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璟萱睁开了眼,疲惫地打量着四周,她惊诧地坐起身,发觉自己正在一张装点精美的雕花木床之上,不远处还有一盏绣花铜镜,门口用着珠帘装点,很是华美。这里真像是自己在宫中的寝殿,可是细看,又不是。
这是哪里?她蹙眉打量着四周,挣扎着想要起身,却发觉浑身无力。
不多时,她便听见了那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不禁有几分紧张,她紧紧地抓着背角,只见一位白衣男子踱了进来。
“王爷……”璟萱见到来人后不禁错愕,“王爷,妾身这是在……”
“你在我的王府之中,你可感觉好些了?”永陵踱到了床边,微蹙着双眉问道,他的脚步声很重,脸色很是近乎惨白,整个身子动起来都有几分费劲。
自己竟然在王府?
璟萱心神抑郁,略微头痛,按了按太阳穴,思忖着自己昏迷前的事情,自然是注意不到永陵的异状。忽而大叫了一声,“婉菊!”她惊恐万状地盯着永陵,“你把她安葬在哪里了?”
永陵神色一黯,作揖道,“就在城郊处,还请皇嫂好好歇息。总要为你月复中的皇子考虑。”
璟萱心如针扎,眼泪再次滑落,月复部再次袭来了难忍的痛感,她紧紧地抓着床沿,脸色铁青。
“皇嫂,您当日被推下井,还能存活,靠的是什么?”永陵没头没脑地问了这一句。
璟萱一怔,心知他听说了宫中的传闻,冷笑道,“只为想活着,不为别的。”她沉吟了半晌接着道,“要真说为了什么,恐怕只是为了报复我的仇人。”
永陵的心稍稍安稳了些,嘴角上扬,“那么你眼下就没有仇人了吗?”。
有啊,可是那又怎样?自己有能力回击吗?眼下,自己都给逼出了宫,别说报仇,那些人,自己连面也见不上了。
璟萱苦笑,并未接茬。
“皇嫂是聪明人,难道还不懂珍惜自己的生命,珍惜皇子的生命吗?保下了这个皇子,您就有机会再度回宫,就有机会去直击那些害死婉菊,害得你落到这般田地的人,何必在意眼下一时的得失呢?”永陵劝慰道,“这世界上一直都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呵!”
紧接着,他瞧着璟萱的脸色不对,只好继续安抚着,“臣弟的确不了解婉菊姑娘同皇嫂之间的情分,只是这人没了,就是没了,皇嫂若是为此弄坏了身子,失去了皇子,婉菊姑娘也活不过来了。而且婉菊姑娘愿意为皇嫂如此拼命不就是为了能让皇嫂过得更好?难道你还要辜负她的一番心意吗?”。
璟萱并不作答,纤细的双手却越握越紧,她明白这一切,这些道理,她都懂,可是这失去婉菊的感觉哪里是这几空洞的话就可以弥补的?
“再说了,婉菊姑娘死得不明不白,虽然臣弟可以帮助皇嫂去查明那一切,收拾那些人,但是臣弟以为,依皇嫂的个性会比较想自己出手!”永陵眼中闪过一轮精光。
只见璟萱的手握得越发紧了,是了,自己怎么都不甘心,既然已经知晓了对手,为何不去尽力报仇?皇后同自己本就是一辈子的仇人了。自己竟然在重生前都没有看出来,实在是傻!
璟萱的心里总是不断回荡着两个声音,一个是唆使自己努力报仇的声音,另一个却是在幽幽叹息着,“报了仇又如何?且不说能否斗得过那些人,这宫里的是是非非从来就没有断过,难道还要活在那无边的苦难之中吗?况且,之前为了西林觉罗家族承宠,既是为了让西林觉罗家还活在世上的人过得更好,又是对挽回天子含了几分指望。眼下,他的所作所为还是没有让自己伤心吗?还是报了仇,那些逝去的人就能回来呢?”
顿时无力,璟萱只感到无尽的疲惫包裹着自己,自己才进宫一年而已,一年就成了这样?呵呵,这宫廷,原来撑起表面华美的竟是些孤寂凄苦。
璟萱回过了神,情绪也稳定了些,她依礼作揖,“妾身多谢王爷了!妾身会好好活着,活到对付那些人的那一天。妾身也会好好地对待自己的孩子。”
璟萱抚模着自己的小月复,脸色顿时温和了起来,那充满忧伤的眼神之中也透着几分幸福,“我的第一个孩子就逝去了,为娘的都没有机会好好地看他,教导他,无论如何,我都要生下这个孩子。”
永陵稍稍放心了些,嘴角弯起了笑,不由地叹息道,“记得我初见你,就觉得你是个坚强聪慧的女子。在被拘禁,被冤枉毒害圣上的时候你也不曾悲伤过度,何须为了这一时的险境如此伤怀?西林觉罗家的事情只剩下了尾声,本王已经呈上了过去的证据,一切都等待皇兄做主了。”
璟萱冷笑着,“他会放过西林觉罗家人吗?”。
“臣弟会尽力的!还请皇嫂宽心。”
璟萱微微颌首,“我累了,多谢王爷!”
永陵闻言,识趣地退了出去,看到这屋外的重兵,心中逐渐不安了起来,只见管家小心地踱了过来。
只见管家一身粗布麻衣,紧张地搓着手道,“王爷,这屋内的姑娘怎样了?”
“她还好,你们都给我看好了!千万不能再出岔子了!”永陵冷冷地吩咐了一句,想起昨晚发生的事情,他就有些后怕。
“王爷……您好点了没?方才下人们已经为您熬好了药,就等着您去喝呢。”管家不安地瞄着永陵越发疲惫沧桑的面容。
他可真没想到,自己的某一位皇嫂会这么厉害,这么大胆,竟然明知自己护送有孕妃嫔还出人阻拦,甚至还有那么多身手厉害的刺客。
记得昨晚,他抱着璟萱上了马车,命车夫趁着月黑风高快些离开冷宫,明明那些侍卫都暗中接到了旨意,说是让他们暂且退下,不必插手冷宫之事,谁料,这一路上竟然埋伏了这么多刺客。
那马车几乎被火烧了个精光,若不是自己身手敏捷,自己和璟萱早就在车内被烧死了。
可是即便如此,自己也是中了暗箭,中了毒,虽然那毒不致死,却伤了自己的身子,到眼下都不能恢复。
永陵还算是内力深厚之人,若是寻常人,恐怕早就救不回来了。
这些人,到底哪里来的胆子?!敢如此狠毒?!
“王爷,还请王爷冷静啊!”老管家瞧见自家王爷神色不对赶忙劝道,“您的身子还没痊愈,怎能动这样的气呢?”
“话说……本王叫你们去查那些人的来历,可有何眉目了?”永陵话锋一转,逼问道。
“这……”老管家头上渗出了细细密密的冷汗,似是有何难言之隐。
永陵心了其意,立马将他拉到了一旁,厉声问道,“这样可以了吧!这里又没有人,你快说吧,究竟有何收获?”
老管家恭敬地作揖道,“奴才……奴才……”说着,老管家便跪倒在地,“奴才斗胆!”
永陵不以为意地笑了笑,颇有些调侃的意味,“你不是斗胆,你那根本就是狗胆!快说吧,你说是谁本王都不会怪罪与你。更不会拿你做替罪羊的!本王还没有落魄到非得自个儿的心月复去替罪!”
老管家这才颌首叹道,“实在是冤孽!奴才也不知这些人是故意留下了这些,还是不够留神。”说着,他便颤颤巍巍地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块木牌。
那块木牌的形状很特别,尤其是上面的文字,字体极为特殊,永陵接过手,细瞧了几眼,这是博尔济吉特氏家族的木牌!真是她!
“王爷……”老管家瞧着永陵那副震惊的神情怯怯地唤了一声,“奴才以为此事仍需调查!”
“嗯。”永陵似有似无地应了一句,就将木牌放入了自己的怀中,准备明天一早进宫去向皇兄禀告此事,就小心翼翼地吩咐道,“记着,挖出这个木牌的事情,不许告诉任何人!否则你我的生命都会有所威胁,另外,你私下里派人去看着博尔济吉特氏的府邸,有任何异动都来告诉本王,千万小心,别叫人发现了!”
老管家恭敬地福了一福,忙退了下去。
天逐渐暖了起来,宫中的花儿还未真正开放,这各宫娇艳的花朵儿就开始搔首弄姿了起来。今年是选秀女的一年,这就意味着,许多的花朵,开始残败了,这后宫的花朵向来命不长,往往不到下一届选秀,就凋零得差不多了,能剩下的几个都有着躲过刀锋剑影的实力或者是运气。
说起来,几年前最为猖狂的西宫娘娘都已经死在了后宫,除了皇后,还有哪位女子能够屹立不倒呢?
“娘娘,今年的选秀……皇上的意思是早些开始,也了了太后的一桩心事。”文若海恭敬道。
太后的心思不过是想找几个新人来让后宫诸位都闹闹心,那么大把年纪还见不得安稳日子,真是个不省心的!
皇后虽然是这样想着,脸上却漾着恬静的笑,“好啊,后宫又可以多些姐妹作伴了,本宫也正愁着身旁没有得力的人呢!”
“呃……”文若海脸色有些难看,他小心翼翼地打量着皇后的神色,犹豫了半晌才道,“太后娘娘的意思是此次选秀,她希望一手操办。”
什么?!皇后惊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