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心月笑的清浅,笑的婉转,笑的发自肺腑,叫人瞧不出一丝虚心假意,眼底毫无城府,毫无算计,仿若窗外那一抹秋阳,清亮,爽朗。ai緷赟騋
云绾君看着她的表情,忽然觉得是不是自己多心了,兴许她真的只是想以她的意愿插瓶而已。
两人又闲叙了会,楼心月便离开了,离开前还不忘提醒她,明日清晨一定要记得吃碗长寿面。
“唉!”
回去的路上,楼心月重重的叹了口气,这是她难得叹的如此清明亮响,如此意味深长,毫不遮掩的一次气,不似以往那种只藏在心里,或是小心谨慎的慢慢叹出。
袭若似呆了一下,抬头看向她,眼底隐约闪过一比错愕,她是不想装了么?
记得以前,她也曾很多次的叹息,不过,却都不似今日这般的响快。
只有一个人不愿再伪装,或是下定决定做某件事才会有这样的转变。
依然扬起了浅笑,问:“娘娘好端端的怎么叹起气来了?”
“唉!”
楼心月又是一叹,简短而明快,转首看向西边天空那一轮落日,淡淡道:“做好人真累。”
袭若突然笑了,做好人真累,她做过好人么?
回望她入宫这些日子,虽说没有成了心的要去害谁,却也没有叫谁害过,尽管她偶尔也会装弱,却没有一次真正弱过,到头来,还不是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中铄。
“你笑什么?本宫说的不对?”
楼心月探头看了下来,看到袭若脸上那毫不赞同的笑意。自她入宫,袭若便一直跟在她身边,甚至比初夏初晴还要亲密,知道的还要多。尽管也有很多事她并没有让她知道,但是以她的心思也不难猜到。
“娘娘说的极是。”袭若低头回道,表情仍是浅含笑意,“尤其是在这后宫,做好人更难。”
“可不是。”
楼心月不去看她,转开脸,依然看向西边那一抹残阳,火红的残阳映红了半边天,如火烧了一般。残阳下方是那高高耸立的巍峨,是那端正庄严的皇城,是那秋树残荫的树木,还有她此时正微带笑意的脸颊。
后宫好人不好当,而她也不想当好人。
她只想复仇,以最大的痛苦来回报那些一心想至她于死地的人。此时她的仇恨已经不仅仅只限于前世,还有今生。
她承认,在这之前她还是有想当好人之心的,至少,她不愿去伤害那些无辜的人。她只想针对性的报她前世之仇,但是,如今看来,那些看似无辜或是不相干的人早就不再无辜不相干了。
云绾君,那日中秋竹林之外,她来的好快,一脸十足的把握,谁可以说那不是她有心布下算计。
而此时,她正被人以父之命要挟,她父亲身陷困顿却无法月兑困,只要别人动一动手指头,便可将她楼家灭的渣都不剩。
而她,又怎么会任人刀俎。
楼心月啊楼心月,妄你幸得重生,抱着一颗强大的复仇之心,这三年又文武均修,甚至连战场都上过一次,如今,却要败给一个年过虚华的老太婆。
你如何甘心?
袭若不再多说什么,看了看前面的宫苑,请示道:“前面就是朝华宫了,方才李义去打听了,皇上晚上歇在纤云宫,娘娘是回宫用膳,还是去宁妃娘娘那?”
楼心月看了看那四方的宫苑,想来宁妃此时定是正忙于替她准备明晚要用的花酒,而朝华宫前面便是重华宫,西风图娅的宫苑,便道:“去禧妃那里罢。”
明日是云绾君的生辰,为示圣宠不衰,欧阳墨轩自然是要歇在她宫里的。自从打探的人回来,楼心月越来越发现,欧阳墨轩对云绾君的宠爱怕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所以,也不去理会。
而西风图娅得了欧阳墨轩的命令正在配制行军用的各式毒药的解药。
听闻,她起初并不同意,后来不知怎么就同意了。这个楼心月并不操心,欧阳墨轩总有办法叫她同意。欧阳墨轩那人便是如此,平日里端正严明不苟言笑,即便笑了,笑意也总是露三份藏七分,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但是一旦他想达到什么目的,是什么手段都拿得出来的。
她可以想见,欧阳墨轩定是用宠幸来威胁西风图娅了,这是她目前抓在他手里最大的把柄。西风图娅尽管嘴上说敢对欧阳墨轩下毒,其实心里多少还有有所顾忌的,毕竟这关系到整个西楚国的安危。
欧阳墨轩既然做得了这帝位,自然有他一些手段,况且他身边有个华向生。以西风图娅精明应该早就看出,只要有华向生在,她就别想随便对欧阳墨轩下毒,否则吃亏的总是自己。
其实这些解药华向生也完全可以配制的,凌云宫有着天下最大的百毒门,各式毒药数不胜数。只是她刚与华向生断绝,况且,欧阳墨轩对她和华向生的关系多少有些不太相信,所以,为避嫌,她只能说出西风图娅。
一来是避嫌,二来,西楚国与北池国相临,两下虽表面上互不往来,但私下的定也相互了解些,特别是两国都是善用毒药之国,西楚至所以到现在都没被北池吞并,自然也是有原因的。
“娘娘怎么突然想去禧妃娘娘那了?”袭若尽管问着,却依然吩咐抬辇的宫人向重华宫去,嘴上说道:“虽说娘娘被禁足时禧妃也曾来看过娘娘几次,只是,那禧善于用毒,娘娘还是离她远些为好。”
袭若并不知道西风图娅配解药之事,此事如今只有他们三人知晓,连她父亲到现在都还不知晓。为防有人窥知,她特别请求欧阳墨轩,此事由她在父亲出征前一日入宫请安时再相告。
楼心月笑了笑,“她不敢的。”
就算敢,她也有办法,那日西风图娅一来,西门云天便叫千梦给了她一瓶解药,她至今还未用呢。
袭若也不再劝,倒也是,这禧妃虽然毫无规矩,也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但对她家娘娘还是相对恭敬的。至少,除了那日朝堂上,和那日御花园中,后来禧妃便再没有为难过她家娘娘。
不一会便到了重华宫外,忙有宫人想要通报,被楼心月拦了下来。
在淑妃那不要通报,是想看看她在干什么,出其不意。在云绾君那不要通报,是为了表示两人交往亲密。而在西风图娅这不要通报则是因为不想闹这虚礼,而且对西风图娅也并没有用处。
她只多会坐在殿里,微微的抬下眼皮看一眼,然后仍是自顾自的该做什么做什么。
她从不想着她会迎出来,或是向她行个大礼。
果然,重华宫下人见楼心月进来,慌忙的跑去通报的,只站在西偏殿门外,小声的回禀道:“娘娘,皇后娘娘来了。”
而里面只冷冷的传出一声:“来就来呗,你慌什么。”
那语气,分外淡漠。
那宫人十分惊慌的,忙又跑了回来,向楼心月行礼道:“奴婢弄巧给皇后娘娘请安,我家娘娘正在偏殿……”
其实弄巧也不知她家娘娘在忙什么,自中秋后皇上来过一次后便一直忙到现在,每日的都将自己关在西偏殿,除了用膳睡觉,便一刻也不离开西偏殿。
不过,她家娘娘一向性子孤僻,她不说她们也不敢多问。况且,那西偏殿又是她们宫里的禁地,只有她家娘娘可以进去,其他人都不得靠近一分。前些日子有些不知好歹的内监好奇,当值夜里偷偷进去看了,然后第二天就死了,死时还面带微笑。
而这也已经是自她家娘娘入住以来死的第五个人了。
想想,她都脸露惧危之色。
楼心月也不责怪,知道连弄巧自己都不知道西风图娅在忙什么,只是笑道:“你起来罢。”
弄巧和纤云还是她特别指来伺候西风图娅的,当时只觉两人都稳定大方,也知进退。伺候西风图娅的人必须得知进退,否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当时因为纤云的名字和云绾君的纤云宫犯忌,差点改成流云了,还是西风图娅坚持不淮改,说是要改便叫云绾君改宫名去,宫名可以随便改,哪有叫人随便改名字的道理。
其实一开始西风图娅并不喜欢她们,故意找茬说她们的名字难听,直到楼心月告诉了她这两个名字的出处,她才接纳了下来,并且,也一直倚重着,不曾伤害半分。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渡。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其他西风图娅没只懂,但是那句“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却是她喜欢的,正应对她心里那一份得不到回应的爱慕。
“进来罢。”
西偏殿里传来一声,惹得人人侧目,面露担忧。随即又传来一声道:“只许皇后一个人。”
袭若本欲陪着楼心月一起进去,万一禧妃胡来也可挡住一二,不想她竟只让楼心月一人进去,忙一脸担忧的看向她,“娘娘。”
“没事。”楼心月向她笑了笑,低声道:“还记得本宫刚才的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