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起来,让我再看看你的脸。”叶蔷无所谓的开口,抬手拉过铁盈盈的手,刚准备将她强行拉起来,却听见身后尖锐的声音响了起来。
“呦,夫人,你又在虐待盈盈小姐。”赵夏雨快步走了过来,快速的抓过叶蔷的手,暗中一个使力,似乎要掐在叶蔷掌心的伤口上。
却见铁盈盈神色一冷,身子一个侧移,将赵夏雨的力道转移自己身上,推拉之下,只听见砰的一声,跪下的铁盈盈猛的跌倒在地上,额头大力的撞击在鹅卵石铺成的路面上。
“你们在做什么?”一声暴喝声响起,慕容毓阴冷的目光掠过推搡的两个人,疼惜的向铁盈盈走了过去,大手扶起她跌倒的身子,却被铁盈盈冷然的拨开手,“不关夫人的事,是我自己不小心跌倒的。”
“盈盈小姐,你不用替夫人遮掩的,我明明看见夫人将你惩跪在院子里,不准我拉你起来,还将你推倒。”阴冷的笑着,赵夏雨凉凉的开口,毒辣的目光扫过叶蔷平静的面容,等待着慕容毓的开口。
“不关夫人的事,是盈盈不好,连累夫人在地牢受苦了,跪在这里,也只是盈盈想请夫人原谅。”摇晃的站起身来,铁盈盈冷漠的目光看向慕容毓,“将军,要罚就罚盈盈。”
对上慕容毓阴郁的脸色,叶蔷懒散的别开目光,“盈盈,你下去,洗个热水澡,跪了一夜,不要染上风寒了,将军大人我出去给盈盈抓药。”
丢下话,叶蔷径自的向着门外走去,她就不相信,为了盈盈的脸,慕容毓还会惩罚她?
“盈盈,你去吧。”慕容毓看着面容依旧冰冷的铁盈盈,回望了一眼擦肩而过的叶蔷,心头犹豫片刻,随即跟了过去,“我陪你一同抓药。”
“将军大人怕我毒害盈盈。”叶蔷斜过目光,冷眼睨着慕容毓冰冷的脸庞,讥讽一笑,“将军大人可以放心,我还不至于这么做。”
“蔷儿。”慕容毓神色冷然的开口,手也在瞬间抓住了叶蔷的胳膊,力气很大,让叶蔷不得不停下脚步,回望着面色不善的慕容毓。
“你身子还没好,我送你去抓药。”对上她冰冷的眼神,慕容毓低沉的开口,“就算为了叶君寒,让我送你过去。”
沉默的看着忽然显得卑微的慕容毓,叶蔷收回视线,“好吧,其实将军大人,你不用感到愧疚,那三十鞭,只是皮外伤,过两天就好了。”
“将军,您的马。”慕容毓接过雷奔递过来的缰绳,看了一眼叶蔷,要说的话再一次的咽了回去,高大的身影一个侧身跃上了马背,“手伸过来。”
叶蔷看了眼伸在眼前的手,无声的将自己的手伸了过去,借着慕容毓的力道翻身上了马,“先去城南的大药铺,那里的药很齐全。”
“好。”看着坐在自己身前的叶蔷,慕容毓复杂的收回视线,双腿夹紧马月复,随即向着城南行去。
药铺。
“掌柜的,把纸笔拿过来,我需要抓些药。”叶蔷边说边接过掌柜的递过的纸笔,快速的写下几个药名,忽然手一停,刚刚还平静的脸上露出几抹尴尬,求救的目光看向一旁坐着的慕容毓。
“怎么了?”疑惑的看着凝望自己的叶蔷,慕容毓冷然走了过来,低头看向桌上的方子,却只写了五六味的药材,而她的字?
“有什么好笑的,不就是字丑了一点。”不满的扁扁嘴,叶蔷将手中的毛笔塞到了慕容毓手里,“我报名字你来写。”
“筚拨、蟾酥推香、鹤虱、蕤仁、樞子。”叶蔷快速的报着名字,看着慕容毓笔下刚硬、洒落的笔迹,嘀咕道:“原来这几个字是这样写的。”
“你不会写?”慕容毓一怔,抬起目光看向凑在他身边的叶蔷,过近的距离下,却见她肌肤雪白,双眸清澈,一张脸灵动的让人舍不得移开目光。
“快点了写了,不就是忘记了这几个字怎么写嘛。”对上他探询的眼光,叶蔷难得的红了脸,拉下慕容毓的胳膊,“快写。”
嘴角不由的扬起一抹微笑,慕容毓随后快速的书写着,片刻后,将药方递给了叶蔷,“看看有没有漏下?”
“没有了,还差几味要到山上去采,然后加上枫血草就可以了。”快速的浏览一遍,叶蔷随即将药方递给了掌柜的,“将药抓好,要五副,然后送到慕容将军府去。”
“要去山上采药吗?”再一次的听到枫血草三个字,慕容毓脸色一黯,愧疚的看着叶蔷。
“是。”叶蔷应下声,看着慕容毓落在身上的愧疚视线,不在意的摇摇头,“将军大人,你不要感到愧疚。”
“因为我是无关紧要的人,是吗?”慕容毓嘲讽的笑了起来,想起在院子里听到的话,心头微微的抽痛一下,随即道:“走吧,我送你去上山。”
看着自身前擦过的慕容毓,叶蔷叹息一声,他虽然冷情,可对盈盈却是一往情深,亲自陪自己抓药上山,可惜,他帮的人是三王爷。
马蹄声急,转眼间,却已然到了山脚,叶蔷利落的翻下马,看了一眼近在咫尺的大山,“将军大人,走吧,不出意外,应该可以在太阳落下山之前,将需要的药都找到。”
沉默的看着率先上山的叶蔷,慕容毓随后跟了过来,为了盈盈的脸,他已经放下了对叶家的仇恨吗?可看着眼前那纤瘦的背影,却发觉自己纵然再恨,依旧对她狠不心来,没有人知道,她关进地牢的三天,他是怎么过的,煎熬下,若不是用强大的意志克制住自己,他怕早已经冲进地牢将她带了出来。
而当三王爷说出一切后,悔恨让慕容毓只感觉纠结的心在瞬间被利箭射穿,空洞的痛了起来。
“将军大人,你在发呆?”叶蔷回过头看向站在一旁沉默的慕容毓,“快点,看天气似乎要下雨了,我们需要尽快的找到草药。”
“好。”收敛下复杂的心绪,慕容毓快速的走了过去。
两个时辰后。
“将军大人,我不行了,我要坐下来歇一下,饿死了。”叶蔷疲惫的靠在了大树下,抹去额头的汗水,幸好都齐全了,可她也饿的前胸贴后背了。
“蔷儿,你等一下。”慕容毓看了一眼坐在树下的身影,快速的向着山的另一边走去。
闭着眼,休息着,直到冰冷的水珠落在脸上,不是吧?叶蔷蹭的一下站起身来,抬眼看向黑压压的天空,雨珠淅沥的滴了下来,片刻后,乌云翻滚,电闪雷鸣,仅在瞬间,小雨已经转成了倾盆之势。
慕容毓去哪里了?叶蔷快速的抹去脸上雨水,衣服在瞬间湿透,冰冷下颤抖着身子,不停的向四周张望着。
雨越下越大,四周却已然成了黑蒙蒙的一片,阴暗下,身子愈加的冷,叶蔷挫败的叹息着,直到一抹熟悉的身影快速的席卷而来。
“将军大人。”
“怎么不先找个地方避雨。”焦急的声音里满是担忧。
“我怕你回来找不到我。”终于回来了,叶蔷快速的捡起包好的草药,向着慕容毓快速的跑了过去,“有没有地方躲雨,我冷死了。”
看着浑身湿透的叶蔷,慕容毓眼光一痛,快速的拉过她冰冷的手,“前面有个猎户住的木屋。”
木屋虽然简陋,却遮挡住了屋子外的倾盆大雨,“快把衣服换上,不要染上风寒。”慕容毓快速的找了一圈,将柜子里一套破旧的衣服递到了叶蔷面前,随后动作熟练的在屋子里升起火,火光掩映下,滴着水的脸庞不知何时已经软化下来,露出温柔的神采。
“好香,将军大人,你居然去抓兔子了。”等叶蔷在一旁的柜子后换好衣服,却见慕容毓正做在火堆前忙碌着,而架起的铁签上正串烤着剥了皮的兔子。
“再等一会就可以吃了。”抬眸看了一眼一脸馋样的叶蔷,慕容毓凝望的目光里染上一丝笑意,她倒丝毫没有寻常女子的娇柔。
“好,看起来好象很好吃。”叶蔷笑着开口,目光落在烤的油油的兔子上,却不曾发现慕容毓凝望的视线里那不同寻常的异样情愫。
雨势渐渐的小了,直到四周一片的寂静,只听的见火堆燃烧的筚簸声,慕容毓低头看着枕在自己腿上睡熟的叶蔷。
她原本只是靠着墙壁睡下的,可身子渐渐的滑过下,最后枕在了他的腿上,甚至在熟睡后,蜷缩着身子,直到找到了舒适的位置后,才安静的睡下。
略显粗糙的手慢慢的抬了起来,拨开她额前的发丝,那撞墙的伤口依旧在,慕容毓眼光沉痛的看着,手指轻柔的落了下来,抚摩着她纤瘦而光滑的脸庞。
“二哥。”熟睡下,感觉到脸上的触感,叶蔷低声嘟囔着,小手快速的伸了过去,握住慕容毓的手,紧紧的攥住,随后又平静下来。
连睡梦里都忘不了叶君寒,手微微的抽dong着,可惜叶蔷握的紧,慕容毓叹息一声,随后也闭上眼,什么时候盈盈可以这样思念他,该有多好。
慕容将军府。
“你们这是准备出去,还是刚从外面回来?”龙千越疑惑的看着站在门口的叶蔷和慕容毓,拖着依旧不利索的脚,微笑的向着他们走了过来。
“王爷,大清早的你不用睡觉吗?”看着微微亮的天际,叶蔷无力的瞪着笑的暧mei的龙千越,幸好他脚伤还没好,否则他大概天不亮就过来了。
“蔷儿,你还说,大夫说我这脚没一个月是好不了了,你上次说半个月就可以了,我不来找你行吗?”龙千越朗声笑着,目光疑惑的自面前的两人扫过,为什么两天时间,他似乎感觉出叶蔷和慕容毓之间有些的诡异。
“我把手上的药处理好,再帮你看看。”叶蔷丢下话,径自的向屋子里走去,直到迎上走过来的铁盈盈。
“夫人,你回来了。”恭敬的语气里有着一丝的疑惑,铁盈盈随即跟着叶蔷的身子向着碧落院走去。
“雨秋,替我准备些吃的,饿死了。”打发走雨秋,叶蔷这才开口,“昨天慕容毓突然来了,来不及和你说。”
“楼主,有什么吩咐。”铁盈盈低声问道,目光也在瞬间警觉的看向四周,确定不会被人偷听。
“我被关地牢的时候,有人在暗夜里送了几条蛇进来。”叶蔷将药放在一旁桌上,思索的开口,“估计和第一次在南街劫杀我的女刺客是同一个人。”
“放蛇?楼主请明说。”铁盈盈错愕一愣,随即恢复了常态。
“按我的判断,将军府隐藏的一个女杀手,第一次,她的出现就将慕容毓珍藏的关于你的画卷给撕毁了,第二次,却是在南街阻拦下,目的也是画卷,甚至与三天前,地牢里被放了几条蛇,估计都是她一人所为。”
叶蔷收敛下平日的懒散,目光里闪烁起犀利,沉思的开口道,“当年知道古画的人只有两边,一是我大哥,另外的人就是当年陷害大哥一家的谭唯同,从女杀手的声音和身影判断,是在十六到二十五岁之间,而这样的人,在将军府邸,只可能是四美妾中的一人。”
“楼主需要属下怎么做?”铁盈盈冷声的开口,伤疤狰狞的面容上一片的死寂。
“很简单,我会恢复你的容貌,而盈盈,你需要接受慕容毓的感情,当初那个女杀手既然能撕你的画泄愤,想必看到你和慕容毓重修旧好,估计会早一步行动的,到时候我们在暗处等待她出现就可以了。”
叶蔷沉声的开口,目光里多了份善意的算计,如果可能,她也希望盈盈可以得到幸福,毕竟她的脸,她的家人因为叶家而毁,也算是她为这副身体的主人做个补偿,而慕容毓对她确实情深意重,如果可以拉拢慕容毓,到时候大哥和三王爷之间的流血就要小许多。
低垂的目光里闪过一丝愤恨,却又在瞬间恢复了平静,“属下知道该怎么做了。”铁盈盈应下话,目光幽怨的看着地面,她和慕容毓的感情早已经在她家破人亡的时候毁了,她与他,再无一丝的情感,有的也只是淡漠的怨愤。
叶家,书房。
“爹,你把大批的银子都聚集到一起做什么?”叶君寒将手中的账簿放在了桌上,冰冷的目光犀利的看向淡漠不语的父亲。
“君寒,爹知道你一直都舍不得蔷儿出嫁,而且慕容毓甚至不曾善待过蔷儿。”叶邵海冷言的开口,冷厉的目光看向沉默不语的叶君寒,话锋一转,叹息道:“可你该知道,慕容毓乃是当朝的大将军,手下千兵万马,不要说爹拿他没办法,甚至你姑父谭丞相,乃至皇上都要畏惧慕容毓三分。”
一声冷笑,叶君寒冰冷的目光掠过叶邵海,“爹如今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当初是爹逼着蔷儿出嫁的。”
“君寒,你以为爹愿意吗?”叶邵海冷声开口,怒言道:“你不要忘记当初要嫁的可是小离,若不是离儿被人强行掳走,如今丢在漠北,爹会用蔷儿代嫁?就算爹对蔷儿不亲,可爹难道也要害小离不成?”
“如今说什么都晚了。”叶君寒神色里滑过一丝犹豫,随后冷然的转过身,“爹,你把银两全都积聚起来做什么,我可以不管,但是若是危害了娘,大姐,还有蔷儿,就不要怪我不孝。”
“放肆。”暴戾一喝,叶邵海站起身来,快速的走到叶君寒身前,寒声道:“难道你眼里只有你娘亲大姐和蔷儿,难道我不是你亲爹?”
停下步子,叶君寒看了一眼盛怒的父亲,低声冷笑起来,“爹,你有你的打算,我能让你罢手吗?当初我阻止大姐进宫,可爹说为了叶家的声誉和地位,大姐必须进宫,当初我说不能让小离成为拉拢慕容毓的手段,爹还不是一样做了,甚至为了巩固势力,让龙真如嫁进了叶家,如今爹还和我说父子之情,还有意义吗?”
“那如果爹答应你,事成之后,让你和蔷儿远离一切呢?”叶邵海瞬间收敛了怒火,目光犀利的看向叶君寒,“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只要爹手中有实权了,你就可以将蔷儿从慕容毓手中带走,天大地大,远走高飞。”
似乎在挣扎、犹豫,最终一切又归与平静,叶君寒沉声开口,只是语调却有着微微的压抑不住的轻颤,“爹想要做什么?”
“慕容毓乃是三王爷的人,三王爷放làng形骸多年,如今看来只是在掩人耳目,他暗中拉拢慕容毓,必定为了江山社稷,爹和你姑父商量过了,誓死保卫皇上,所以需要你暗中利用叶家的钱财,去联络青衣楼,他们和三王爷乃有旧仇,而且秘密存在多年,手中有大量的武器,爹要让你联络青衣楼主,然后在漠北边关发动战争,借次削弱慕容毓的力量,只要军权回到皇上手中,我们就不用担心三王爷和慕容毓会谋反。”
叶邵海冷声说着,暗中观察着叶君寒的眼色,继续道“只要慕容毓一垮下,你就可以将蔷儿带走。”
“爹容我再考虑。”叶君寒神色思虑着开口,果真被三王爷猜到了,爹他们要借次发动边关**。
“好,三天,三天后,青衣楼的楼主就会从漠北抵达雀穰城。”心中已经有了几分把握,叶邵海拍了拍叶君寒的肩膀,“一切都看你的决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