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年前,我和林逸晨都是基层的技术员,林逸晨因为颇有文采,所以得到了当时领导顾长青顾科长的赏识,想让他过去当秘书——那时这种机会无疑就是天赐良机,因为那时我们工资很低,只要林逸晨可以上去,日子肯定就会好起来!”
一晚上我做了一桌好菜,让林逸晨邀请顾科长来家里吃饭。我和林逸晨自然是用尽心思地奉承,席间,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喝醉的原因,我发现顾长青看我的眼神有点异样。
那时的我和林逸晨都还很年轻,顾长青离开后,我就告诉了林逸晨自己的感觉,林逸晨年轻气盛,顿时火冒三丈,坦言绝对不能给这样的领导干活。最后,事情也就不了了之,另一个年轻人陈凌天去给顾当了秘书,我和林逸晨依然在基层苦苦颠簸。
后来有了婷婷,生活更加紧张,一次在路上遇见陈凌天,人家因为顾长青的原因已经当了科长,买了车子买了房子,搬出了和我们住在一起的小公寓。林逸晨觉得有点愤愤不平,想到曾经自己错失机会,心中似乎有淡淡的悔恨更多的则是不服气。那时婷婷每次生病,我们的生活就捉襟见肘,我再也不敢多买任何东西,因为生活拮据,似乎矛盾也渐渐多了起来,不知为何总是为了很多鸡毛蒜皮的事情吵架,生活简直是一团乱毛。
与此同时,陈凌天当了科长后,不知是什么原因竟然一路高升,没几年就竟然调到了林逸辰所在的单位当起了领导,原来一起打闹的哥们,顷刻间就变成了顶头上司,自尊心极强的林逸辰再也受不了,不但不学着别人去主动巴结奉承,反而破罐子破摔,三天两头去喝酒赌博。
婷婷一次住院,家里实在没有一分钱,我在医院正好碰见陈凌天向他借了些钱救急。结果林逸辰知道后火冒三丈,可是他又不愿意低下头去笼络陈凌天,所以在单位混不下去,更加沮丧。我背着婷婷走在回家的路上,顾长青正坐着车子送自己的女儿去看电影,看见了我,便好心送我回去。
我索性笑着答应,回答家里,林逸辰看见后,更加恼怒,可是也毫无办法,他不愿意低下自己的头去和领导敷衍,于是混成了孤家寡人的境地,可是看着别人过好日子,心中又愤愤不平。婷婷被检查出了失语症,我毫无办法,林逸辰四处奔忙,可是这个社会不乏势利小人,谁会喜欢做雪中送炭的事情呢?林逸辰无奈说自己一个朋友在深圳混得不错,要去那边借钱。我等了一周没有见他的消息。
顾长青不知道怎么知道,托人给我送来一大笔钱,让我给婷婷治疗,我当时虽然知道他不会那样好心,可是也还是心中充满感动,要不长青,也许我只好眼睁睁地看着婷婷就那样消失在我的眼前了。后来我知道,他其实在第一次见我的时候就迷恋上了我,只是我是有夫之妇,他毫无机会,现在婷婷的生病,林逸辰的潦倒,毫无疑问给了他一个很好的机会,我虽然心知肚明,可是林逸辰音讯全无,我也只好毫无骨气地接受他的帮助,直到婷婷病愈后,我才发现我已经欠了他好大的一笔人情,对于当时的我来说,根本毫无偿还的能力。
三个月过去了,林逸辰还是没有回来,而我,也在顾长青的殷勤下渐渐对他产生了好感,我知道至少他对我是真心的,除了不能给我婚姻以外,什么都可以给我。他深谙官场现状,混的风生水起,到处俯拾即是,一个小小的陈凌天都可以因为他飞黄腾达,那么我林楠为什么不可以呢?我还那样年轻,那样美丽,那样充满力量。
唯一让我为难的就是婷婷。
顾长青建议我将女儿放进福利院,他告诉我要想到达别人无法企及的地位,就要懂得舍去。他还答应我他会给福利院一笔很大的资助,婷婷绝对不会受苦,但是我绝对不能告诉任何人我有一个女儿。我不明白为什么,但是看着他坚决的眼神,我知道我毫无选择,只好含泪把婷婷送进福利院,只是每年都会去门口偷偷看看她,但是从来也不敢到她身边去和她相认。
我心中有恨,有悔,有愧,但是也有野心,我还那样年轻,我才二十七岁,我就把把希望全部寄托在了顾长青的身上,我告诉自己再也没有输的权利。
前一段时间,YR高层会议结束后,顾长青告诉我终于可以过自己想要的日子了。因为作为一个女人,我已经站在了很多女人一辈子也站不到的位置上,YR的股份我已经拥有12%%,而且我是领导班子里唯一持有选举股东投票权的女人。作为一个职场中人,我已经站在巅峰之上。
这十二年,我承受了很多女人无法承受的一切,所以当最后,顾长青问我有什么愿望时,我说我想要和婷婷在一起,他沉默着再也没有阻拦。
“笛韵,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可悲呢?我为了这一切,财富,名誉,地位,失去了那么多,那么多,可是到头来我的心中还是一片空虚和寂寥啊?”
“怎么会呢?林楠姐,你喝醉了!”沈笛韵看着醉的一塌糊涂的林楠,心里一阵微微的疼,这就是大家心中的女强人吗?原来每个强者的背后都有着难言的辛酸史吧?
“最可笑的你知道是什么吗?”。
“什么?”
“林逸辰被同学欺骗,也是顾长青一手安排的。”
“你怎么知道?”
“现在没有我查不到的东西了。”
“那顾怎么说的?”
“怎么说的?他说我其实应该感谢他,要不是因为他,我还会是一个围着锅台转的女人,也许十年之后,评上高级工程师,每月数着几千块钱的工资傻呵呵地过着小日子,永远也不会见识到高处的风景和迷人之处。永远只是一个为了生活算计的小女人。”
“那你感谢他吗?”。沈笛韵小心翼翼问道。
“没什么感谢,只是互相需要而已,他需要我的美貌和温柔,而我需要他的提携和帮扶。我给了他年轻的感觉,他让我成长到新的高度。他已经七十岁了,退休去了加拿大,我再也不用看见他了,可是我对于男人的一点热情也被他消磨干净了,现在看见任何男人,我都不会有任何感觉了。也许,从第一次我承欢他身下感到一种交易的时候,我就应该想到我会是一个什么后果了,他就仿佛吸血鬼一样将我榨得干净,我的能量,我的青春,我的热情,我的精力,被他攫取到所剩无几了。”
林楠说着流下眼泪来,沈笛韵禁不住哭出声来,眼前的林楠那样时髦的打扮,可是谁知道她的身躯和精神已经死了呢?沈笛韵真为林楠感到一阵说不出的悲哀。
“所以,我想对你说,漂亮是女人的利器,可是同时也会伤自己最深。”林楠两手附在沈笛韵肩膀上语重心长道。
“为什么要给我说这些?”
“因为我从你的眼神中,曾经看见过曾经的自己,那时的我,决绝而凌厉,可是却最善于用温婉的笑容掩藏着,我终于得到了我想要的一切,可是我还是一片迷茫和哀伤。”
“也许,是你想要的太多了,从来都是有得必有失的!”沈笛韵笑道。
“你懂就好,我去睡了!”林楠说完摇摇晃晃地步入了卧室。
沈笛韵一个人静静地待在偌大的客厅,林楠刚才的话让她一阵无语,可是我们究竟该要什么样的生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