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得我残忍吗?”。晚饭后,当我刚刚想回房间,Fame突然问我这样的问题。自从上次从赌场回来,差不多快四天了,我和Fame一直都不冷不热的。我还以为会一直这样,不再一起打游戏,我不能再耍赖皮,也没有人哄我,没有人听我说那些不着边际的话。
听他这样的问话,我倒宁愿他什么都没说。残忍吗?我能说不吗?生生把人的指甲拔下来,依旧面不改色,我能说不残忍吗?但是我也知道他们生意场上的事不是我能理解的了的,一招走错,就会身败名裂,对别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况且,这个人是Fame,教我怎样说他残忍。
我没有答话,低头看着餐桌上已经被我吃的空空的碗,就像我的心一样,空空的。
“你觉得残忍?”他看着我不可置信的笑了一下。“但是你要知道,”我没抬头,但我知道他在看着我,用那种仿佛要将我刺穿的目光,“若是我对谁都像对你那样温柔,我根本就不可能有机会活着见你。”
我依旧低着头,“我了解。”
“不,你不了解。”我以为他会像上次在练习室那样对着我气急败坏的喊出来,但他没有。他只是用陈述事实的口吻,用一种透露着寒心的语调。
寒心么?寒心是好事,但愿有一天,你不会被我伤的,心碎的一点都不剩。“我不是你,自然不了解你。”我看着他,和他的神情一样,“同样的,你不是我,自然也不会了解我。”很可笑的,我们就这样,在晚饭后,隔着大大的餐桌,对着残羹剩饭,讨论着不知是谁的人生。
也许我们两个的人生,在我们相遇的那一刻,就注定,都毁了。
“你到底想让我怎么样?”Fame的声音哽咽了,那蓝色的眸子里,是我接近木然的表情。真的很奇怪,每次我和Fame谈话的气氛急转直下的时候,好像我们之间都并没有什么矛盾。两个莫名其妙的人吧。
我呆呆的想了一会儿,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在想什么,“我连我自己应该怎样都不知道,怎么让你怎么样。”我在呜呜渣渣的,我也只是个连自己都做不了主的窝囊废。
“也许,我们可以换一种方式。”他低低头,皱了下眉,再抬起头时眼底的水光已经消失不见了。“我们不用互相了解,只要互相理解就行了。”他近乎乞求的看着我。一直云淡风轻,呼风唤雨的黑道老板,近乎乞求的看着我。Flame,你这个混蛋,该小人得志了吧。
“嗯。”我抬起头,很灿烂的笑着,“FameandFlame本来就是分不开的嘛!”
他看着我笑笑,没回答。
“那不知道我现在有没有荣幸请Flame先生赏光陪我去打游戏呢?”他站起来,伸出手向我走过来。
“这个嘛……”我故意皱起眉“虽然我的档期排的比较慢,但是看在你这么恳求的份上,我就本着与群众……哎,你不许拖着我走!”
“你给我注意力集中点,打游戏还走神!一会儿要死了别又喊着我来救你。”Flame在那狂乱的敲着手柄,撞了撞我。其实我觉得他是把那个手柄想像成我来打的。
“那个……”我想了一会儿还是决定说出来。
他把手柄摔在一边,“那个什么那个,死了吧!让你走神!”然后就用手指戳着我的头。
“那个人,”我稍稍移开额头,提防他听完我的话抓我的头发,“那个人,最后你怎么处理了……”我有的时候也觉得我是有意作死。不作死就不会死,不知道像我这样总作死的人,什么时候会死。
果然,他的脸一下就阴沉了,语气也冷了不少:“你问他做什么?”
“你把他怎么了?”好不容易缓过来的气氛,又被我亲手弄糟了。对于这种事,我还真是在行啊。
他冷冷的看了我一眼,竟然带着些孤傲:“还能怎么样,杀了。”
我彻底愣住了,杀了……“既然你都要杀了他,干嘛还要那么对他?”
他依旧不紧不慢的瞥了我一眼,对我的愤怒视若无睹:“我刚刚不是说了,我们不用试着了解,只要理解就够了。”
他在逃避,我可以肯定,从他那么认真的打游戏就能看出来。他一开始就知道我一定会问出来的,他在逃避。他忽略了,了解就是理解的前提。“可是,不了解你,那我应该怎么理解你。”这次换我心碎的看着他。我觉得我们俩真的可以成立一个找虐二人组了,没事你虐虐我,我虐虐你的,欢乐无极限。
“好。你想了解我,那我告诉你。”他终于有些激动了。几次三番的把这个温柔的人逼成这样,我真不知道我是值得佩服还是应该唾弃了。
“我不知道你的家教是怎样的,但是我的家教就是,活着的人,只能是对我有利的。”他凝视着我的眼睛,坚定的对我说。“我不知道你是在多么幸福的环境里长大,但是我从来就不知道什么是幸福。你让我一再对别人仁慈,但是从来就没人对我仁慈过。”
我不知道我能够说些什么,那是他的过去,与我无关,也是我无法触及,无法安慰的。我没有打断他,有些事毕竟不能一直憋在心里。我靠着他的身子,时刻提醒他,还有我。
“我不知道你是在哪里上的学,遇见了哪些人,做了哪些值得留恋的事,我只知道我那时候唯一的目标就是把每一个新来的教练打倒。”他的牙齿紧紧咬着,那样死死的盯着我,“我曾经躺在床上一个月都爬不起来,也曾经用一个星期的时间背下来一本书,我只知道如果不这样我会死得很惨。就像我父亲那样,就算他风光一生,最后被人一枪毙命,终究也只是个失败者。”他红着眼看着我,眼泪流下来都不知道。
我轻轻搂住他,就像他常常对我做的那样。正因如此,我才知道一个,一个拥抱能有多么温暖人心。
他并没有停下来,我能够感觉到他绷紧的肌肉和颤动的身体。“但是我不行,我不能做失败者。我努力了这么多年,我不能让自己有一丝可能成为一个他娘的失败者。”
“我了解。”我轻轻说着,收紧了抱着他的手臂,“我现在开始试着理解你,一切,还不太迟,对吗?”。我感觉我的后背被什么打湿了,暖暖的。我揉揉他金色的头发,对着他的耳朵说了一声:“小家伙。”他气得咬了一下我的肩膀。很疼,但是我却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