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荡记 第三十七回 娇婵娟守空房红颜兴叹4

作者 : 北石2009

“咦,戎妹,今日乃咱们大喜之日,怎的又唉声叹气的了?如此,岂不大煞风景了么?戎妹是怕贞哥说话不算数么?要不,贞哥跟戎妹发誓!”朱友贞伸出手来,才要明誓,却被高从戎玉手拉住,见得她玉面上现出一丝愁容来,涩声道:“贞哥,何须信誓旦旦的,戎儿还能信贞哥不过么?只是……”

朱友贞听得髙从戎如此说话,又见她如此神态,却也已然心明如镜。见得他摇了摇头,俊面直红过耳,听得他长出一口气,赧然道:“戎妹,他、他、他还是如此么?”

高从戎点了点头,却未说什么。

朱友贞见得髙从戎郁郁寡欢之态,心中亦觉凄楚,前时的欢快心情早被满月复愁绪所代替,又哪里还有心情作乐?听得他长叹一声,劝慰道:“戎妹莫要往心里去,凡事须看开些,保重身体要紧。唉,贞哥身为人子,亦是无可奈何的,戎妹,贞哥如此说话,戎儿不会怪贞哥吧?”

“贞哥,谁家未有一本难念的经,谁人未有几件不顺心之事?贞哥的处境,戎儿还识不得么,又怎么会怪贞哥?贞哥亦须释怀为是!”高从戎玉手轻揉朱友贞的耳垂,樱口发出温柔之声。

“戎妹,随贞哥回老家去吧,也好离开这个不干不净的鬼地方?”

“唉,贞哥,哪有新娶之媳便离开翁婆的?不晓得真情者,还以为戎儿不守妇道、不敬二老哩!”高从戎挑腮挤出一丝笑容,道:“且是戎儿自幼便娇生惯养,过惯了舒适安逸的日子,若是让戎儿离开繁华的汴州,去穷乡僻壤谋生计,只怕戎儿过不上来。”

“戎妹,难道咱们便如此心烦意乱地在此度过一生么?如此的日子,贞哥倒觉生不如死了!”

“贞哥怎的如此说话?咱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留一只耳朵,塞一只耳朵,**之行,视而不见,荒诞之言,充耳不闻,如此不便心净了么,不便无烦恼了么?”高从戎展颜一笑,玉齿微露,粉面上的愁容却也一扫而光了。

朱友贞见髙从戎顾盼生姿,更显风情万种,艳丽无比,观之赏心悦目,如此,心中更感怅怅。他叹了口气,苦笑道:“视而不见,充耳不闻?戎妹,说起来轻巧,做起来又谈何容易?除非真的是眼不见,才得心不烦!”

“什么?贞哥,如此说来,贞哥还是要去的了?”高从戎身躯一震,悲声叫道。

“戎妹,贞哥的性情,戎妹还识不得么?贞哥如此眼里揉不下沙子,日后若是撞见不尴不尬之事,贞哥能不干涉么?如此,岂不又要受到责罚么了?贞哥若是不尽力劝他向善,身为人子者,又怎能心安?与其让贞哥在此处心颜不开地苦熬日子,倒不如让贞哥自寻短见而得到解月兑的为好!”

高从戎玉手轻晃朱友贞的身子,凄然道:“贞哥怎的作如是之想?都怪戎儿不好,贞哥才来,便对贞哥提起此事儿,惹贞哥烦心!”秀目之中却又流出泪来。

朱友贞捧起髙从戎的香腮,端详了半日,爱惜地道:“戎妹,这又怎能怪你?便是戎妹今日不说,贞哥日后还能晓不得么?此后,戎妹一个人过日子,一定要保重身子,免得贞哥挂心!”

高从戎花容失色,粉面伏于朱友贞的胸膛上,嘤嘤啜泣道:“贞哥这便走么?”

“戎儿,你我夫妻燕尔新婚,贞哥若就去了,不显得有些残酷么,贞哥于心何忍?贞哥自是要陪伴戎妹几日的。”

高从戎听得朱友贞之言,芳心之中更觉凄楚,樱口之中却已泣不成声。二人无心情再躺下去,各自穿衣下床。

看看又过了几日,朱友贞禀过父母,只说老家有些事务尚未处置,须返回一趟,朱温亦不阻拦,只是任由他去了。

此后,朱友贞虽是来来往往,却也过不得几日,便又去了。起始,朱友贞心里恋眷着如花似玉的妻子,倒也来得勤一些;其后,见高从戎贪恋汴州荣华富贵的日子,数次劝髙从戎随了自己去原籍,髙从戎只是不动,朱友贞便也渐渐地来得稀少了,有时竟至半年一载的才回来一次。高从戎身处朱府,虽是锦衣玉食,下人侍候无微不至,但是如同守寡的日子亦觉乏味。其始,髙从戎虽觉心中烦烦的憋闷无比,却也不好回江陵一趟;日子渐长,实感寂寞无聊至极,便也禀过翁婆,不时地回娘家住上一阵。

高从戎听得吴大龙“不在汴州纳福”之言,芳心之中,虽是有些生气,却也不好发作。见得她盈盈一笑,福了福,娇声道:“多谢义兄救命之恩,从戎回汴州后,定当禀上父王,求他老人家彰义兄之功!从戎急去江陵,就此别过了。”

“弟妹不随愚兄去蔡州用了饭、歇息歇息,便如此去了么?”吴大龙身子上前一步,又拱手道:“烦弟妹回汴州后拜上义父,便说吴大龙问候他老人家。”

高从戎轻笑道:“义兄美意,小妹心领了,只是小妹归心似箭,便不再去蔡州叨扰义兄了。从戎回汴州后,自是会转达义兄的心意的。”

“哈哈,弟妹真的便如此去了么?”吴大龙笑容可掬地道。

“多蒙义兄关心,个把强人,从戎自信还能对付得了!从戎只是想烦义兄借匹马与从戎代步,从戎日后当重谢义兄大义。”

“区区一匹坐骑,又何足挂齿?只是弟妹错会吴某之意了!”吴大龙阴沉一笑,尖声道。

“义兄,此言何意?”高从戎芳心大感愕然。

吴大龙不接髙从戎的话头,只是笑问道:“弟妹识得晋王千岁么?”

“义兄,晋王千岁是谁?义兄提他作甚?”高从戎更感诧异。

“看来弟妹只知道在府中修真养性,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了!”吴大龙大笑一声,又道:“弟妹,皇上加封河东节度使李克用为晋王千岁已然数月有余,弟妹怎的至今尚是识不得?”

高从戎听得吴大龙提到沙陀酋长,芳心之中顿感不悦,于是粉面一沉,冷笑道:“义兄,异族胡人,从戎晓得他何益?义兄怎的没来由地与从戎提起此人来?”

“没来由?弟妹之言差矣!弟妹,晋王千岁虽是异族胡人,与弟妹却是大有干系!”

“义兄怎的竟然信口开河,从戎又怎能与番人有瓜葛?”高从戎心中更感不快,樱口之中发出低喝声。

“弟妹,晋王千岁慕弟妹芳名已久,极欲见弟妹玉面一见,弟妹怎说与晋王千岁未有瓜葛?”

高从戎芳心吃了一惊,沉声呵斥道:“义兄偌大年纪,怎的胡言乱语、不自持重?从戎见胡人作甚?”

“弟妹啊,愿不愿去见晋王千岁,却是由不得弟妹了,亦是由不得愚兄了!昔日,晋王千岁曾对愚兄传过令,说是若是遇见弟妹,定要送弟妹去太原。弟妹,上命难违,便委屈弟妹随愚兄一行了!”

“什么?你说什么?”高从戎惊叫一声,旋又冷笑道:“哼哼,吴大龙,原来你投了沙陀人了!”此时,髙从戎芳心之中虽是有些惊慌,但更多的却是气愤。见得她身子退后一步,以纤纤玉指指了吴大龙,呵斥道:“吴大龙,既然你死心塌地地认贼作父,本夫人便替你的汉人老子教训教训你这个汉奸了!”樱口说话,玉手劈手夺过身旁的一位士兵手中之剑,运剑如风,直向吴大龙招呼过来。

吴大龙见得髙从戎剑尖刺来,身子却不退后,只是口中“嘻嘻”地笑着,且是二目直盯着髙从戎的花容不放。

高从戎剑才刺出,便觉月复痛如绞,身体一晃,几乎栽倒于地,玉臂一软,却觉半点力气也无,玉手一抖,兵刃掉于地上。

髙从戎正感诧异,却听吴大龙“嘿嘿”地笑道:“高从戎,便是你功力再高上数倍,中了吴某的化功散,只怕母老虎便要变成病猫了!高从戎,切莫轻举妄动,不者,药力发作得便要更快了!”

高从戎自然晓得此时不可妄动无名,却也并不惊慌,见得她秀目一转,满面春风地道:“吴节度使好高强的手段,竟然能伤人于不知不觉之中!吴节度使能否赐教从戎,让从戎晓得吴节度使是如何下的毒么?”

“弟妹,愚兄点弟妹穴道之时,毒物便由指上发出去了,只是毒性此时才开始发作而已。”吴大龙见髙从戎身处如此险恶处境,竟然从容不迫、谈笑自如,不由心中暗暗称奇。

高从戎娇笑道:“吴节度使,江湖险恶,人心叵测,从戎栽了跟头,却也怨吴节度使不得,只怪从戎竟然未想到吴节度使会狡诈至此!从戎虽是功力尽失,但是却得了一个教训,却也值得!”

“弟妹好豁达大度,便是堂堂男子汉,亦难达到此等境界!当真难得!”吴大龙听得髙从戎的讥讽,心中却不生气,只是阴沉地笑道。

高从戎却不理会吴大龙的话,只是轻笑道:“吴节度使,本夫人有个要求,吴节度使可否通融通融?”

“噢,朱夫人且说来听听。”吴大龙大笑道。

高从戎嫣然一笑,不急不缓地道:“吴节度使,本夫人想有一个两全其美之法,便是吴节度使随了本夫人去汴州见梁王千岁,本夫人求梁王千岁放了晋王夫人,让吴节度使带了晋王夫人去见晋王千岁。如此,吴节度使不必再费周折便可将晋王夫人献与晋王千岁,立下天大之功来,且是从戎亦不必再受颠沛流离之苦。如此皆大欢喜之计,吴节度使以为那便如何?吴节度使掳了本夫人,不便是想让晋王以本夫人之身易回晋王夫人么?”

“人道朱夫人乃天下奇女,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竟然一语便道破了吴某与晋王的意图!不错,吴某是欲得到晋王夫人是实,但若依朱夫人之计而行,吴某岂不上了大当了么?”吴大龙大笑道。

“上了大当?本夫人如此皆大欢喜之计,吴节度使怎说便上了大当?”

“朱夫人,吴某并非三岁孩童,能被朱夫人骗过了么?吴某若是随了朱夫人去汴州,梁王千岁能放得吴某过么?”

高从戎大笑道:“吴节度使虽是以谨慎著称,但今日却也忒小心了些了吧!本夫人在吴节度使掌握之中,且是身中你吴家的独门化功散,便是让梁王千岁难为吴节度使,梁王千岁敢如此做么?”

吴大龙摇头道:“朱夫人,令尊大人号为‘老狐狸’,诡计多端,他的女儿,又焉能不是个足智多谋之人?”

“吴节度使身为一方藩镇,操生杀予夺大权,怎的如此胆小如鼠,且是优柔寡断?”高从戎冷笑一声,又道:“吴节度使既然不敢去汴州见梁王千岁,吴节度使便请先去太原见晋王千岁,本夫人自去汴州求梁王放回晋王妃,吴节度使见了晋王妃,再使人送解药去汴州,那便如何?反正从戎已身中剧毒,得不到吴节度使解药,毒性发作,生不如死。如此,吴节度使自不会怀疑其中有诈了吧?”

“朱夫人好爽快、好胆识!”吴大龙称赞一声,又道:“朱夫人算盘倒是没有打错,朱夫人到了汴州,便不能自寻他人解毒了么?”

“哈哈,吴节度使怎的变成‘当局者迷’了!你们吴家的独门毒药,普天之下,又有何人能解的了?”

吴大龙沉思片刻,笑道:“朱夫人之计倒也行得,只是若是晋王夫人到了太原,吴某不将解药与朱夫人送过去,朱夫人那便如何?”

高从戎嫣然笑道:“吴节度使贵为一方藩镇,自是一言九鼎之人,又焉能学那卑鄙小人,自食其言?本夫人自是信得过吴节使的。便是吴节度使真的做出出尔反尔之事,亦只能怨本夫人命乖运蹙了!”

“哈哈,朱夫人精明过人,冒风险之事,又哪里肯去做来?朱夫人心中定是有计较的!朱夫人便莫再枉费心机了,还是随了吴某去太原一行的为是。如何去救晋王夫人,那是晋王千岁自己之事,还是让晋王千岁自己去裁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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