方十几个郡县,还涉及珠宝玉器,甚至包括花楼和赌场,更拥有了占地约千亩的万柳山庄,其中有四座高山和两处峡谷;
万柳山庄内门客不计其数且个个武功高强,山庄到处机关重重,等闲之人根本进不去,即便进去了也休想出来;
另外,凡是来我山庄做事的人,父亲都会先调查清楚其身家背景并记录在案,华之禹的父母和所有亲人在一次洪水泛滥中全部死了,他又何来的远房表舅?所以我断定,华之禹背后必然另有高人;
而那个人花了那么多的精力,心血和时间培植华之禹,所图的绝不简单!
直到紫衣卫到来,我前后连贯一想,那人图的怕是……”
玉佩瑶直盯盯地看着轻雲,张了张嘴无声地吐出了两个字,然后静待轻雲的反应。
“你猜测得一点没错!”轻雲同样眼都不眨一下地回看着玉佩瑶:“我此番前来确实是为了查清楚这件事,毕竟事关重大,稍有不慎便会引起朝野动荡不安,百姓家破人亡!我身为晋国子民,不忍看到那种情形发生,所以想略尽绵薄之力!不知玉小姐愿不愿相助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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