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眸中蓦然划过一丝失落,巨大的失落感逐渐膨胀开来,塞满整个心房。♀浅浅失魂落魄地摆摆手:“你们出去吧!”
显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看到浅浅如此失落的样子,两个婢女满脸紧张,忧心忡忡地询问:“夫人,您没事吧?”
换来的却是蓦然拔高的冷声命令:“你们出去,别让任何人来妨碍本宫!”
两个小婢女不明所以,惊慌失措地夺门而逃。偌大的寝宫,又恢复了先前的沉寂。冷风呼啸着透过窗缝吹进来,摇响了垂挂的水晶帘,发出“叮叮当当”的冰冷脆响。
浅浅静静站在那里,手指一松,一直攥着的半截云锦颓然飘落在黑曜石地面上恁。
她慢慢蹲去,怔怔望着地上的云锦,忽然埋首在膝上,抱紧双肩,嘤嘤哭泣。
“浅浅,你要找的是这个吗?”期期艾艾之间,一声低沉的轻问蓦然从头顶飘下来,带着深深的疼惜。
浅浅缓缓抬头,泪眼朦胧间,看到光滑的地面上倒影出一袭白袍的俊逸身影带。
“青荷方才给我送药膳,说你整整一个晌午都将自己关在寝宫中,我放心不下就急急忙忙赶了过来
上官玄锦凝望着浅浅溢满泪水的脸庞,心头一阵酸楚,将手中的包裹递向她,柔声说道,“顺便把这个带来给你
浅浅接过包裹,颤抖着双手打开,里面,赫然是她要找的婴儿衣服。
珠泪,汹涌而下,再次模糊了她的视线。
泪水磅礴中,她的下颔被一只修长的手掌轻柔地抬起,紧接着一方柔软的丝帕为她轻轻拭去了眼角脸颊的泪滴,上官玄锦那满是忧急和心疼的俊颜清晰地映入她的眼帘。
他双眉紧蹙,神色哀伤,将她轻轻拥入怀中,轻轻抚着她的背,柔声道:“我知道,你是一定会找这两套衣服的,所以我一早便让人送到了尚衣间,吩咐她们清洗干净……只是回宫突然,所以还没来得及交给你
浅浅靠在他怀中,素手将衣服紧紧搂在胸前,伤心地说不出话来,又听他继续说道:“我本该陪你回来的,可是又放心不下母后,听了青荷的回禀更是忧心如焚……母后一醒,我便匆匆赶了过来……”
浅浅漾起梨花带雨的脸庞,急声问道:“你是说母后已经醒了吗?”
“嗯,只是身体还很虚弱上官玄锦轻柔地拍拍她的背,黑眸中的担忧减退了一些,满是心疼地说道,“浅浅,地上太凉了,起来吧……”
他手臂用力,将浅浅扶起来。♀
浅浅刚起身,便一下子抓住了他胸前的衣襟,声音哽咽地恳求:“我想看看孩子……你带我去看看我们的孩子吧?”
孩子虽然早夭,却已经成形,毕竟是第一个皇嗣,上官玄锦也不舍得让他早早入殓,便在留芳殿设了灵堂。
浅浅知道,没有他的同意,那些宫人们是绝对不会让她进去的。
上官玄锦凝望望浅浅,深邃的黑眸里闪过一丝哀痛之色,他一言未发,只是伸手紧紧拥住了怀中娇躯,以轻柔霸气的力度让她纤弱的身子紧紧地偎向自己。
“孩子出生之后,我这个做娘亲的都还没有抱过他,甚至都没有见过他的面……如果在他入殓之前我都没能看他一眼,那这一辈子我都不会安心的……”浅浅趴在他肩上泪落如雨,纤细的身子因为巨大的悲痛而抑制不住地轻颤,她凄声哭诉道,“我想亲手为我们的孩子……穿上这衣服……”
“我知道你心中所想,但是担心你的身体,所以才拖到了今日……”上官玄锦低叹一声,隐忍着心中的悲伤,轻抚着浅浅的背,柔声轻哄,“乖,不哭了,我们用过膳之后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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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依然灰蒙蒙的,冷风拂面而来,便是一阵刺骨的寒。
上官玄锦扶着浅浅从轿撵上下来,一直紧紧握着她的手。
留芳殿就在眼前,浅浅却觉得那样遥远。步伐陵乱而飘忽,每走一步,都要凝聚起巨大的勇气。心也仿佛沉入了万丈深渊,被厚厚的冰雪包裹着,唯有手心里传来的一丝温暖,让她感到真切。
看到她和上官玄锦缓步走进来,所有宫人都伏在地上行礼,他们身着缟素,神情阴郁,垂着头,不敢发出声响。
这是一间极其宽敞的大殿,挂着层层素白的帘幔,随风舞动,说不出的阴森压抑。♀
浅浅在上官玄锦的引领下,穿过一层一层白纱,忽觉眼前一亮。
她抬眸望去,只见灯光璀璨,明堂埤墉,两排长明灯的尽头,两片白纱瀑布般从屋顶倾泻而下,在地面和墙壁上落下重重阴影。
寂静。仿佛可以听见沙漏中的沙子静悄悄地流泻。细细的沙子一点点地漏下,宛如流水。然而,那却是人的双手无法握住的,如同生命的逝去。
死亡。
浅浅心中一阵猛颤,竟然忍不住哆嗦起来。
上官玄锦惊觉浅浅在不住地瑟缩,便关切地凝向她,待发现她小脸惨白,心尖处便是一疼,他大手揽过她的肩,轻颤着双手拨开了那两片白纱。
——一丈之遥的地方,供奉着菊花和长明灯的尽头,是一座用千年寒冰筑起的一丈多高的台子,那上面静静停放着一具晶莹剔透的水晶棺木,在偌大的宫殿里更显孤零,被台下森然的冷气吞没。
浅浅的心蓦然急遽抽痛,她用力挣月兑了上官玄锦的手,发了疯似的跑过去,扑到冰冷的棺壁上,看到了那个包在襁褓里的婴儿——他双目紧闭,脸色苍白得透明,宛如一触即碎的琉璃,出来的小手更是透出诡异的苍白色。
那是……她的孩子!
虽然只有七个月大,但那眉眼已经可以依稀看到上官玄锦的影子。他静静地躺在水晶棺内,仿佛只是酣然睡去,还等着第二天的清晨,被母亲温暖的双手轻轻唤醒——
可是,浅浅知道,他再也不会醒来了,再也不会……
撕心蓕钼裂肺的痛狠狠地折磨着浅浅的神经,喉咙好像被刀子卡住。每一次呼吸,都有刀尖在刮着喉骨……
她趴在棺壁上,死命咬住唇,不敢发出声音,不忍心惊扰了他的梦,手指轻轻地颤科着,触模他小小的脸颊。
浅浅浑身一震,好似被沸水惊蛰了一般。
一种被冰灼痛的感觉,从指尖迅速蔓延,立即传到灵魂最深处,痛苦的记忆,像巨大的空洞,慢慢地将她吞噬。
泪水一滴滴落下来,打湿了铺在棺内洁白如雪的鹅绒。
身后,一具温暖结实的怀抱紧紧拥住了她瑟瑟发抖的身子,耳边传来同样痛苦满溢的声音:“浅浅,别这样……你这个样子,我们的皇儿看到了,也不会安心的……”
有滚烫的泪水掉落在浅浅的脖颈里,灼伤了她的痛和思念。
哭泣渐渐弱下来,浅浅的双手紧紧贴在胸前,攥着一套云锦制成的衣服。这衣服,一针一线都凝聚着她的心血和慈爱,彼时欢欢喜喜地缝制,可曾料到过会有这肝肠寸断的时刻?
上官玄锦颤抖着双手,轻轻解开了孩子的襁褓,浅浅的呼吸顿时一滞。
那玉石般冰凉的肌肤上不规则地分布着许多淤青,透着诡异的黑紫色,让那纤小的身躯变得惨不忍睹——那是……被毒性侵蚀所致。
心,刹那间一阵剧烈的抽搐。
浅浅如遭雷击,险些站不稳。
“浅浅——”上官玄锦一惊,急忙伸手揽住了她摇摇欲坠的娇躯,焦急地审视着她泪水涟涟的面容,伸指将她鬓边的一缕碎发掳到耳后,“我们的孩子不会枉死,我一定会让青姝璃付出沉重的代价,我要让她生不如死!”
他咬牙切齿地说道,深邃的黑眸像是饱蘸了浓墨,深不见底的坚定,晶莹的泪珠从脸颊倏然滑落。
浅浅流着泪,极是认真地系上最后一颗盘扣,颤抖着手指抚上了那张冰冷玉白的小脸,指月复辗转,不肯离去。
她努力地隐忍着巨大的悲痛,拼命压抑着眼泪,只想把孩子的容貌牢牢地刻在脑海里。最后,她和上官玄锦恋恋不舍地起身,一步三回头地离去。
天空飘着淅淅沥沥的小雨,灰亮的光芒仿佛宿命的色彩。浅浅沐浴在冷风冰雨里,任由雨点的冰凉渗透肌肤,那寒意似乎一路蜿蜒到了心里,让她的心也冷的颤抖不已。
身后,沉重的宫门慢慢闭合,将他们和孩子阴阳相隔……
上官玄锦拥着浅浅坐进了轿辇,轻柔地拭去了她脸上的泪痕,语带心疼地劝慰:“浅浅,你这样子去寿康宫,母后见了会更加伤心难过的……太医嘱咐你要多注意身子,乖,不哭了……”
浅浅靠在他怀中,啜泣良久,终于渐渐止住了哭泣。
孩子,你安息吧,父皇和母妃会日日为你祈祷,愿你早登极乐,来世不要再生在帝王家,做个平凡人家的孩子,平平安安、健健康康,一生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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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的身体原本就不好,孙儿惨死,无异于雪上加霜,虽然度过了危险期,却也终日缠绵于病榻。浅浅与上官玄锦同去探望,无可避免地提及了伤心事,三人便是一阵痛哭流涕。
只是,死者已逝。纵然再悲伤,活着的人也要振作。
浅浅明白,只有化悲痛为力量,好好地活着,才不会让仇者快,亲者痛。
孩子的夭折,让她的心不再像从前那样柔软。从前那个善良的萧浅浅还在,只是,对待敌人已经不再容忍和退让,现在的她懂得如何做才是更好地保护自己和爱的人。
浅浅终于明白,敌人始终是敌人,不会成为朋友,你想和她做朋友,可她却从来只当你是敌人。化干戈为玉帛,应该适用于真正愿意与你化敌为友的人,而青姝璃显然不属于这一类,所以,她必须为她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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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顶苍穹如漆,冷月如勾,面前水色如墨,河光潋滟。一座巨大的石室横亘在月色下的阴影里,仿佛一座面目狰狞的怪兽,大开的门好似张着的血盆大口,让人不寒而栗。
萧浅浅缓缓踏过石桥,走向黑沉冷凝的石室,深秋的风,带着丝丝寒意,一袭白裳素裙在风里曼舞,使她看上去像即将乘风归去的仙子。
青荷紧随在她侧,手里的灯笼在漆黑的夜色里发出微弱的亮光。
主仆二人相携着踏入石室,借着石壁上火把微弱的亮光,踩着阴暗潮湿的石板路缓步向前。
这是太子府的地牢,之前为了封锁消息,上官玄锦便命人将青姝璃和余党关押在此处,由钦定的暗人秘密审讯。
浅浅努力睁大了清眸,仔细查看着每一间石室,努力搜寻着自己的目标。
窗外是漆黑死寂的夜,而石室内也是死一般的寂静。
一声带着恐惧的凄厉的哭叫蓦然响起,青荷吓了一跳,手中的屏画宫灯掉在地上,发出一连串的脆响,立时便惹得牢房内一阵***动。
浅浅抬头,只见两侧牢门上的小窗口边,似涌动着无数颗脑袋,挥舞着数不清的手臂,无数个声音连在一起哭天抢地地喊叫求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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