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
上官云梦仍是一脸不愿意的表情。悫鹉琻晓
“好了,朕叫你回去就回去,朕累了,不想再听。”
上官云梦见欧阳墨轩的表情冷了下来,也不敢再说,只得应了:“是,臣妾告退。”
欧阳墨轩看了眼她,向外面道:“来人,好生送贤妃回宫。睃”
忙有侍卫应了,护送着上官云梦离去。
看着上官云梦的身影走出庭院,楼心月这才看向欧阳墨轩,就见他正看着她,似在打量什么。
“皇上……鸲”
正欲说话,欧阳墨轩却突然自榻上起身,淡淡道:“皇后也累了,早些歇着罢,朕回去了。”
楼心月忙跟着站了起来,看着他的侧影问:“皇上不在这歇吗?”
欧阳墨轩看也不看她,语气一改往常的冷淡,“不了,朕还些事需要处理,你早点歇着罢。”
话一说完,便大步走了出去。
“皇……”
还想叫,却终还是没有叫出口,只能静静的看着他的背影离开。心里一沉,仿若一块大石重重的压了下来。
他生气了。
这么多天,他何尝对她生过气。
“娘娘。”袭若轻声唤了句,道:“夜深了,奴婢服侍娘娘歇下罢。”
楼心月哪还有心情歇下,看向袭若问:“你说,皇上他真的相信本宫吗?”
袭若微微一愣,思绪片刻方道:“贤妃一口咬定娘娘出宫了,奴婢看得出来,皇上今夜真的很生气。”
心中冷冷一笑,道:“是啊,你也说皇上是生气,而不是担心。”
他只是生气,生气她竟不受他的控制。这天下都是他的,都得受制于他,何况是她。
“娘娘。”袭若表情谨慎的看着楼心月,小声道:“皇上毕竟是皇上。”
一旁的初夏闻言,劝道:“娘娘别再多想了,至少,皇上还是在意娘娘的,否则方才也不会当着贤妃的面那样护着娘娘。”
初晴也道:“是啊,奴婢从未见过皇上对哪个妃子像对娘娘这样的。想是娘娘想多了罢。”
楼心月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淡淡道:“罢了,本宫累了,想歇了。你们也都去歇了罢,本宫想一个人静一静。”
袭若表情犹豫,想要留下,想了想,终还是和初夏初晴一道退了出去。“奴婢告退。”
犹自走进寝宫,心里冷的如同外面的夜。
到底是她奢望了,以为今生不同。总以为他对她终究是有几分情意的,原来,不过是自己在骗自己。连自己都差点被自己的痴念迷惑住了。
该醒悟了。他是皇上,前世今生,都是。
一连多日,欧阳墨轩没再踏进千禧宫一步。那夜之事,亦没再多问一句。他说他信她,信吗?
眼见着太后的寿宴越来越近,楼心月也无心去理会其他。每日除了晨起请安,吩咐太后寿宴要准备的事宜,便日日待在宫里,甚少出门。
这一日,到太后的祥福宫请安,恰好上官云梦,楼心然与欧阳墨轩都在,上官云梦正挨坐在欧阳墨轩身侧。
近半个月不曾见到欧阳墨轩,忽然再见,心里竟忍不住一阵悸动。忙平复了心情,缓缓行礼道:“臣妾给皇上请安!给太后请安!”
欧阳墨轩看了看她,没有说话,太后应道:“起来,坐罢。”
“谢太后!”
起身入座,楼心然忙起身向她福了礼,“给姐姐请安!”上官云梦却只是不屑的看了她一眼,也不起身。
楼心月只作未见,伸手虚扶了把,“妹妹快免礼罢。”
太后看着她们姐妹二人,笑道:“如今看到你们姐妹二人,倒让哀家想起曾经和温惠太后一起入宫的情景。也是如你们一般,相敬相爱。那时哀家就常对温惠太后说,在宫里有个亲姐姐,当真是一件幸福的事。”看向楼心然又道:“惠妃,你说是吗?”
楼心然忙迎合的笑了笑,道:“太后说的自然是对的。”
太后笑着点了点头,眼神却若有似无的打量着欧阳墨轩,就见他仍低着头,并不言语,似并未听见她们的话。这才收回目光,端起案几上的茶盏,吃起茶来。
欧阳墨轩眼神微紧,收在袖袍下的手指慢慢蜷入掌心,直至指甲陷入肉里,才缓缓松开,恢复常态。
楼心月巧妙的捕捉到他眼底的变化,抬头看向太后,谦和道:“太后谬赞了,臣妾怎么敢与太后和温惠太后相提并论。”
太后笑了笑,放下杯盏,“皇后一向都这么谦逊。”看着她又道:“哀家见皇后近日来清减了不少,可是因为哀家的寿宴太过操劳了。”
楼心月微笑道:“谢太后关心,想是近来总爱犯懒,胃口也不佳,无碍的。”
太后面色一愣,“噢,皇后近日总是犯懒么,可有传御医瞧过?”
欧阳墨轩也忙抬头看向楼心月,就见她浅浅一笑,道:“太后也是知道的,臣妾自入宫后,身子便一直不大好。前些日子叫御医瞧了,只说春日里人爱犯懒也是有的,开了些清补的药,让先调养着。想来,过些时日就会好的。”
“噢,那就好。”
太后笑了笑,似松了口气。楼心月也不再言语,抬头看向欧阳墨轩,正撞上他看过来的目光。见她看过去,他忙冷冷的移开目光,不再看她。
他还在生气。上官云梦见此,自是欢喜,侧身靠了过去,娇笑道:“皇上,臣妾想在太后寿宴之时,为太后献舞一支,皇上觉得如何?”
欧阳墨轩抬头看向她,笑了笑道:“梦儿舞姿超群,就连皇叔都是赞不绝口。朕也许久不曾看你跳舞了,自然是极好的。”
上官云梦更是欢喜,笑靥如花,婉转莺啼,“皇上若是喜欢,臣妾愿日日舞给您看。”
“那朕今夜就去你那好好欣赏。”
上官云梦笑着低下头,娇羞之情不言于色。
楼心月冷眼看着,在心底暗暗一笑,多么明显的郎有情,妾有意。
太后看着也是欢喜,笑道:“云梦的舞姿确实超群,倒让哀家想起这后宫还有一人的舞姿也是不俗。旧年哀家寿辰时,她也曾献过一支舞,当真是妙曼多姿。”
楼心然道:“不知太后所说的是哪位姐姐,臣妾真是好奇的紧呢。”
楼心月淡然不语,太后所说之人她知道,正是前些日子因为妄议她而被欧阳墨轩废除位份,打入冷宫的纪芳仪——纪晚晴。
太后看了眼楼心月,幽幽道:“罢了,都是过去的事了,不提也罢。”
上官云梦却道:“太后怎么不说了,臣妾也很想知道。难得太后喜欢,再让她为太后献上一舞便是。”
太后看了眼欧阳墨轩,见他没有阻止之意,这才道:“是如今被关在冷宫的纪庶人。”
上官云梦与楼心然皆是一个转眸,眼神颇显隐晦的看了眼楼心月。纪晚晴是在她们入宫那日被废的,被废的原因她们自然也都清楚。
楼心月并不在意,面无表情的看着脚下三尺远的地面。地上铺着厚厚的地衣,织就着细密繁复的花样。花样繁琐却粗略,花连叶,叶缠枝,端看了半日,也看不出是何花。
一时想起自己寝宫的地衣,仿若是合欢花花样的。合欢花,是恩爱合好,忠贞不渝的象征。
相传虞舜南巡仓梧而死,其妃娥皇、女英遍寻湘江,终未寻见。二妃终日恸哭,泪尽滴血,血尽而死,逐为其神。后来,人们发现她们的精灵与虞舜的精灵合二为一,变成了合欢树。合欢树叶,昼开夜合,相亲相爱。自此,人们常以合欢表示忠贞不渝的爱情。
忠贞不渝的爱情,多么讽刺,这天下处处皆有爱情,偏偏就是皇宫没有。那高高在上的帝王,那争风吃醋的妃嫔。无不在为权力,地位,荣华富贵而斗的你死我活。
“姐姐以为如何?”
楼心然突然转脸问了过来,忙收了思索,不解道:“嗯?”
楼心然笑了笑,端庄而又不失妩媚,“妹妹想向姐姐求个人情。”她笑着说着,笑容温和的仿若印在门外地面上的那抹阳光,总叫人不忍忽视。
楼心月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等着她说下去。只听她继续道:“请姐姐念在太后大寿的份上,给纪庶人一个赎罪的机会,就当是为太后积福积德。”
楼心月看向太后,就见太后也正看着她,似在等着她的回答。看来,她若是不给这个机会,便是叫太后削福减德了。这样的大罪,她担待不起。浅浅一笑,看向欧阳墨轩,“旨意是皇上下的,臣妾不敢逾越,皇上意下如何?”
欧阳墨轩抬眼端睨着她,眼底似带着笑意,片刻道:“既然皇后如此说了,好,朕准了。”
“谢皇上!”
楼心月微微一笑,心里却是冷笑。看向楼心然道:“妹妹仁心德惠,定能为太后积福积德。臣妾也愿太后福荫如日,长远不息。”
太后一脸喜色,应道:“难得你们都有如此孝心。”
楼心月笑而不语,眸光再次投向地面,那繁复的花样越显繁乱,仿若无数条错综复杂的线,穿梭于她的眼前。
如同人心,亦如这后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