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师兄原以为,就凭自己四名出类拔萃的同门师弟的实力,要解决一个修为仅仅只不过在‘仙缘境·第四阶’后期的少年,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
因为太容易,所以,还轮不到他出手。
他看着他们顺着山道跑过去,消失在转角,自己却并不急着追上去,而是摆足了架子,一路慢摇着,款步而至。
听见前面传来的打斗声,他虽不能亲眼目睹,却在心中尽情地模拟想象着。
闭上眼,仿佛能清晰地看见那少年惨死于四人围剿追杀之下的情景。
他笑了。
活该!
谁叫你好死不死,提那罗君皓来着?
让人恨之入骨的名字!
让人恨之入骨的人!
每次想到,都让人忍不住想要将之碎尸万段!剁成泥!磨成粉!挫骨扬灰!
“哼哼哼哼哼哼……”一边走一边YY,阎师兄陶醉在自我想象之中,打骨髓里觉得舒坦,情不自禁桀桀怪笑了起来。
笑声嘎然而止于他转过山道的一刹那。
他看见大片的鲜血,涂抹得到处都是。
血泊中,倒着一具无头死尸。
头早已滚落在不起眼的一处旮旯里,满面泥污。
从体格上很容易判断出,这具尸体不是那名少年的……
那又会是谁的!
阎师兄又惊又怒,连忙冲过去,抱起那颗遗落的人头。
“啊!”
一看之下,吓得他忙不迭松手,‘蹬蹬蹬’往后连退好几步。
——竟然是四名师弟之中,年纪最大,修为最为出色的那一个!
不,不,不可能!
怎么可能呢?
他怎么可能被一个修为才仅仅在‘仙缘境·第四阶’后期的小子杀害?
阎师兄完全不可理解!
他惊魂未定地又再看了那只在血与泥中打滚的头颅,陡然间拔足狂奔!
他需要有个人来跟他解释!
解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于是下一秒,他看见了他那站在前方不远处,愣愣往悬崖底下行注目礼的三名师弟。
“你们——”阎师兄怒不可遏,大声疾呼:“你们到底在干什么啊!!”
“啊!阎、阎师兄!”三人被他这么一吼,心惊肉跳地回过头来,慌忙解释道:“那小子,他跳下去了!”
“那就跟着下去啊!”阎师兄愤怒得仿佛一头受尽挑衅的斗牛,呼啸而至,指着三人痛骂道:“追杀残害同门师兄弟的仇敌,务必要做到‘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的道理,还需要我来教你们吗!”
“可是,可是……”
“可是这里是山谷月复地,是在古书上那个被称之为‘死亡山谷’的绝地呀!”
“什么?!”阎师兄大吃一惊。
“阎师兄你看,这下面的云雾——”三名师弟中,知识最为渊博的那个,伸手往悬崖底下指去,分析道:“在它们的表面之下,暗流着淡淡的绿色,绿色之中,又融合着奇异的紫红……这是剧毒‘红妆绿意’雾化后才会呈现出来的状态呀!”
“只要沾上一点点,就足够让修为在‘天仙境’之下的任何人,在半个时辰之内,全身腐朽而死,最后化作一滩脓水!”
“所以,这里的山谷自古才会被冠以‘死亡山谷’的名号。”
“它的存在,警示着所有人:不要妄图侵略,否则会死得连渣都不剩!”
“……”
“我们,还是不要以身试法比较好吧……”三名师弟几近乞求地望向他们的‘阎师兄’。
阎师兄沉默着,陡然转身,一拳轰在身后的山岩峭壁上面!
他似乎将满腔愤怒,都凝聚在了那一拳之中,奋力发泄出来!
轰隆——
陡峭斜突的山壁上霍然被砸出一只直径过丈,深近三尺的坑。
“……气死我了,”阎师兄瞪着双眼,又继续打牙缝蹦出四个字:“气死我了!”
最气愤的是,不能将之手刃!
“阎、阎师兄,莫生气,莫生气,卫师兄的仇,实际上我们已经替他报了!”旁边三人见状,连忙力劝道:“那小子从悬崖上落下去,经过雾化后的‘红妆绿意’,必死无疑,这个时候,他就算不摔得粉身碎骨,也一定在受着剧毒侵蚀的痛苦……试想,那将是怎样一种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痛苦?比我们亲手手刃了他,岂不是更快意百倍?”
阎师兄不说话,默默良久,终于冷哼一声,恨声道:“这算便宜他了!”说完,似又厌恶道:“卫师弟这家伙,实在太丢人了!回去,不许说他是被那小子杀死的,就说,他在我们最后与那大家伙的搏斗中,勇往直前,不幸战死,懂了么?”
“是是,自然的!”几人忙不迭附和道:“卫师兄为了维护师门的荣耀,为了大义,奋不顾身,与雪豹灵王奋力厮杀,不幸身受重伤,我们虽竭力抢救,却终于回天乏力……卫师兄的死,是有重大价值意义的,是值得我们借鉴、学习和缅怀的!”
“嗯……”很显然,阎师兄对于三名师弟的‘识时务为俊杰’还是很满意的,他深吸口气,又率先往回走去,漠然道:“走吧,咱们先回去把那家伙给火化了,就留颗脑袋……不然回去也不好交代。”
对于阎师兄这个决定,后面三人心里面虽然很不是滋味,可又敢怒不敢言,只得诺诺,尾随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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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斌往万丈深渊落下去的过程中,收了匕首,手中又换上一条长长的软鞭。
那条软鞭,并不是他的武器,而是日前狩猎了一头巨蟒,按照老师教导的方法,将蟒蛇筋抽出来,制作而成的软鞭。
本来和其它妖兽的皮毛、爪牙等,都一并收在‘吞天戒’当中的,这时候被他物尽其用地取出来,当做‘手臂的延伸’,一路挥舞,席卷面前悬崖峭壁上丛生的藤蔓、枝桠等,以期借力减缓落势。
啪!啪!砰!啪!咻——
唰!!
……在连续折断好几根粗实的树枝之后,终于稳稳攀上了峭壁上一棵茂盛的黄葛树壮硕的主杆。
“好咧!”
文斌连忙顺势借力,手臂一收,整个人犹如猿猴般扑腾着射了过去。
待他在黄葛树上落稳了脚跟之后,这才收了皮鞭,仿佛得闲一般抓耳挠腮起来。
“嗯?怎么回事?怎么这么痒?啊,阿嚏!糟糕,我好像过敏了……”文斌骑坐在黄葛树上,一双手不住在脸上、身上挠来挠去。
另一只手从上面伸下来,将一颗棕红色的丹丸递到他的面前。
“傻娃儿,哪个叫你一天到晚没事玩蹦极的?中毒了吧?活该!”那个悬浮在半空中的某人死没良心地说道。
“……”文斌就郁闷了,伸手一把抓过那粒丹丸,丢进嘴里,‘咯嘣咯嘣’嚼来吃了,一边嚼还一边嘀咕:“我现在就想知道一件事:我落得这副下场,究竟是哪个混账东西害我的?”
昊天抄起双手,翻着白眼,昂首望天,哼哼:“这种事情,我咋晓得呢?你自己反省撒!”说着,还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吹了声口哨。
文斌懒得理他,从树杆上跳起来,转过背在峭壁上模索着,想找地方爬上或爬下去。
“等下!你想做什么?你刚刚才服用了解毒丸,是要打坐运转体内天地灵气催化药效的,不然一会你就不是全身发痒,而是整个人皮肤开始溃烂了!”昊天虽然一副不着调的样子,但好歹为人之师,该说的话,该做的事,他还是晓得殷勤。
“……”
发痒还可以忍受,溃烂的话,就太糟糕了!
文斌连忙盘膝而坐,进入打坐冥想状态,努力地运转体内天地灵气,催化药效。
足足一顿饭工夫,他周身热汗蒸腾,与外界干冷的气流接触之后,仿佛云雾缭绕一般,渐渐往四下飘散开去。
又大半盏茶的工夫,体内毒素或被综合溶解,或同热汗一起被逼出体外,文斌睁开双眼,跟蒸完桑拿似的,一跃而起,舒展着四肢,伸了个懒腰,大叫一声:“好舒服啊!”
然后七手八脚把自己从里到外扒了个精光,将被汗水浸得湿透的衣裳收进吞天戒,又从其中找出一身干爽的衣裳重新换上,整个人就彻底清爽了。
“嗯……这个时候,那群牛鬼蛇神怕是早就撤退了吧?”文斌摩挲着下颌,扬起脑袋,往悬崖之上望去,喃喃自语道:“我再爬上去,不会再撞上鬼了吧……?”
“鬼倒是没有,只不过,在药效完全融入你周身血液之前,你要再中毒,我可真的就不管咯!”昊天打着呵欠,一脸‘你要死死去,我无所谓’的表情,慵懒道:“我给你那解药,是终身性的,从此可保你再不受同类毒素侵蚀……因为药效持久的缘故,所以需要至少再一个时辰,方才能够被完全吸收。”
那意思很明白:要么呢,你下去玩,要么呢,你在这里再呆一个时辰,等药效充分发挥了,再爬上去……
这话我可跟你说在前头,你要不信这个邪,敢现在就爬回去,在头顶毒雾层中再浸泡一回的话,到时候死了也白死,我才不管你,纯粹你自己活该。
“……”文斌反拽着衣袖,抹了抹额,识相地表态:“那我还是下去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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