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吱呀呀”,木轮磨轴声,数里可闻。向了声起处望将过去,但见十数辆大车缓缓而来。由拉车的健骡吃力之态,可见车子所载之物之沉重了。
大车才过颖州,忽见由道旁的树林之中,蹿出数十蒙面人来,一声呼哨,直向大车扑了过来。
便在此时,却见由车队中转出一骑来,阻住蒙面人的去路:马上的骑者乃是一位峨冠博带的儒土。儒士瞧了众蒙面人一眼,拱手道:“众位朋友请了!众位手头若不方便的话,某家自可为诸位解决一二。众位意下如何?”
一身材高大的黑衣人似是这伙蒙面人之首,他听得儒士之言,仰天打一哈哈,大笑道:“朋友将老夫等当成叫化子了,随便一点施舍便可打发了么?”
“哈哈,在下倒有些不明白了,阁下不为钱财而来,却又有何贵干?”
“朋友倒说对了,老夫今日到此,倒真是不为钱财,只是想借朋友的大车一用。请朋友慷慨,成全老夫。”
“朋友真会开玩笑!朋友借某家的车子一用,车子上的物事,教老夫如何处置?”
一些笨重之物,料来是不值钱的,弃了不便是了?”黑衣人大笑道:“大不了多赔你两个钱便是了!”
“朋友可识得车上是何物事么?”
“哈哈,不便是一些粮食粒子么?”
儒士心中一惊,却也不动声色,只是微笑道:“朋友识得车上之粮是派何用场的么?”
“大人不是去虢州赈灾的么?”
儒士心头一震,沉声道:“原来朋友是识得某家的!朋友既知车上乃朝廷赈灾之粮,怎的还要打粮车的主意?”他冷笑一声,又厉声道:“难道朋友识不得劫夺皇粮是要灭九族的么?”
“哈哈,大人休要装神弄鬼地唬人!刀尖上讨生活之人,哪个不是视性命如卵袋?‘没有金刚钻,敢揽细瓷货’么?大人忘了‘要劫劫皇上,要戏戏娘娘’、‘拼上一身剐,也把皇帝拉下马’之言了么?”黑衣蒙面人不待儒士搭话,便对了同伙喝道:“还不快去替大人将车上的粮食卸了!!”
儒士听他将话说到这个份上,识得蒙面人非寻常的剪径强人,而是有为而来。他晓得今日之事实难善断,又识得对方数十人定是一顶一的高手,自已手下虽有护车官兵数百人,但只怕亦非蒙面人的对手,还是先下手为强的为是!想至此,亦不再讲什么规矩,手中判官笔左右一分,径向黑衣蒙面人命门穴、赤穴、璇玑穴点来,出招便是杀手。他看似一文弱儒士,但招式施出,却隐隐的挟风雷之声,威力自是大极,今又抢了个先手,是以才一出手,便将黑衣蒙面人迫退数步。
黑衣蒙面人似是未料到他功力竟如此之强,心头一惊,口中发出“咦”的声,虽是拉马急避,却也险险便被点个正着,他惊出一身冷汗来,识得凭已一人之力,实非儒士对手,当下对一红衣汉子喝道:“老二,点子硬,并肩子!”
红衣汉子听得喝叫,却不说话,拍马如飞,手中大棍挥动,对着儒士当头砸了下来。与此同时,黑衣蒙面人催开坐骑,手中双剑当胸招呼过来。
儒士见二人同时出手,口中发出一声长笑之声,拉马退后一步,避开棍、剑,手中判官笔摆开,施展平生功力,与二蒙面人斗于一起。
二蒙面人联手,却是配合得妙到毫巅。一个力大棍沉,招式凶猛,专走阳刚之路;一个剑走轻灵,出手怪异,只施以柔克刚之招。儒士功力虽强,却也堪堪与二人扯个平手。
此时,另外的蒙面人亦与官兵交上了手。蒙面人个个武功不弱,且是舍命拼斗,大有不得粮车绝不罢手之势;官兵人数虽是多了些,却有几人与人真刀实枪地厮杀过,且又有几人肯拼了死命厮杀?如此,官兵便远显不及了,才交手,便有人毙命倒地。
儒士力斗二蒙面人,虽一时取胜不得,却也不会落败。但他拼斗间,听得哀嚎声不时传来,偷眼看时,却见官兵不时有人摔倒于地,心中不由大吃一惊。高手相斗,哪容瞬间?儒士手下一慢,被黑衣蒙面人一剑刺于左腿之上,登时鲜血直流。他身子一趔趄,险险的便要摔下马来。他虽是识得自已今日定是凶多吉少,但想到自己若丢失了朝廷救灾粮车,罪该祸灭九族,又想到便是朝廷不降罪,救灾粮运不到灾区,不知要有多少饥民做饿死之鬼,想至此,却也将生死置之度外。见得他不退反进,拍马如飞,双笔只取攻式,亦不防身,出招尽是两败俱伤之式。他不再分神,又存了必死之心,一时之间,二蒙面人竟奈何他不得。
又斗有半个时辰。看官兵时,除逃跑者,余者皆被斩杀干净。儒士虽是骁勇,奈腿伤严重,失血过多,已现不支之像,身子摇摇欲坠。正自危急,忽听远处数声长啸之声传将过来,俄尔,便见数道黄光闪现,七人已落于儒士面前,护他于身后。
七黄衣人却不言语。只对了蒙面人痛下杀手。七人武功奇高,又配合默契,出手便有蒙面人倒地。又斗一时,除黑衣蒙面人尚自苦苦撑持外,其他蒙面人已尽数毙命。黑衣蒙面人虽是疯狗似拼命不休,却也数处负伤,已无招架之力。便在比时,忽见一黄衣人悠忽一掌,向他当头拍下。
“三弟,留活口!”
“三弟”功力倒也当真了得,听得喝声,于手掌将触黑衣蒙面人头皮之际,硬生生地收回了招式。
黑衣蒙面人听得喝声,心头一震,口中大叫道:“大人,小人有辱使命了!”手腕一旋,倒转剑尖,猛然插入白己胸膛之中。
见得一相貌温厚的黄衣人上前一步,对了儒士拱手道:“大人,在不弟兄来迟,令大人受惊了!”不待他开口,又对一手执褶扇的英俊汉子道:“三弟,快为大人包扎伤口。”
“三弟”答应一声,麻利地为儒士上了金疮药,又将伤口裹了。
儒士踉跄地站起身来,深深一揖,感谢道:“在不多谢七位大侠救命之恩!”话儿一转,又笑道”“在下若未猜错的话,七位便是黄氏诸侠了?”
“人言大人谦谦君子,虽是身为朝廷刺史,却不以官家之势欺人,只以武林之礼待人,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相貌温厚者笑道:“我等弟兄蒙大人瞧得起,在下觉三生有幸。”
“如比说来,黄大侠是识得在下了?”
“哈哈,堂堂的庐州刺史郑大人,在下若识不得,岂不枉自在世上走一遭么?郑大人为官清正廉明,天不之人,便是妇孺之辈,谁个不晓郑大人的大名?”相貌温厚者笑了笑,又道:“郑大人,也是咱们前生有缘,小人弟兄偶经此地,便碰上郑大人遭袭。
“请问足下是黄氏诸侠中的哪位大侠?”
“在不黄巢。”
“哎啊,原来足下便是;‘仁德子’黄二侠,怪不得有如些气度?请恕在下不敬之罪!”孺士拱了拱手,又有些不安地道:“在不何德何能,便得黄二侠如比抬爱?黄二侠如此谬赞在下,在不便真正愧杀了!”
“大人莫谦,黄巢只是实话实说而已。”黄巢大笑一阵,又道:“大人伤势如何,可能行得么?”
“黄二侠,区区皮肉之创,在下还是能承受得住的!”儒士笑声朗朗。
“大人,救饥胜似救火,大人既然不大碍事,咱们还是尽快赶往虢州吧。”黄巢说话掷地有声。
“难得贤昆仲如此仁至义尽,但在下却不敢再劳动各位的大驾,还是在下自己设法去吧。”
“大人如比说话,不显有些见外、有些欠妥么?江湖道中,‘义’字为先,还分什么你我?我等弟兄无事,正欲去虢州一游,只是同道而已,亦非是专为护送粮车而去。再说,大人如比模样,自认能将粮车运至虢州么?何况救济灾民,亦并非仅是大人有责吧?”
“如比,便有劳贤昆仲了。今日,咱们只以江湖规矩行事,切莫论什么官场俗礼。黄二侠不必,‘大人,大人’的称呼在下,若不嫌弃,便叫一声‘兄弟’便是了。如比,倒是显得亲近些。”
“老兄真乃痛快之人,如此,我等弟兄便越规了!”
好在押运粮车的官兵虽是逃的逃、亡的亡,但粮车未受损失,车夫亦走失未远,倒也好收拾,略一整理,便上了路。
黄衣少年道罢当年爹爹七人救护儒士之事,歇了片刻,大声道:“郑姑娘识得家父当年所救儒士是谁么?”
“哼哼,此人只怕与小女子未有瓜葛吧?”
“未有瓜葛?郑姑娘大概想不到吧,此人乃是令叔父郑綮前辈!”
“原来我们郑家当年欠过黄少侠家人情,怪不得少侠对小女子在救护少侠时所尽的微薄之力不以为意,学我们郑家功夫亦觉心安理得!难道足下以为杀一人、再救一人,便功过相抵了么?”郑雪樱口启动,冷笑道。
“郑姑娘识得劫夺救灾粮车的主谋是谁么?”黄衣少年不管郑雪的冷嘲热讽,只顾冷笑道。
“哼哼,小女子识他作甚?”
“嘿嘿,不瞒郑姑娘说,陷害令叔父的幕后指使者便是这个武姑娘之父、原朝廷京兆少尹武公业大人!”黄衣少年冷笑一声,出语一字一顿。
“什么,你说什么?”郑雪樱口发出一声惊叫,以秀目瞧了武莲,涩声道:“莲姐姐,他说的可是真的么?”见武莲低垂粉颈,半日无声,又自语道:“怎的会是这样,怎的会是这样?莲姐之父陷害叔父又有何用?”
“何用?郑姑娘,可是大大有用!”黄衣少年冷笑一声,又高声道:“武公业贪赃枉法,被郑綮前辈狠狠参了一本,皇帝佬儿虽未治他的罪,但他却遭了一阵严厉的痛斥,能不恼羞成怒、怀恨于心么?便欲置令叔父于死地而后快了。”
“料不得武、武、武公业竟如比阴险毒辣!”郑雪本想说“武贼”,但见武莲凄凄欲泣之态,心中不忍,是以话至口边又硬生生地咽了回去,换成“武公业”了。
便见黄衣少年转过身子,躬身道:“八叔,您老既愿管这档子事,便管到底吧。八叔请多保重,浩儿先走了!”“了”字方落,身子已冲出屋门,解开駃騠之缰,飞身跃上马背,飞弛而下。也亏得駃騠马天生异物,若是一般的平凡之驹,在如此陡峭的山道上直冲而下,只怕早已要跌到山谷里去了。
“砍球**哩!你……”华机见他不顾三七二十一地直冲而去,直气得火冒三丈,却又无计可施,只得将冲至口边的话儿又咽下肚去。武莲三人眼睁睁地瞧着黄衣少年身影愈缩愈小,终于消失,名个长叹一声,谁也未说出话来。
“华前辈怎的到了此处?”郑雪被沉闷的空气压得喘不过气来,强颜一笑,出语打破了沉寂。
“砍球**哩!女娃儿,说来惭愧,此事全怪老华嘴太馋了!”华机由地上捡起一个物事,看时,却是一个硕天的烟袋包子。原是将黄衣少年手中剑击落的便是此大烟袋包子了。华机将大烟袋包子拴到烟袋杆上,又道:“老华与浩儿潜出泰山狼虎谷,一路行来,倒也未遇什么意外,便到了冀北的一个小镇外。此时,老华见天色已晚,便嘱浩儿在镇外等候,老华自已潜入镇去,探一探镇中虚实,也好在此镇歇了。老华入得镇来,忽闻一阵酒香扑鼻而来,放眼望将过去,却见一座酒楼高高地矗立街心,楼前高挑一个大大的带酒字的幌子,一阵阵酒香与一片片猜拳行令声传将过来。老华闻得酒香、听得酒令,肚中的酒虫便由老肠中、老胃里直爬入口。当时,老华想:‘砍球**哩!‘杜康’这老头儿真是十分了得,竟造出这种妙趣无穷的物事来!此时,便是将老华的头砍了换酒吃,老华亦是心甘情愿的!唉,只是浩儿还在镇外等候,无论如何也是不能误了正事的!’想至此,便将口水使劲咽下肚去,继续往前行来。忽然,一阵微风吹来,酒香又随风飘至,老华便也停住身子,心中寻思道:“砍球**哩!别他娘的自已折磨自已了,老华只吃上一点,解一解酒瘾,料来是误不得事的!’便疾疾忙忙地奔入一家酒楼,抢了一个座,要了一壶酒,亦顾不得点下酒菜,便将一壶酒口对口地灌下肚去。女娃儿,你们是识不得的,酒这个东西儿,不吃倒也罢了,这一吃将起来,可就勾上肚里的酒虫来了。老华一壶酒下肚,但觉妙不可言,胜似自日飞升成仙,前时发的誓言早抛到九霄云外去了,便又接连要了几壶,吃下肚去。老华几壶酒吃光,但觉头在下、足在上,眼前的墙壁在飞速地旋转个不停,脑袋一阵眩晕,身子摔倒于地,便什么也识不得了。
“老华由‘孟州’出来,问小二时,才识得已是二更时分。此时,老华才想起浩儿尚在镇外等候,心中一急,便对小二道:‘小二,八爷的账先挂着吧!’便飞也似的奔出镇来。其实,当时老华是不曾带钱的。老华奔至与浩儿分手处,哪里还有他的影儿?便是两匹坐骑,亦消失得无影无踪。老华呼了一回,但闻叫声在夜空中回荡,又哪里有一丝回音?只是万籁俱寂。老华吃了一惊,当下埋怨道:‘砍球**哩!这小子,教你在此等候,莫要乱动,怎的如此不听话,竟然不识好歹地乱跑?’怨了一回,便也急急地寻了起来。寻来寻去,不觉来到此处。”
黄衣少年驰下山来,打马如飞,不分好歹地让马儿狂奔。駃騠本便追风逐电,如此驱赶,更是快如闪光,但见路旁的一个个物事被甩在身后。如此狂奔,引得路人一个个住足注目。如此的行有二个时辰,他心中才觉渐渐地平静下来,于是松了松马缰,让马缓缓而行,駃騠马虽是宝马神驹,但二个时辰的尽力驱驰,此时亦是通体是汗,口鼻之中“呼呼”地直喘粗气,如椽巨腿亦微微有些发抖。他止住马,让马儿在山坡上寻草吃,自个儿坐身于地,歇息起来。他歇了一会儿,寻了些树头未落的干果吃了,又喝了点冰冷的溪水,疲劳倒也减了不少,只是心中的块垒却半点儿也未消得去。他见马儿已经吃饱,便又骑了上路。
这般的一路行来,经六、七日光景,却也到了一个去处。他漫无目的而行,又不敢寻人打听,如此胡乱行来,到了何所在,他实是说不清楚。
一日,駃騠马驰入一个山口,凭直觉,他感到身后有人跟踪。他伏身于马背,二目飞快地向后瞥去。一瞥之下,果见一条人影一闪,躲于一块巨石后去了。他不动声色,只是让马儿缓缓而行,双眼前后左右仔细搜寻起来。他如此一留意,便发现跟踪之人竟有六、七人之多。他心中大吃一惊,暗叫“邪门”,心中寻思:“本人身无长物,怎的竟成了如许多人的目标?噢,也许是所乘神骏引得他人眼红吧?自已全凭一口气才支撑至眼下,若再与人纠缠,实是不智之举,倒不如‘三十大计,走为上策’了!”想至此,猛抽一鞭,駃騠马发出一声暴叫之声,撒腿便跑。
才行几步,忽听一声响彻云霄的长啸之声传将过来,顿时,便见平地涌出一群人来,将黄衣少年团团围住。
黄衣少年识得逃跑无望,心中一惊,疾忙向对方望将过去,却见一绿衣少女手持一根青竹棒一步步地飘将过来。她娇躯移近前来,以玉手中的青竹棒指了他,杏眼圆睁,柳眉倒竖,樱口启动,娇声喝道:”何方狂徒,敢入本帮禁地,吃了熊心、吞了豹胆了么?”
“姑娘,在下不识此处乃贵帮禁地,不慎误入,请如娘海涵!在下这便退回便了。”
“哼哼,小子,说的倒轻巧,破了本帮规矩,便想一走了之么?”
“依姑娘说该如何办?”
“如何办?小子,随本姑娘到本帮祖师灵位前磕头赔罪,听从本帮帮主发落,便是你小子的唯一出路!”
“哼哼,如娘说话怎的如此霸道?在下一味忍让,姑娘却视在下为软弱可欺,竟然得寸进尺,咄咄相逼,难道在下怕你不成?”近日来,黄衣少年心灵连遭重创,心绪已是不佳,今无端被人跟踪、围困,又遭绿衣少女呵斥,心中更是烦躁至极,起始,他亦想息事宁人,早早退出山口,怎奈绿衣少女苦苦相逼,又哪里还能按捺得住?况他乃一心高气傲之人,见得绿衣少女蛮不讲理,心中的怒火猛然迸发出来:“丫头,天下之路,天下人走得。在下不识得什么劳什子禁地,也不晓得什么规矩,想从哪里走便从哪里走,愿到何处去便到何处去。丫头片子,你能管得么?”
“反了,反了!”绿衣少女直气得粉面通红,口鼻之中直出粗气。见得她向地上唾了一口,戟指骂道:“好个不知死活的东西,敢与姑女乃女乃顶嘴,真是狗胆包天!小的们,与姑娘拿下了,替我好好教训教训这个狂妄的家伙!”“伙”字才出樱唇,便见围着黄衣少年的一群人便各挥兵刃,向了他招呼过来。
黄衣少年识得自已与他们久缠不得,只有“擒贼先擒王”,以绿衣少女为人质,才可突出重围去。便见他避开众人,打马如飞,向绿衣少女直扑过来,手中剑轻出,刺向她的面门。
娇笑一声,绿衣少女玉体飘动,退后几步,便轻巧地避开攻势,手中青竹棒一挥,见得众人“呼哗”一下,又将黄衣少年围于当中。
黄衣少年志在速决,亦不客套,拍马舞剑,向众人横冲直撞过来。围攻黄衣少年者均是些奴仆装束之人,是以人数虽众,战斗力却是不强,见黄衣少年拼命,哪里还敢出手?只是一味后退。黄衣少年得理不让人,宝剑飞舞,策马紧跟而上,一时之间,便有数人伤于剑下。亏得他与众人无冤无仇,不愿下杀于,是以负伤者伤势倒也不重。
绿衣少女芳心大怒,娇喝一声,王体跃上前来,以手中青竹棒指了黄衣少年,呵斥道:“好小子,姑女乃女乃倒未瞧出你小子倒还真有两把神砂!看来姑女乃女乃不亲自出马,是降服不了你这头野驴的了!”
“臭丫头片子,别‘对着镜子行礼——自已恭自已’了!你出马,只怕亦是‘干沙河里撒——瞎张罗’了!”
谁都以为绿衣少女定会暴跳如雷,料不得她听了黄衣少年之言,不仅不气,反笑靥如花,吐莺声啭燕语:“小子,好一张利嘴,要不想让姑娘‘瞎张罗’,倒也好说得紧,只要你小子能舍得将一双招子与两条腿子留下来,你小子便会自由地离开此地了,姑娘我决不难为你!”如此恶毒的话语,经她柔声道来,却似慈母哄婴骇儿一般。她“你”字才离樱唇,手中的青竹棒便对着黄衣少年的眼珠戳了过来。速度之快,力道之强,无以复加。
黄衣少年见她笑吟吟的,模祥甚是温柔,哪料得她会突然发难,见得竹棒袭来,直惊得张口欲呼,识得发招相抗已是不及,只得伏身马背,避了过去。他连曰奔波,又多次遭受巨变,身心大损,虽是险险地避开了此招,却也惊出一身冷汗来。他识得今日之事自不会轻易了结,于是将心一横,剑儿挥动,便欲上前拼命。他还未及出手,绿衣少女的青竹棒已闪电般向他双腿砸了过来。此时,他后路已被绿衣少女封死,避亦无处避,无奈之中,只得身子一歪,滚下马背来。正巧,他落身之处是个陡峭的山坡,他摔下马来,身子便顺着陡坡滚了下去。绿衣少女等人在后紧追不舍。
黄衣少年滚至坡底,站起身子,向了四周飞快地一瞥,见左边不远处,有片竹林,顾不得多想,便向左一拐,拼命向竹林奔去。他跑至竹林边,隐隐地听到后面追赶的绿衣少女娇声呼叫道:“小子,休要进去!”他心中暗觉好笑,亦不理会,只是足下加劲,直奔入林。
为了逃命,他将身体全部潜力都发挥出来了,及跑入竹林之中,却休想再挪动半步,只觉身子快要瘫了下去。他只怕绿衣少女再追了过来,心中一紧,不觉回头向后望去,却见绿衣少女等追至竹林边,便也止住脚步,身子只在林外徘徊,似是不敢进入。
他见绿衣少女不敢入林,紧张的心情便渐渐地放松下来,心中寻恩道:“这丫头片子小小年纪,便识得‘遇林莫追’之道,倒也难得。其实,她若识得我已无缚鸡之力,追进林来,只怕我便只有束手就擒的份了!”想至此,不觉暗觉好笑。他心中一宽,便仔细地打量起竹林来:这是一片紫竹林,多是粗如盆口的老竹,竹竿且是修直挺拔,色作暗红,似冷凝的血斑,令人瞧了感觉心中不舒服;竹叶甚是稀疏,且是斑驳。
他收回目光,低头向地面瞧去,直惊得心胆欲裂,一声“哎啊”之声已冲口而出:但见地面之上,赫然便倒卧着许多骷髅!此些骷髅,虽是模样各异,却均是扭曲地倒于地上,颈骨长伸,头颅歪于一边,手骨入地,足骨旁的地面上现出一个个的小坑来,显是双足乱蹬所致。他见得骷髅之状,识得此些人死时情状定是惨痛至极。此时,他心中顿感惊骇至极,且又大感疑惑。
他正不解其中奥秘,忽听“啪”的一声脆响由竹林外传将进来。他又吃一惊,疾忙抬起头来,向林外望将过去,但见一个三十余岁的精壮汉子以手捂着左腮,绿衣少女的玉掌还在高高举着,未及落下。显是她赏了精壮汉子一个香巴掌的。
却听精壮汉子嘟哝道:“姑娘,想废这小子的是您老人家,想救这小子的亦是您老人家,不晓得您老人家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蒋老三,还想讨打么?”绿衣少女玉掌高扬,樱口启动,滚出珍珠来:“谁想救这小子,姑女乃女乃巴不得他此时便死!”
精壮汉子蒋老三吓得吐了吐舌头,扮了个鬼脸,身子一退,躲入众人之中,再不敢言语。黄衣少年见得绿衣少女皱眉切齿、捶胸顿足之态,心中暗觉好笑,寻思道:“这小丫头片子到底女敕了些,竟未瞧出此时的我已至强弩之末之境,却如此畏畏缩缩地不敢进入,真是胆小如鼠。”想至此,不觉冷笑出声。
绿衣少女听得笑声,粉面涨成桃花,胸膊急剧地起伏不停,玉足顿得地面“啪啪”作响,手中的青竹棒连点数点,娇喝道:“小子死到临头,还敢发笑,快滚出来!”
“丫头,小爷偏不出去,你能怎么样?有本事的便进来!”黄衣少年见她怒气冲天之态,童心顿起,冷笑一声,出言相激。
“你、你、你……”绿衣少女直气得花枝乱颤。
黄衣少年正欲出言相激,忽听一苍老之声传了进来:“朋友,我家姑娘是为了朋友你好,才让朋友出来的,朋友千万莫要误解了我家姑娘的好意!”看时,发话者却是一五十余岁的青衣老者。
“哼哼,老人家,你家姑娘的好意,在下心领了!在不还有他事,恕不奉陪诸位了。他日若有机缘,再来报答诸位朋友的大恩大德吧!”黄衣少年口中发出一阵冷笑,转过身子,抬腿便走。他才举步,忽觉脑袋一阵眩晕,胸口奇闷无比,身子再也站立不稳,一个趔趄,跌坐于地。
他坐身于地,二目微闭,五心向天,凝守心神,运气调息。他原以为自已头晕目眩,乃饥寒交加、劳累过度、气冲肺腑所致,调息瞬时,此症便除。料不得他才凝神运气,便觉气息受阻,关元不通,真气难以运行,身体痛苦更胜于前。如是数次,均觉如此。他尚以为此乃气息不足所致,如加紧行功,也许能冲破阻碍,令气血畅通。想至此,当下便加速运功。岂料他不加紧行功犹可,一加紧行功,便觉体内如万条毒蛇狂噬,痛楚难当。便听他口中发出一声大叫之声,见得他的身子摔倒于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