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荡记 第七回 寻申头得佳事出子意外

作者 : 北石2009

乾坤子将木匣儿打了开来,以目瞧时,却见匣中只有一块黑黑的大石头,哪里又有“震九州”严洪的人头?他心中一惊,手一抖,木匣子摔落于地,发出“砰”的一声声响。听得他颤声道:“阿弥陀佛,此事定是申头所为无疑了!”

众人尽知乾坤子神功盖世,今见得他如此模样,均猜想那劳什子申头定是一个厉害无比的大魔头儿,心中却也有些惊恐。众人除黄衣少年外,均是些处世极深的老江湖了,但谁也未听说过“申头”这个名头!

黄衣少年见乾坤子神情尴尬,又见得众人面面相觑,顿觉有些无趣,当下对了乾坤子拱了拱手,轻笑道:“老前辈,请问申头又是何来头?”

“阿弥陀佛,少侠,说来惭愧,老衲亦识不得他是何人。”乾坤子被黄衣少年之言惊醒,面皮一红,不好意思地道。

“老前辈既然识不得申头是何方神圣,为何便能断定此事是申头所为呢?”黄衣少年笑容变成愕然之色。

“少侠,事情原是如此的。”乾坤子似是觉得自己有些失态,笑了笑,放慢了些语气,又道:“昨日,老衲来到江边,正欲寻舟渡江,可老衲沿江岸跑了半天,寻来寻去,江中却是空荡荡的,不见一只船影。老衲正无可奈何间,却见一个青衣汉子远远地走了过来,见了老衲,深深便是一揖,笑嘻嘻地道:‘大师可要渡江么?’老衲点点头,苦笑道:‘施主,老衲正为寻不到船只发愁呢。’青衣汉子大笑道:‘哎啊,大师,真是芝麻掉进针眼里——巧事一桩,买金的碰上卖金的了!大师真好福气,小人便是本地的一名船夫,名唤申头;大师若不嫌小人船小、人丑,小人愿为大师效劳!船资么?好说,大师随意赏些便是了。’当时,老衲便瞧出此人有些不大地道,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便想回绝了他,却苦于无他船可渡,便也无法开口。那时,老衲寻思:‘老衲一出家人,身无长物,且是识些水性,若是有些意外,亦能应付得过,怕他作甚?’便随他上了船。船至江心,忽听申头道:‘大师背的是甚好东西,宝贝似的,能否让小人开开眼界?’老衲心中一惊,寻思道:‘真是怕什么,有什么,那话儿果然来了!’却也不动声色,只是问道:‘船家,你怎知老衲背的便是好东西?’那申头大笑道:‘哈哈,大师,还用说么,光凭这个装东西的黄色蜀地绫锦布袋,只怕便不是民间之物吧?可见袋内之物之贵重了。’黄色绫锦布袋乃是老衲由皇宫之中顺手找来装匣子的,料不得竟被一个不起眼的船夫识破了。老衲见他识出了宫中之物,心中虽有些吃惊,面上却不表现出来,只是若无其事地道:‘施主一个摆渡之人,倒是识货的,佩服,佩服!但那布袋儿乃是老衲顺手捡来装东西用的,老衲亦识不得它是否是民间之物。只是各行皆有各行的规矩,施主作摆渡之营生,便没有规矩了么?’申头拱了拱手,笑道:‘大师,小人只是随便问问,大师便当真了,真是圣人不嬉!嘻嘻,大师真是好运气,能捡到这么好的东西,怎的小人便未有如此之福?大师能否将背上之物让小人瞧上一瞧,小人也好长长见识?’老衲冷笑道:‘阿弥陀佛,一只破布袋,施主不是看见了么,还要再怎么瞧上一瞧?’‘哈哈,大师错会小人之意了:破布袋,小人是看见了,但小人是想见识见识破布袋里的瓤儿。’申头大笑道。老衲怫然道:‘施主是拿老衲开涮么?老衲之物,便是一文不值,也是随便让人看的么?’申头笑道:‘大师一得道高僧,怎的亦视财如性命,竟然不如小人瞧得开?身处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有何稀罕处?不让看,小人便不看呗,生的哪门子闲气?嘿嘿,一个破烂匣子儿有甚好瞧的,便是给小人,小人都不愿要哩!’老衲心中更吃一惊,暗自寻思道:‘此人好眼力,隔着布袋便瞧出了里面是个小匣子!’却也不再答理他,只是静静地坐着,看他再玩甚鬼把戏儿。岂料他再不说一句话,也未见有甚异常举动,只是‘吱吱呀呀’地摇橹。一忽儿功夫,船便靠了岸。老衲道声‘打扰’,付了船资,走上了岸来。唉,老衲如此小心,料不得还是着了他的道儿!”

黄衣少年听得乾坤子之言,识得他心中有些懊恼,于是劝慰道:“老前辈不必沮丧,既然那申头便在江边摆渡,咱们何不去寻他一寻,说不定便会碰上他了呢?”

“砍球**哩!浩儿说的对,那鸟申头是他娘的船夫,不在江边转悠,能跑到哪里去?难道还飞了他、蹦了他不成?”“烂柿子”华机叫嚷道。

“黄少侠与华施主所言极是,也只好如此了”。乾坤子点头道。他手臂轻扬,便见得“难缠”弟兄的身子登时便能行动自如。

众人来到江边,向了江边望将过去,但见江面宽阔,一望无际;湛蓝而明澈的江水,微风拂过,泛起粼粼微波,迎着艳阳发出灿灿的金光;远处,天水相接,浑然一体,苍茫辽阔。众人见得如此壮丽景观,尽觉心旷神怡。众人正自暗叹造物主之伟大,忽见一叶扁舟由远处悠悠荡来;船头,背对众人,立了一位黑衣人。此舟、此人出现于此景之中,却又平添了许多情趣。

乾坤子见得小舟,识得正是自己昨日所乘过的小船儿,心中不由一动。他颂了声佛,问讯道:“请问这位施主,可曾见到一个叫申头的青衣中年人么?”

“什么,申头?不曾见,不曾见!”黑衣人高声叫道。他大笑一声,又道:“老和尚,小人在此摆渡数年,从未听说过有申头其人。老和尚,你寻申头作甚,是想与他干仗么?哈哈,小人最爱瞧热闹不过了,就是找不到乐子寻,今日可好了!”“了”字出口,便悠地转身子来。

众人向了他面上瞧将过去,各个心中大吃一惊。

“砍球**哩!他娘的这小子,怎的如此像老子,大概是老子的儿子吧!”华机手捋“鸳鸯胡”,口发出大笑声。

“砍球**哩!这位老子,怎的如此像小子,大概是小子的老子吧!”黑衣人乃是一十五、六岁的少年,无胡须可捋,直急得身子蹦起三尺高,震得小舟颠簸不个住。

众人听得二人如此说话,又见黑衣少年与华机酷似一个模子铸的,黑衣少年若是安上一副“鸳鸯胡”儿,不是一个活月兑月兑的华机是谁?心中均觉好笑,各自寻思道:“这二人如此模样,倒真像父子俩了。这一对活宝儿凑于一起,可便热闹得紧了!”

众人正自暗乐,却听华机高声赞道:“砍球**哩!不错,不错,他娘的这小子真不错,跟老子学得这么快!”

“砍球**哩!不错,不错,这老子真不错,教小子教得这么快!”

众人再也忍俊不禁,不由大笑出声。便见得黄衣少年忍住笑,对了黑衣少年拱了拱手,道:“朋友,请问此处到底有无一个申头?这位乾坤子大师有要事寻他。”

“嘿嘿,此处有无申头,小人倒是吃不准,只是小人晓得这老和尚寻申头定是要取一个小匣儿的。”黑衣少年眼珠骨碌碌转动了几下,神气十足地道。

乾坤子心中一惊,急问道:“阿弥陀佛,小施主,老衲之事,小施主如何便能晓得?敢是小施主与那申头是一路的吧?”

“呸呸呸,老和尚偌大年纪,好不会说话,凭空污人清白!”黑衣少年怒目圆睁,以手指了乾坤子,大喝道。他发了一阵子火,又“嘻嘻”地笑道:“老和尚,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小人虽是一名不见经传的船夫,却能前知三千,后知八百!你那一点儿小事,能瞒得小人过么?”

“阿弥陀佛,小施主说话郑重些。此事小施主到底是如何识得的?”乾坤子肃声道。

黑衣少年不答他的话,只是嘻皮笑脸地道:“嘻嘻,老和尚说话怎的凶巴巴的?嘿,小人上当不浅,原以为小匣匣里是甚好东西,料不得却是个破烂人头!你要,便还与你吧!”手一扬,将一只小匣儿抛了过来。

乾坤子接匣在手,打开看时,赫然便有一颗人头。他见得人头,识得正是自己所要寻找之物,心中大吃一惊,急问道:“小施主,此匣儿由何而来,可是申头交与你的么?申头现在何处?”

“由何而来?哈哈,老和尚,着什么急,小人说与你知道!”黑衣少年大笑道。他仰天打一哈哈,又戏谑道:“老和尚,咱家略施法术,这小匣儿便到了咱的手里了,又哪里是甚申头交于咱的?”

“阿弥陀佛,小施主说话庄重些,此小匣儿到底由何而来?”

“哈哈,老和尚,小人施展空空妙手,变戏法儿似的,小匣儿便自己跑到小人手里了!”

“砍球吊哩!嘿嘿,我们这些家伙真是连他娘的牛都不如、猪都不如,实实笨得可爱至极!“华机使劲一捋“鸳鸯胡”,顿足道。他以手指了黑衣少年,笑骂道:“‘申头’原来便是他娘的‘神偷’!老子当他是甚玩意儿,原来是个胎毛未褪、乳臭未干的小死娃儿!咦,日怪,怎的老和尚说那鸟‘申头’是个中年人?”

“砍球**哩!好聪明的老子,到底不枉多吃了几年干饭!”黑衣少年双手拍腚,“呱呱”作响,高声赞道。陡听他声音一变,粗声粗调地道:“砍球**哩!好老子,你看咱可是个胎毛未褪的小女圭女圭么?”“么”字才出口,便见他变成了一个中年人的模样。

“砍球**哩!哈哈,好小子,老子倒未瞧出你小子是个易容高手,还会装神弄鬼地演戏!”华机直笑得眼泪流了出来,身子几乎直躬到地。

“苦渡神功!啊,小施主,苦渡大师是你何人”华机“戏”字才出口,便听乾坤子发出惊叫声。

“砍球**哩!嘿嘿,老和尚,怕了么?”“申头”口中说话,却又恢复了少年人的模样。

“苦渡神功?大师,何为苦渡神功?”黄衣少年心中大感疑惑,于是笑问乾坤子道。

“少侠,这苦渡神功乃是佛门中一种至高无上的功夫,此功只要能练到四成以上,相貌便可随意变化,但这须有深厚的内力作根底才可练成。唉,料不得这小施主小小年纪,便有了如此深厚的内功修为,将此功练到了四成以上,是以老衲心中才有些惊疑了。”乾坤子肃然道。他颂了声佛,又道:“小施主,冲着苦渡大师金面,老衲亦不难为你,只是小施主须将偷匣之事说个明白。”他乃是一佛门高僧,虽是被黑衣少年捉弄了个够,大失颜面,却也不愿与一个小辈一般见识。

“哈哈,老和尚,小人要是不愿说呢?”黑衣少年嘻皮笑脸道:“老和尚,别管小匣儿怎样飞到小人手里的,反正眼下又飞回你的手中了,小人说与不说已是一个样儿了,你又何必‘六个手指头?痒痒——多那一道子’呢?”

“阿弥陀佛,小施主要消遣老衲么?老衲是看在苦渡大师之面上,才不与小施主计较的,小施主休要太过分了!”乾坤子沉声道。此时,便是他修为再高,听得黑衣少年之言,亦觉心中有气,出语不觉重了些。

“哈哈,老和尚,出家如许多年,怎的火气亦如此大?”黑衣少年大笑一声,又道:“老和尚,小人已然如此了,你能把小人怎么样?”

“这个么……”乾坤子哭笑不得,一时语塞。

他正感无计可施,却听华机高声叫嚷道:“砍球**哩!管他什么苦肚子和尚、甜肚子和尚,老子是不怕的,老子只想寻他干上一架!”他口中大叫,身子跳起,双手拍得“啪啪”作响。

“砍球**哩!哟哈,好,好,太好了!小老子是想替老和尚出头么?哼哼,小老子要打架,不须找我师父,咱们爷儿俩干上一架便可!”黑衣少年身子一蹦三尺高,手掌拍得山响。

华机尚未开口,却听乾坤子轻笑道:“娃儿原来是苦渡大师的高足,怪不得能将苦渡神功练至四成以上。既如此,老衲今日亦不想与你计较,日后,老衲再向苦渡和尚问个明白罢了。”他打了个稽掌,又关切地道:“阿弥陀佛,小施主快回悬空寺去吧,免得你师父挂念。”

“哼哼,老和尚偌大年纪倒学会告状了,羞也不羞?”黑衣少年冷笑一声,又道:“你们这么多人,将小人欺负了个够,便如此打发小人走,岂不便宜了你们了么?老和尚身为灵隐寺方丈,为老不尊,以大欺小,对得起武林道义么?老和尚不给小人一个交代,小人便与你没个完,小人便不走了!”他以手指了华机,大叫道:“砍球**哩!这个小老子侮辱小人师父,小人非要与他干上一架,为师父出出气不可!”

“砍球**哩!好小子,看来你小子今日是找上老子了!干就干,老子还怕了你不成!”华机见他倒打一耙,且又专与自己较劲,不禁怒火中烧,大声吼叫道。他冷笑一声,又道:“小子,是文打,还是武半?”

“砍球**哩!好老子,叫什么叫,有理还在呼高声么?要叫,小子我比你叫得好听!“黑衣少年大叫一阵,又笑道:“砍球**哩!文打?武斗?打架还有他娘的什么道道么?

“砍球**哩!贼小子,连他娘的文打、武斗都识不得,还要做老子的儿子,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心高妄想’!连老子都替你害臊!”华机大嘴一撇,大笑道。他以手中烟袋指了黑衣少年,冷笑道:“小子,老子告诉你,也让你长长见识!文打么,便是我们不用出手,只须以口念动咒语,将人咒死;武斗么,便是你小子用你的甚鸟苦肚子神功,老子以老子的‘隔山掌’,咱爷儿俩一下一下地比划。”

黑衣少年听得华机之言,心中一抖,寻思道:“怪不得师父昔日说过,武林中有一门功夫叫‘隔山掌’虽不能隔着山头便可一掌将人打死,却也能伤人于百步之外;我原以为此只为一种传说而已。今日,这小老子又如此说,看来世上真有这门神奇的功夫了!这小老子会使‘隔山掌’,我的苦渡神功虽也有些火候,却也只怕及他不得了!还是不与他武斗,只同他文打的好,我不信他念念咒语便可将人咒死!”想至此,对了华机拱了拱手,笑道:“砍球**哩!小老子听说过‘隔腐击石’之功么?”

“砍球**哩!嘿嘿,你小子怎的偷梁换柱改变话题?老子问的是文打、武斗之事,你小子怎么又扯到‘隔腐击石’之上了?”华机大笑道。他撇了撇嘴,又道:“难道你小子会‘隔腐击石’的功夫么?”

“砍球**哩!惭愧,惭愧!小老子,小子的功夫不精,只可一掌将豆腐下的巨石勉强击碎,豆腐么,却也是丝豪未损的。请问小老子,如此之功可叫‘隔腐击石’之功么?”黑衣少年大笑道。他撇了撇嘴,又冷笑道:“小老子的身子可有那顽石结实么?小子我用苦渡神功与‘隔腐击石’之功与你小老子交手,只怕你小老子招架不住,所以,咱们爷儿俩还是文打吧!”

“砍球**哩!哈哈,怕了老子的‘隔山掌’,不敢与老子武斗,便吹牛皮遮羞,当真是‘擦粉进棺材——死要面子’!脸皮倒比城墙还厚!”华机大笑道。他招了招手,又大声道:“小子,上岸来,画圈圈了自己,等老子念咒咒你!”

“砍球**哩!小老子,小子在船上还不成么,怎的非要到岸上去?”“砍球**哩!你小子身在小船之上,若是感觉到了老子咒语的威力,划船溜之乎也,老子到何处去寻你去?”华机大笑道。

便见得黑衣少年的身子由小船上凌空跃起,飞至岸上。他身子才着地,便伸出手来,以指在地上画了一圈,圈了自己。

华机见他手指过处,硬硬的地面上登时便现出了一道深深的印痕,心中不由大吃一惊。他向了四周望了望,转身跑到黑衣少年左首,手中烟袋杆着地,画了一圈,圈了身子。他立于圈内,袖了双手,二目微闭,口念“俺缚悉波罗摩尼莎诃”。“诃”字才出唇,便听“扑通”一声声响发出,见得一人摔倒于地。

众人看时,却见乾坤子身旁的王戈身子躺倒于地。

“你……你……你当真会念咒语!哦,不对,怎的未咒倒我,却咒倒了他?”黑衣少年心中一震,浑身一颤,声音抖抖地道。他摆了摆手,又连声道:“小老子,别念了,别念了,还是武斗吧!”

“砍球**哩!小子,老子未咒倒你,而先咒倒老王老二,那是老子杀猴吓鸡,为你小子做的样儿!小子,下一次便轮到咒你了!哼哼,臭小子,文打都不会,还有资格与老子武斗?老子与你这般的草包儿玩,大**份,还是让老子的徒弟与你玩上一玩儿吧。”华机得意洋洋地摇了摇脑袋,挤眼一笑,大声道。他推了黄衣少年一把,大笑道:“浩儿,去,代八叔去教他一教!”

黄衣少年身子上前一步,对了黑衣少年拱手道:“朋友,在下领教足下的神功!”

黑衣少年见华机念咒语咒倒一人,只怕他武斗时以“隔山掌”对付自己,心中倒也甚是恐惧。如今,他见得华机让“浩儿”与自己交手,便也不再害怕了。他见得黄衣少年向自己施礼,亦有板有眼地拱了拱手,拿腔捏调地道:“砍球**哩!浩朋友,好说,好说!浩朋友小心了,在下开始玩了!”“了”字才出口,倏忽一掌,便向了他推了过来。

黄衣少年见他猝然出手,心中暗觉好笑,寻思道:“乖乖,好爽快,说开始便开始!哼哼,倒要试试你有多大的道行!”亦轻轻拍出一掌来。

二人手掌未着,掌风先撞,听得“砰”的一声巨响发出,见得二人的身子各自退后一步。

众人见二人出手,均似轻描淡写、浑不用力,却料不得威力竟有如此之大,各个心中暗暗称奇。

黑衣少年喝一声彩,大声道:“浩朋友,真有你的,好俊的功夫!再来!再来!”手掌运足功力,向了黄衣少年猛然招呼过来。掌式才出,众人便听轰轰隆隆之声不绝于耳,滚滚而来。黄衣少年见他如此了得,早已激起胸中的万丈豪气,听得他大喝道:“来得好!”疾发一掌,迎将过来。

宛若响起一个炸雷,震得众人心头发颤,掌风才触,便击得尘土漫天飞扬、江水波涛怒吼不休;在场之人被气浪所迫,不由自主地退后数步。黄衣少年与黑衣少年的身子在尘土、飞叶之中各个后退几步。

二人一分即合,双掌飞舞,各施绝技,斗于一起。二人年少气盛,招式施出,走的均是至刚至猛的路数,掌力吐出,直如排山倒海,直激得空气呼啸来去。这场比斗,当直便是精彩至极。

黑衣少年识得今日自己遇上了劲敌,是以招式施出,不仅用尽了全力,而且招招均是杀着,武功路数亦甚是怪异。黄衣少年见他如此出手,心神大振,招式发出,虽是稳稳的不疾不徐,却是招招精奇,且是力具千钧。黑衣少年虽是出招迅猛,杀手迭出,却也丝毫沾不得半点便宜去。二人势均力敌,一时之间,拼了个平分秋色。

看看又斗一时,二人便已然拆过了百余招。黑衣少年毕是功逊一筹、技差一等,百招才过,招式已现散乱之像。此时,他虽知技不如人,败已成定局,却不愿认输,只是势如疯虎,拼命强攻,一味狠斗不休——显见不再是比试招式、技艺,而是以性命相搏了。看来他小小年纪,争强斗胜之心却是极为强烈的。

其实,黄衣少年若要全力施为,只怕用不得百招便可赢了黑衣少年,只是他要存心模一模黑衣少年的武功路数,试一试他的功力高低,加之他只是想与他切磋武功,不愿施展杀手绝招,是以才让他走过了百招。他见黑衣少年情同拼命,一味胡搅蛮缠,心中吃了一惊,却又有些焦急,身子不住退让,口中连声叫道:“朋友请住手,在下认输了!”

黑衣少年直如未闻,犹自舍命拼斗不休。

黄衣少年见他如此不近情理,如此不讲规矩,心中大怒,呵斥道:“朋友再不住手,在下便得罪了!”再不退让,绝技施出,连环数掌,将黑衣少年迫得险象环生。他不愿与他久缠,却也不想伤他性命,只想逼他住手,如此便又容他走过了十数合。十数合一过,黑衣少年便破绽百出了。黄衣少年岂肯放过此等良机,听得他大喝一声,出手向了黑衣少年软穴点了过来。他手指才近黑衣少年身子,忽觉肋下一麻,双臂登时动弹不得。看黑衣少年时,身子呆立于地,一动不动,却似着了魔一般。

黄衣少年心中正感诧异,暗道:“邪门”,忽听一声大笑声传了过来:“阿弥陀佛,原来是苦渡大师到了。”他向了声起处瞧将过去,却见乾坤子长老双手合十,正对了一方面大耳、宝相庄严的老和尚问讯。显见此僧便是若渡大师了。

便见苦渡大师向乾坤子长老还一礼,轻笑道:“阿弥陀佛,乾坤子道友,承问了。”又对了众人打一问讯:“众位施主,老衲有礼了。”

黄衣少年忽觉一股暗劲涌了过来,双臂登时便能运动自如。看众人时,却未见有一丝反应,显是他们未受半点力道了。他见得苦渡大师向别人施礼,却解开了自己被封的穴道,识得他已练成了“移山倒海”的绝技,又见他慈眉善目、谦恭有礼,对他点中自己穴道之事,不仅不存怨恨之情,反而心中暗生敬意。

苦渡大师由点穴到解穴,除乾坤子长老外,他人竟然半点未知。他如此煞费苦心,原是为了要给黄衣少年一个十足的面子。

苦渡大师转过身子,向了黄衣少年合什道:“阿弥陀佛,老衲若未猜错的话,小施主便是’浪荡军‘统领黄少侠了?”

黄衣少年还一礼,笑道:“多蒙大师垂询,晚辈黄浩愧不敢当。晚辈有礼了。”

“阿弥陀佛,黄统领客气了!请问黄统领,何以与小徒争斗?”苦渡大师轻笑道。

黄浩未及开口,忽见黑衣少年身子似电,向了他猛扑过来。

苦渡大师轻喝道:“武儿,休得无礼!”

“武儿”听得喝声,却似中了定身法,足步猛然一顿,硬生生地收住身子来。他脚步猝止,身子站立不稳,一个趔趄,一头倒在苦渡大师身子之上。他伏身于苦渡大师之怀,口一张,“哇”的声,大哭起来,边哭边诉道:“师父,这些人欺负徒儿一个小孩儿家,师父须为徒儿作主!”

苦渡大师扶他起来,又为他擦干面上的泪水,笑了笑,柔声道:“乖孩子,莫哭,师父去向他们问个明白。”他转过身子,合掌道:“阿弥陀佛,老衲若未看走眼的话,这位施主该是华机华大侠了?”

“砍球**哩!日怪,他娘的老和尚,你轻易不出你的和尚窝儿,老华尚识你不得,你怎的晓得老华的名头?哈哈,想是老华名头忒也大了些,连方外之人都是识得的!咦,邪门!你老和尚不向乾坤子和尚与你那宝贝徒弟问个清楚,找老华作甚?敢是想与老华攀亲、套近乎么?”华机手捋“鸳鸯胡”,大叫道。他摇了摇头,又以烟袋指了苦渡大师,气冲冲地道:“砍球**哩!好你个老和尚,这如许多人,你老和尚不找,却偏偏要触老华的霉头,是看着老华这个‘烂柿子’好捏么?”

“阿弥陀佛,华施主取笑了。请问华施主,原籍可是襄州么?”苦渡大师笑了笑,施礼道。

“砍球**哩!莫非老和尚原籍亦是襄州、俗家亦姓华么?老和尚查华氏家谱,可是要认祖归宗么?”华机斜了他一眼,阴阳怪气地笑道。

苦渡大师却不理会他的话,只是以手轻抚着黑衣少年圆圆的脑袋,笑问道:“华施主可识得此子是谁么?”

“砍球**哩!老和尚怎的问起如此无聊的事儿来?老华管他是谁家的乌龟王八蛋,反正不是老华的种儿!”

“哈哈,华施主,他不是乌龟王八蛋,而是华施主的令公子华武。”苦渡大师虽是一得道高僧,但此时听得华机之言,却是再也忍俊不禁,不觉大笑出声。

“老和尚,你,你,你说什么?”华机如遭雷击,身子一颤,话儿出口,竟连口头禅都忘记说了。

“阿弥陀佛,华施主,老衲是说此小孩儿乃是施主的亲生之子。”苦渡大师笑了笑,语声平静而庄重地道。

“砍球**哩!老和尚疯了么?老华一个公牛,会生小牛犊子么?”华机只一愕,施又放声大笑起来。

“华施主,往事如烟,华施主难道忘了十四、五年前之事了么?”

“砍球**哩!老和尚偌大年纪,怎的不会说话了?十四、五年前,老华干过的打家劫舍、杀人放火的事多如牛毛,做下的替天行道、除暴安良之事亦如吃过的米粒一般多,不知老和尚说的是一件什么样的事?”华机依然嘻皮笑脸地道。

“阿弥陀佛,华施主可记得陈阿妍施主么?”

“陈阿妍?老和尚、你、你、你说什么?”华机骤闻“陈阿妍”三字,心中猛然一颤,身子晃了几晃,差点一头栽倒于地,亏得苦渡大师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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