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朔风,春寒料峭,大地依旧白茫茫一片。
而城西的张家庄此时却一片忙碌,仿佛提前进入了狂热的夏季。自从刘焉入主此庄后,不断有民众前来投奔,如今的张家庄已经比前扩大了一倍不止。
从范阳开来的4000郡国兵现在只能在庄外安营,为了解决这些大兵的食宿问题,张家庄所有人都忙的是热火朝天。
当天傍晚,良乡、方城、北新三个县城的郡国兵也大多抵达,这些军队或000、或2000不等,连上刘焉连日在附近村寨收的乡勇,他此时聚集的兵力已过万人。
兵力的增长,使刘焉胆气顿壮。因此当天晚上,刘焉在张家庄大摆宴席,宴请四方来援的将领。这些人本就在太守刘焉治下,他的宴请岂敢不尊。
为了笼络人心,大厅内刘焉与各将领交心碰盏,宛如知己。而各个将领也纷纷表决心,人人愿争先锋。气氛热烈之极,竟然将一个普通的宴会变成了一场出战前的誓师大会,甚至战后庆功的酒宴。
宴罢,各军将领各自回营,刘焉房内只留邹靖,刘备,吴懿三人。
刘焉一扫宴会时的欢快表情,忧心忡忡的道:“邹先生,可有城中传来的消息?”
“属下惭愧,贼兵把守甚严,我军探子无法和城内的人取得联系。”
“那先生以为单凭我军目前的实力,明日之战胜算有几何?”
邹靖却没有回答,而是转向刘备道:“玄德以为呢?”
刘备脸上惊讶之色一闪而逝,自从各路援军到达后,刘备在刘焉心中的地位一落千丈,甚至刚刚在宴会中,刘焉明显的表现出对张飞的兴趣,想要收其为己用。幸好这些日子刘备的功夫没白下,与张飞食则同席,睡则同寝,彻底收复了张飞这莽汉的忠心,才保住了手下这唯一一员大将。如今邹靖见问,不敢怠慢,谨声道:“依备愚见,胜负尚在五五之数。”
“我军倍于敌军,如何不能胜?”
刘备道:“我军虽众,但观各路援军大多废弛日久,不愔战阵,难当大用。贼军有坚城固守,一旦战事吃紧,还可强抓民壮,助他们守城。所以在人数上,我们并不占优。”
刘焉闻言,脸上忧色更重,道:“如此,我们将奈何?”
邹靖道:“我看未必,大人为政时,颇得民望。城中世家也一向与大人交好,他们若知道大人领强兵前来平叛,必然响应,纵然畏惧贼兵强盛,也断不会出死力替贼军守城。”
刘焉点头道:“先生说的有理,那依二位所言我们当用何策攻城?”
刘备道:“攻城之要,自然是围三阙一。以我们的优势兵力将贼军赶出城去,然后在城外埋伏,将其歼灭。”
邹靖反驳道:“不然,涿城城高池阔,我们又没有什么有利的攻城武器,若是三面强攻则无法在单一点上形成绝对的优势兵力,到时候死伤惨重,要攻下涿城更是千难万难。我看我们应该集中兵力攻其一面。”
刘焉苦笑道:“没想到本官一心一意修城保民,如今反而把自己关在了城外。自己修的城池最后却成了自己最大的障碍,还真是讽刺啊。”
刘备对邹靖几次三番反对自己的意见,颇为恼怒,心道:你既然已有定见,为何还要我先说,明明就是想落我的脸面啊。便道:“我们集中兵力于一面,贼军难道不会也集中兵力嘛?”
邹靖道:“就是要让贼兵集兵于一处,放可让我等用计胜之。”
刘焉喜道:“计将安出?”
邹靖道:“我军明日尽全力攻打西门,务必让贼兵不得不从其他地方抽调兵力过来。然后派伏兵再选择其他三门中的任一门做突防,必然可收奇效。
刘备道:“贼首颇有计谋,他们自己是凭偷袭手段赢得涿城,又岂能不在这一点上防着我们。”
“我们这是阳谋,就算贼兵知道我们有伏兵,但涿城有四面城墙,他们怎能猜到我们要攻哪一面。”
刘焉点头道:“先生所言有理,还请先生布置军事。”
“是。”邹靖也不推辞,道:“吴懿听令,你明日寅时出发,于南门外集结。不可暴露行藏。看我烟气为号,号令一到,你便尽起兵马,全力攻敌之南门。”
一直沉默不语的吴懿立刻躬身道:“遵令。”说完,下去开始准备。
刘备也识趣的道:“在下也先行告退。”
待刘备出门后,刘焉道:“先生不喜玄德。”
“大人呢?”
“此人也颇忠厚,只是其身份?”刘焉犹豫了一下道:“恐此人实是大奸似忠之辈。”
邹靖明白,刘焉是不满刘备动不动就拿皇室宗亲的身份来提高身价,不过对此他却颇为同情,刘焉是因自己常年生活在世家当中,不知寒门上进的艰难,才有此不满。
而邹靖的不满则在对刘备的观察上,刘备貌似与人无争,但心实狂野,若将来得遇**,必然非刘焉所能驾驭,所以做为刘焉的头号谋士他要时时刻刻的打压并警惕着刘备,不给他得志便猖狂的机会。但这些话自然不能对刘焉说,毕竟刘备与刘焉还有一层名义上的亲属关系,他自己也不想背上嫉贤妒能的骂名。便道:“大人所言有理。”
刘焉叹口气道:“南门乃是世家聚居之所,又有被俘之兵,若能攻下南门,则我军便无忧矣。”
邹靖道:“大人所言极是。”
刘焉叹口气道:“本官历经宦海十数载,自问也经历了不少风浪,本以为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谁知初经战事,便连番受搓,以至于心神恍惚难有定见。幸亏有先生对本官不离不弃。”
邹靖忙道:“在下受大人厚恩,纵粉身碎骨也难以报答。”
刘焉笑道:“好了,你我二人相交也不是一日两日,客气的话不必多说。一切还要看明天之战。”
就在张家庄内刘焉准备进攻涿城时,许康早已经探得了这个情报。
据探子回报,刘焉竟然在短短的一天内又聚集了万人马,看模样是要与众人再论输赢了。
而涿城内,许康虽然也召集了2000步兵,但战斗力实在是太低。
想到这。许康不禁羡慕起官军来。若是官军守城遇到现在这种情况,完全可以征召世家武装前来协助守城,这些私人武装虽然没什么纪律,但胜在素质好,武艺高。用来守城,甚至可以发挥出比普通士兵更大的优势,若许康能征召这些人来协助的话,又何虑刘焉。只是现在的许康却根本不敢采用这个办法。而且就算这些世家拍着胸脯,跪着求着要求守城,许康也绝不敢用,他可不想前面应付着刘焉,后面还要防着这些世家背地里捅来到刀子。
太守府内,这一次许康不仅叫来了关,臧,赵,狗子四人,马伟也因为独守东门的关系而被征召。
许康道:“首先,个人报一下你们手里能用来守城的兵力有多少?”“是。”
关羽道:“西门如今有兵63人,其中骑兵300人。”
臧霸,“南门有兵共89人,其中近两百人要看守俘虏。可用兵力不足四百。”
狗子,“北门有兵共23人,其中200人编入了新军之中。可用兵力三百余人。”
马伟,“东门有兵26人,全部可用来守卫城门。”
赵霸虎,“骑兵00人,编制完全,随时待命出击。”
“现在大家都知道了我们的兵力了吧。”许康苦笑道:“据探报刘焉这次聚兵万人要进攻我涿城。”
众人一惊,纷纷道:“不会吧。刘焉不是被打跑了吗?他还敢来。”“他哪里招来这么多兵?”……
许康敲击了一下桌面,阻止了众人的议论,道:“现在就是要问问大家,若你们是刘焉,接下来会采取什么方法进攻我涿城。”
众人对视了一眼,关羽首先道:“若是我的话,会用四面合围的方法,以优势兵力进行压制性进攻,使我军防线变长,这样就变成了处处防守,却又处处无兵可防的局面。”
臧霸道:“我看很可能是围三阙一。以强大兵力迫使我们弃城而逃,这样他们就有机会在城外将我们歼灭。”
狗子道:“不管是四面合围,还是围三阙一。官军的兵力远大于我们这个事实无法改变。而我们的优势便是我们拥有坚固的城防,而且刘焉还给我们准备了充足的防御武器。”
赵霸虎道:“人手不够的话,我们不是还有几千流民闲着没事吗?明天把他们调到城头,这些人打仗不行,运个石头,滚木什么的,甚至往墙下扔石头应该不成问题。”
许康想了一会儿,对臧霸道:“看守降兵的人数太多,留0人好了,我再从新兵中调200人协助看守。”
顿了一下道:“四门兵力无法再多做调动,00骑兵若都用来守城,着实可惜。不如派出城去,在城外凭借其机动性,骚扰,牵制官军,使他们无法全力攻城。”
“至于城中的新兵,必须留00人在城内各处设置关卡,实行禁城令。还要留300人防守太守府以及随时可以驰援城中的变故。这样的话,我们有000新兵可以调用。应该勉强凑合了。若实在不行,也只有从那数千流民中想办法了。你们看还有什么要补充的。”
几人对视一眼,躬身领命。
翌日,红日初升,刘焉便集合大军踏着雪浪,浩浩荡荡的集中到涿城西门。
许康闻报后大惊,没想到刘焉为了夺回涿城竟然如此孤注一掷,当下立刻命令所有的流民将准备好的备用的守城物质全都集中到西门,同时亲自率领000新兵,以及赵霸虎的00骑兵往西门增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