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见得一个眉红似火的汉子上前一步,身子跪倒于地,叩头道:“师父,徒儿亦识不得康姑娘如何便晕倒了。徒儿正于院外与姜师弟、丁师弟叙话,猛听到康姑娘口中发出一声惨叫之声,身子便‘扑通’一声跌倒了。”
“你们、你们说了些什么?”黑面老者威严地道。
“回师父的话,徒儿们亦未说什么,只是谈论起大齐义军之事……”紅眉汉子低声道。
“还没有说什么,这还不够么?”黑面老者似是觉得自己的话过于严厉了些,又放松了下语气,道:“唉,关昊,你身为大师兄,老大不小的了,怎的还如此不老成,随便乱说话?忘了师父是如何交代你的了么?”他挥了挥手,又道:“起来吧,快抬康姑娘到房中去!”
关昊三人疾忙上前,抬“茹儿”到房中,置她于床。
黑面老者喂了她一粒丹丸儿,又在她身上下了几针,才见她悠悠醒转过来。前时,他见甥女倒地,仔细瞧来,识得她乃是悲愤过度、气郁于胸所致,便点了她身上数处穴道,使她气血畅通。此时,又喂了她一颗调血理气之丹,在她的灵道、通里、神门、少府、少冲等穴位上各下了一针,让她气血运行得更畅快些。
“茹儿”睁开眼来,以无神的目光瞧了瞧黑面老者,口中长出一口气,悲声道:“唉,舅父,甥女只盼他能够回心转意,赶走妖妇,逐退佞人,振兴大齐事业,哪料得盼来盼去,却盼来个大齐义军全军覆没的噩耗!想起来,怎不令人痛断肝肠!”说至此,泪水又夺眶而出。
“茹儿,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世事难料,事已至此,茹儿还须想开些为是,免得伤了身子。”黑面老者柔声劝慰道。
“舅父,夫妻本是比翼鸟、连理枝,他既去了,甥女独自苟且偷生于世又有何意?不如让甥女也随了他去了的为是!”“茹儿”抹了把香腮上的泪水,跃身下床,向了墙壁,便要一头撞将过来。
黑面老者一把扣住她的脉门,低喝道:“茹儿心生此念,真真好没志气!想死还不容易么?你以为如此一走便一了百了了么?茹儿想过么,你走了,谁人为他报仇?且是孩子又生死不明,茹儿日后便不想寻访于他了么?茹儿,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敢于活下去,那才是勇气!”
“茹儿”芳心一震,却更觉悲伤,竟是泣不成声。她抽泣了半天,抬起头来,嘶声道:“舅父,甥女原有二个希望,如今,一个完全断绝了,另一个又识不得如何?想起来,怎不让人伤心欲绝?唉,既然舅父如此吩咐,甥女便苟且多活几日,等一等孩子的消息吧。”
看看又过了半年。一日,“茹儿”想起住事,正于房中暗自垂泪,忽听门外一人大叫道:“茹儿,茹儿,告诉你一个天大的喜事儿!”“儿”字未落地,便见一人已大步跨进门来。
“茹儿”吃了一吓,疾忙拭去粉面上的泪珠,立起身来,向他施一礼,苦笑道:“舅父,这等时候了,还寻甥女的开心,甥女还能有甚喜事么?”
“哈哈,你这孩子,怎的如此悲观失望?舅父身为一帮之主,且是偌大年纪了,还能与你开玩笑么?”黑面老者大笑一阵,又欣然道:“茹儿,浩儿在池州竖义旗、建义军、再创大业,不是天大之喜么?”
“什么?舅父,您说什么?”“茹儿”身子冲前一步,玉手抓住黑面老者之手,用力晃了几晃,大声道:“舅父,浩儿到底如何?”
“哈哈,茹儿,看把你急的!”黑面老者大笑一声,松开她的手,将黄浩池州聚义之事细细地对她说了一遍。他说得绘声绘色、活灵活现,直如亲眼所见一般。
“茹儿”见他眉飞色舞之态,亦为之感染,又听得黄浩做出如此惊天动地的事业来,芳心大悦,半老徐娘的她竟孩子似的跳了起来,玉手相拍,樱口中发出银铃般的欢笑声。她笑了一回,嫣然道:“舅父,茹儿此些日子,多蒙您老关怀和照料,茹儿才有了活下来的勇气和信心,才终于盼来了这一天。舅父之恩,茹儿没齿难忘!”
“哈哈,茹儿如此客气,是要与舅父辞行么?”黑面老者见甥女一扫昔日的忧郁之情,心中亦觉欣然,又听她如此说话,口中不觉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