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丢开电-话,顿时感觉悲哀至极,邵和光的如意算盘打得太精了,他要自尊,宁愿抛弃心中所爱,非娶岑家的女儿,他习惯掌控一切,芸香有整个德川集团,天纵骄子,还有精明能干的董墨雪把持,邵和光怎么会愿意屈服,他仅用一个张帆茹,就令父亲束手无策,令自己不得不嫁给他。
小五不禁心灰意冷,对邵和光来说,掌控岑子妤,根本就是不费吹灰之力。
尽管到现在才觉得委屈已经太晚了,小五用力将枕头砸出去,砰地一声,枕头砸到门后,软绵绵的滚落到地毯上,诡异的是,房门自己开了,小五一惊,抓紧胸前的被子,只见韩静推着轮椅进来,她左脸上密布的伤疤,在灯光下恐怖得刺眼。
韩静一直走到床前才停下,目光幽幽的望着她,小五定了定神,说:“你没有疯对不对?为什么装疯?”
韩静突然流下两行清泪来,光洁的右脸一如当初的清艳,她伸手捂着左脸,声音粗哑似老妪:“我现在很丑,我不能见他,我不能见他。熹”
小五怔了怔,冷静的问:“你的声音……还有你的脸,都是周仕崇干的?”
一听到周仕崇这个名字,韩静面露惊恐,她拼命往后退,轮椅勾住地毯的纹路突然间翻到了,她跌倒在地,滚了几圈,整个人缩成一团,瑟瑟发抖,喉咙发出嘶吼般的呜咽。
小五吓了一跳,忙下床去扶她,刚碰到她的身体,她就发了疯一样又推又打,小五的肩膀狠狠撞在梳妆台上,她哼了一声,疼得直冒冷汗,韩静尖叫着爬到角落,躲在窗帘后面穴。
小五狼狈的站起来,用力盯着她凌乱的眼神,试图安抚她暴躁的情绪:“周仕崇不在这里,韩静,如果你肯听我的话,我能保证你的安全
“魔鬼,魔鬼!”韩静厉声嘶吼,她的嗓子全毁了,更因为恐惧,拼命拉扯自己的头发,她现在的样子,离精神失常,其实只有一步之遥。
韩静的牺牲,在小五看来,到底是不值得,因为邵和光不爱她,她处心积虑想回到邵和光身边,也因此受到了周仕崇的处罚,一张照片从她衣服口袋飞出来,小五捡起,照片上的人尽管是不施粉黛,也美得惊人。
小五把照片还给她,沉声说:“韩静,我可以帮你
韩静紧紧攥着照片捂在胸口,许久才喃喃的说:“我不要,我不是韩静,我不要做韩静,我是韩小妍,你帮帮我!”
小五愕然了一秒,说:“你不想恢复容貌?”
韩静惊恐的瞪着眼睛:“他要杀我,他要杀我,差一点点,他就杀死我了
小五一怔,猛地明白过来,周仕崇要韩静死,因为韩静知道了他的秘密,还试图告诉邵和光,但韩静没死成,被送去医院的时候,肯定有人动了手脚,所以韩静变成了韩小妍,邵和光救走的人是假的。
能在周仕崇身边动手脚的,是艾米!
“报警,杀人是犯法的,这件事交给警察来处理,你是受害人,可是指控他,单凭故意伤害罪和蓄意谋杀罪,就能让他受到法律的制裁!”小五激动的说。
韩静颤抖个不停,她拼命尖叫:“不,不能报警,报警是没用的,他不用亲自动手,愿意为他死的人太多了,倘若激怒了他,我是绝对是活不成了,岑小姐,我不报警,你救我,只要我不是韩静,我就不用死了
小五困惑地看着她:“你的意思……”
韩静紧紧抓住她的手,低声说:“你帮我,我就告诉你那个人的秘密,但不是现在,这里有人,我什么都不会说
小五回头盯向房门,果然,钱小昼穿着紧身背心和运动裤走进来,看上去清瘦的他也有一副结实的好身材,他睡眼惺忪的问:“你没事吧
小五摇了摇头。
钱小昼摊开手心的镇定剂,看了韩静一眼,说:“她还挺狡猾,给玛莎注射了这个,我看,还是趁早送她去小镇,跟她住在一个房子里,太不安全了
小五心里头乱极了,一时也理不出头绪来,说:“先带她回房
有钱小昼在,韩静恢复呆呆的神情,一言不发,钱小昼把她抱上轮椅,推出房间,小五疲倦的坐在床上,睡意全无。
第二天,刚吃过早餐,玛莎怯怯的告诉小五,韩静想见她,钱小昼听到了,挑了下眉头,淡淡的说:“你们昨天的对话我听到了,只想告诫你一句,她说的话,你也不必全信,经历过跳楼,毁容,还能隐藏得这么深,这样的女人要么是心存不轨,要么是城府太深,只要她不是真疯,还有其他的法子让她说出你想知道的
小五沉吟片刻,说:“我先听听她要说什么
钱小昼也站起身:“我陪你
小五对他笑了一下:“不用了,她现在行动不便,对我不构成威胁,倘若有事,我再叫你也不迟
钱小昼耸了耸肩。
小五去了韩静的房间,她坐在窗前,披着海藻一样的长发,穿一身洁白的长裙,裙摆拖在地上,有种飘逸的柔美,小五看了眼自己,正巧,也是一条拖地长裙。
韩静的表情很平和,说:“我要整容,之前的韩静已经死了,我要重新开始生活,昨天那个医生我很满意,岑小姐,当我重见天日之时,我会告诉你所有的事情,你也绝对不会后悔救了我
小五看着她,心中起了波澜,下意识的有些抵触知道周仕崇的秘密,好似那会给自己带来无穷无尽的烦恼,只不过这一切像是注定好的,她救了韩静,就必须知道那个秘密,已经不允许后退。
玛莎再一次故伎重演,用抹布遮住摄像头,钱小昼将韩静抱上事先准备的车,由医生开车,玛莎也跟着过去,小五坐钱小昼的车,一起去了小镇,在那里租下一套公寓,专门给韩静养病。
整容有风险,在谈妥价钱后,医生拿出协议书让韩静签字,她没有一丝犹豫,在协议书上签下韩小妍三个字,她用中文对小五说:“我需要美国绿卡和一笔钱小五说:“这些都不是问题
韩静突然对她笑了一下,说:“岑子妤,其实我是喜欢你的
小五面容严肃的说:“我没有特殊嗜好
钱小昼扑哧的笑出声,小五看了他一眼,他轻咳,勉强自持住,小五交代了医生几句,他们走的时候,玛莎一边打扫屋子,一边做饭,小五心疼她年纪小,把她叫到面前,给了她一张美国支票。
玛莎瞪着支票,黝黑的脸上写满了吃惊和无措,钱小昼揉了揉她稀疏的头发,说:“姐姐给你的,你就拿着,这是对你认真工作的奖励
玛莎诚惶诚恐,黑漆漆的眸子闪着泪花,她小心翼翼的将支票放进口袋,对小五深深鞠了一躬,又赶紧干活去了。
走出公寓的时候,小五脸色灰白。
钱小昼笑着问:“后悔吗?”
小五迷惑地看着他。
钱小昼耸耸肩,说:“你在韩静身上花了这么多钱,这个女人不一定是真心感激你,反正我是感觉她不怎么善良,不是有蛇蝎美人这种说法么,她以前是美人,现在说不定是蛇蝎
小五淡笑:“按你这么说,世上的美人都不怎么善良,都是蛇蝎
钱小昼一脸谄媚:“也有例外,比方你,还有你姐姐,岑小姐,咱们交情都这么深了,你就发发善心,告诉我她的电-话,你看我都三十岁了,这还是第一次对一个女人一见倾心,科学的说,这种概率是少之又少的,你不为我的痴心感动,也得看在我优良的基因上,帮你姐姐牵根线,其实我一眼就看出来,你姐姐肯定也没交过男朋友,她眼界那么高,除非是像我这么优质的男人,才有资格去追求她
小五实在搞不清楚,他的自信心到底是从何而来。
他死皮赖脸,软磨硬泡,使出了浑身解数,最后小五被他弄烦了,说:“我三姐并非是眼界高,而是她根本看不上男人
钱小昼愣了一下,震惊的说:“她喜欢女人!”
小五叹了口气,报了一串电-话号码给他:“别说我没警告你,要是惹恼了我三姐,她会让你死得很难堪
钱小昼如获至宝,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可以告诉我她的名字吗?”
小五忍了忍,说:“岑子煊
“英文名字呢?”他问。
小五摇了摇头:“没有英文名字
钱小昼眼冒红心:“果然是我的女神,连名字都这么好听
小五受不了的别过眼去,包里的手机响了,她拿出来看了一眼,是一串陌生的数字,这个手机是邵和光为她准备的,外人不可能知道号码,小五想了想,神色一怔,心里隐隐猜到是谁。
“喂她接起。
“到咖啡店来男人用命令的口吻,透出不容拒绝的意味。
她正要按掉,他压抑克制的声音又传来:“小五,我想你,想得快发疯了,你必须来见我,不然,我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
小五慌忙挂掉了电-话,微微茫然。
钱小昼开车回塔山,抽空撇了她一眼,问:“怎么了?”
小五咬了咬下嘴唇:“去曼陀罗
钱小昼眨了眨眼,说:“我叫你小五怎么样?”
小五瞪着他:“为什么?”
钱小昼一脸温柔的说:“从现在我,我把你当成妹妹一样疼爱,说不定子煊会更快投入我爱的怀抱
小五无语的看着他:“你别做梦了
钱小昼摆摆手,丝毫不受刺激,说:“鉴于我有可能成为你的姐夫,我透漏个不收费的消息给你,你将要去见的那个人,是跟我坐同班飞机来美国的
小五一惊,问:“你确定?”
钱小昼勾唇一笑,说:“但凡是我见过一次的人,他的模样就会像电脑储存资料一样存入我的脑袋里面
小五不禁心慌,原来,宋景文一直都在a市,就连父亲和邵和光都以为他在美国,他却藏在a市的某处,可他从未出现在自己面前,这又是为什么?
钱小昼问:“你还要去见他吗?”
小五苦涩一笑,说:“去,为什么不去呢他能躲着她,行踪无迹,她却一直在他的掌握之中。
小五越来越讨厌这种被控制的感觉。
在曼陀罗的门口,钱小昼倒是真表现出关心她的模样:“要不要我陪你一起进去
小五说:“不用了,我很快就出来
钱小昼摇了摇手机,又说:“有事,大叫一声也行
小五被逗乐,笑了一笑,心情顿时轻松了不少。
她推开咖啡店的门走进去,里面一个人都没有,柜台上摆放着一台老式的留音机,正播放一首钢琴曲子,音色并不清晰,像是录音,还有断断续续的杂音,这种感觉似曾相识,仿佛在哪里听过。
宋景文坐在昨天那张椅子上,阳光透过透明玻璃笼罩着他,淡淡的金色温柔了他的眼角,他正在泡茶,红茶的清香覆盖了店里咖啡的香浓,他修长的手指捏着小小的焦叶杯,那场景美得就像一幅画,小五走过去坐下,不可否认,他的皮相,很难令人不心动。
“尝尝看他递给她一杯,茶香凝在鼻端,沁人心脾,干净的汤色碧绿晶莹,小五有些渴,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当真是好茶,口齿生津,清香馥郁。
他目光温和,微微一笑:“喜欢吗?”
小五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
宋景文的目光落在她的手指上,柔荑如雪,他低下眼睑,眸子深处有一闪而逝的痛楚,轻笑:“你很多年没弹钢琴了,是因为手腕的伤没有好完全吗?”
小五一愣,下意识的捂住右手腕,受伤已经是很早以前的事了,除了家人外,别人根本不知道。
好像是十一岁那年,她所读的初中举行百年校庆晚会,因为有很多重要人物会到场观看,学校很重视节目的质量,对参与节目的学生一再严格要求,弄得大家都很紧张,偏偏舞蹈老师让她跳独舞,她到底年纪小,尽管有很好的舞蹈底子,也怯场了,在排练的时候一再出错,母亲知道这件事后,就亲自指导她,母亲的严厉令她的心里压力更重,便是在那次,她失足摔下旋转台,手腕骨折,修养了大半年。
此后手腕都没怎么用过力,母亲满心愧疚,也不再逼她弹钢琴。当时四哥还取笑她,这是真真的因祸得福。宋景文看向窗外,目光变得沉甸甸的,像隐藏了太多的心思,他眉眼间的沉郁,总能轻易勾动人心。
小五不禁怀疑,当初她轻易喜欢上这个人,便是沉溺在他的目光中,这世上还有什么比温柔更蛊惑人心的。
可他的话,却在一瞬间,摧毁了她一直以来伪装的坚强。
“其实,我们很早就见过了,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还是个小女孩,单纯美好得不染杂质,而当时的我,早已经尝遍了生活的艰辛和丑恶,根本不相信这世上会有真正干净的人,而你,却像真正的公主一样,穿着漂亮的裙子,高贵从容的坐在万众瞩目的台上弹钢琴,尽管我不懂音乐,但也知道你弹得很好,可后来你的表情惊慌了,也仅仅是惊慌而已,你还是坚持弹完了一首曲子,因为你弹错了音,当时台下坐的评委都是世界顶级的音乐家,你是能在他们面前弹钢琴年龄最小的孩子,但你还是错过了最好的机会,我看见你躲在后台偷偷的抹眼泪,但在你母亲面前,你还是表现出从容的模样,我当时就想,你不是被宠坏了,就是自尊心太强,想要毁掉你,简直轻而易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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