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全四个人正在等肖玉龙的消息,突然,从屋里传出一阵男子的哭喊声:“妹妹,妹妹呀,你怎么这么傻呀?你为什么要这样啊,他姓董的不值得你为他这样啊……”四人个听明白了,正是肖玉龙的声音。
四个人就知道出事了,赶紧撒脚如飞跑进了屋里一看,这四个人傻眼了:肖玉龙坐在地上,怀里正躺着肖玉凤。只见肖玉凤脸色白得像张纸,白中带青,两眼略向外鼓,只是嘴里的舌头没伸出来,脖子上像是被勒的又红又肿的。再抬头一看,梁上还悬垂着一段白绫子,晃晃悠悠的,四个人就明白了——肖玉凤悬梁上吊了。
原来肖玉凤是个节烈的姑娘,别看外表温柔贤淑,性格也很刚烈。从她见到董全那天起,姑娘就动心了。特别是那天她意外看到了董全的身子,姑娘害羞地跑了。后来她稳了稳心神一想,我早晚要嫁人,这是天意,这是上天用这种方式把他送到我身边的,这就是缘分。从那时起,她就把董全当成自己托付终身的对象了。姑娘把心思埋在心里,她当然不能说了,因为这事仓促中带着荒唐,万一没有结果还不被人耻笑,那以后自己还怎么做人呀。后来,她勤勤恳恳,任劳任怨地照顾他们哥几个,特别是照顾董全,可以说尽心尽力,无微不至。再后来,董全献艺也征服了姑娘的芳心,她让董手把手交她武艺。经过一个多月的接触,姑娘发现这董全为人坦荡,性格豪爽,在内心里已经把董全当作自己的终身依靠了。
就在前几天,姑娘红着脸把这事对他哥哥说了,因为长兄如父,从小到大姑娘就这么一个亲人,有了心事她当然要跟哥哥商量了。肖玉龙一听直摇头,妹妹,这些是什么人我们并不模底,只是听了董全的一面之词,你就相信他了?万一他花言巧语哄骗我们呢?到那时这世上可没有卖后悔药的。
肖玉凤说不能,凭女人的感觉我相信他,准没错。他这么年轻又四处漂流,也是穷苦人出身,肯定还没有妻室,抽空你问问他乐意不乐意,把这件事定了就得了。哪知肖玉龙还没来得及问董全这些事呢,董全就三番五次地急着要走。肖玉龙回来跟妹妹一说,肖玉凤说,说什么不能让他们走,想办法拖住他。后来,肖玉龙一看不挑明不行了,这才把董全拉到树林边上说出了实情。
可天意弄人。年纪轻轻的董全偏偏就有了家室,姑娘得知以后像万丈一脚蹬空一样,又像高飞的风筝突然断线,当时心里没了一点着落。
也怪自己太鲁莽了,怎么没事先问一问呢?可是这事自己怎么好意思开口哇?如今怎么办?我早已心有所属,再接爱旁人是不可能了……痛定思痛之后,姑娘一咬作出了大度的让步,他不是有妻室吗,给他作小也行,男人三妻四妾不多的是吗,只要他董全乐意带我走就行。
可是接下来的事令姑娘更伤心更痛苦更不能自拔了,给他作小,人家也不干!难道自己还能亲自去求他吗?那我也太低贱了,董全会怎么看我?他的这些好弟好兄会怎么认为我?那我在人家的眼中不就成了一文不值的水性杨花之人了吗?当着这么人的面我哥哥把什么话都说了,可董全就是不答应,我以后还怎么见人?哎呀,羞死人了!……真是上天不佑我,看来我这是命里该着,我谁也不愿,只愿自己命苦……也罢,我大话早已撂出去了,生是人家的人,死是人家的鬼,干脆我早走一步得了……这一下姑娘的心里防线彻底崩溃,思前想后肖玉凤觉得走投无路了,这才哭着回到自己屋里寻了短见。
肖玉龙来到屋门前喊了两声“妹妹”无人应答,用力一推里面还插着门,就知道事情不妙,情急之下肖玉龙一用力,肖玉龙力也大,加上他们家的门也不牢固,把门硬给端开了。进到屋里,肖玉龙一看妹妹上吊了魂都没了,连哭带喊地把妹妹抱住从梁上卸下来,正在这时,董全他们进来了。
到了现在也顾不得男女有别了,董全和尚氏二杰赶紧过来搭手抢救姑娘,连喊带叫,按压前胸,捶打后背,但折腾了半天没有效果。这时肖玉龙看到董全,眼珠子都红了,过来一拳把董全打了个仰面朝天,“扑通”一声董全摔倒在地。肖玉龙过来骑在董全身上还要打时,被尚氏二杰给架到一边去了,再看肖玉龙像疯了一样,一蹦多高,非要过来和董全拼命。
董全爬起来,脸也肿了,嘴角也出血了。他抹了一把嘴边的血,冲尚氏二杰把手一摆,尚氏二杰没办法只好把肖玉龙松开。肖玉龙像一头发怒的雄狮一样,二次冲上来,对着董全拳打脚踢。董全一点儿也没发怒,当然也没有还手,而是咬牙忍着,任凭肖玉龙在自己身上发泄。董全现在只有痛心和悔恨,心说,我们太对不起人家兄妹了,救命之恩一点儿未报,还把人家妹妹的性命给搭上了,我还是个人吗?!你要出气就随便来吧,你把我打死我也认了……
就这样,董全吃了一顿拳脚,又被肖玉龙一连扔出几个跟头,最后董全躺地上不起来了,把眼一闭那意思我一这堆交给你了,你看着办吧。
此时的肖玉龙还能给他留客气吗?把满腔的怨恨都散在董全身上了,把董全骑在身下抡拳就打。一边的尚氏二杰一看,照样下去董全非被他打残了不可,有心去拉,董全还不让,这可如何是好?正在二人一筹莫展的时候,就听见“……住……手……哥,你们……干……什么……”
这声音十分微弱,肖玉龙和董全正在折腾当然没听见。尚氏二杰离肖玉凤很近,二人都听见了,可他们不信,心说死人还能说话?诈尸了?可是听说诈尸只是死人站起来奔跑,也没听说过会说话呀……哦,姑娘死得太冤枉了,这是显灵诈尸……二人拢目光仔细观看,就见肖玉凤的身子微微地动了一下,二人更害怕了,真是诈尸了!这时,肖玉凤身子又一动,差点儿坐起来。
那时人都迷信,加上屋里光线又不太好。尚氏二杰哪见过这个,吓得好悬没蹦起来,赶紧大喊道:“了不得了!你们快住手,玉凤妹子诈尸了!……”
这一声好像晴天霹雳一样。“啊,诈尸?……”肖玉龙一听这话,也顾不得打董全了,惊愣之间猛一回头,只见妹妹肖玉凤坐起来了,披头散发,面色惨白,难看极了。果然诈尸了!肖玉龙也吓得魂不附体,和尚氏二杰夺门而出,也顾不得地上躺着的董全了。跑到院中,他们三个各自找了一个隐蔽之处回头观看,看看肖玉凤是否追出屋来,因为他们曾经听老人说过,诈尸的人会“跟风追体”。可是他们什么也没看到,过了一会儿,仿佛听见屋里有低低的哭诉声。
三个人恐慌中带着疑惑,特别是尚氏二杰担心屋内董全的安全,这才小心翼翼地往屋门口模去。
肖玉龙边往屋门口走嘴里边叨咕:“妹妹,我知道你死得冤,这都是董全害的,你在屋里把董全给抓死就得了,也算为自己申冤报仇了。可别再诈尸显灵了,这怪吓人的……”
三个人到了门口呆住了:就见满脸是血的董全坐在地上,怀里抱着脸色惨白的肖玉凤,二人正哭着相互安慰呢……这怎么可能呢?明明肖玉凤死了?难道董全也被肖玉凤的鬼魂掐死了,也变成了怨鬼?难道我们看到的是两个鬼魂?这睛天白日的,这鬼魂怎么堂而皇之地出来了?……
三人之中胆子最大的要数尚明杰,他心说,有道是鬼也怕恶人,我们这三个年轻体壮的大老爷们儿,怎么能被两个鬼魂吓成这样?想到此,尚明杰一个箭步就冲进屋里,喊了一声:“呔,你们两个是人是鬼?……”
董全一听好悬没乐了:“我们当然是人了,怎么能是鬼呢?这大白天的,哪来的鬼呀!还不快过来帮忙?……”这一说话,才知道二人都没事。这时肖玉龙和尚清杰也进来了,他们几乎不敢相信这是真的,跟做了一场恶梦一样。
怎么回事呢?肖玉凤根本就没死,诈尸?根本没那么回事!原来,肖玉凤听到董全一再拒绝这门婚事,伤心欲绝,一时想不开把自己关到屋里悬梁了。但是肖玉龙赶到的不算太晚,把她放下来以后几个人紧急抢救了一会儿,当时姑娘没缓过这口气来,几个人便认为姑娘死了。肖玉龙怒打董全,这一乱的工夫,几个人把注意力都集中他们二人身上了,也不去管肖玉凤了。
也许是姑娘命不当绝,也许她的一片痴情感动了天地。抢救的时候没有反应,现在没人管了,肖玉凤反倒慢慢缓过这口气来了,这不能不说是个奇迹。你想,在阎王爷那里转了一圈又回来的人,那脸色能好看得了吗?肖玉龙和董全他们在屋里折腾,姑娘看见了也听见了,想阻止他们可心有而力不足,浑身像没了筋骨,想说话想喊,但刚才被白绫子一勒,无论如何喊不出来。姑娘急了,强打精神挤出几个字来惊动了尚氏二杰,但是被尚氏二杰误以为是诈尸了。姑娘挣扎了半天怒了几次力才坐起来,不料把肖玉龙和尚氏二杰可吓坏了,不顾一切地跑出了屋子。
肖玉凤一看,自己被他们当成是诈尸的鬼魂了,又气又急又笑,只是浑身瘫软,动不了地方也说不了话。地上的董全这时也听到几个人喊什么“诈尸”之类的,然后全跑了。董全一骨碌身从地上爬起来了,看到肖玉凤披头散发的,两眼往外鼓鼓着,面色白得像一张纸,没有一点血色,把他吓得也是心惊肉跳的。可他自己被肖玉龙打得满脸是血,眼睛都快睁不开了,他这幅貌相把肖玉凤也吓得不轻,两个人都惊得说不出话来。还得说董全是天胆,心说死我都不怕,还怕女鬼吗?想到这里,他就仗着胆子来到肖玉凤近前“扑通”一声跪下了:“玉凤妹妹,都是我害了你。要不是我,你哪会有今天之祸……你的大恩大德我丝毫未报,反倒又把你给害死了……我知道你死得冤,今天你怎么出气就怎么来吧,不行了把我也带走吧……”说完,董全的眼泪下来了。
“……董……大哥,我……还没死呢……”肖玉凤也哭了,她这一哭,走经络,通七窍,舒缓过来很多,又能说话了,“……我哥哥下手太重了,……怎么把你打成这样?……你快走吧,全怪我们兄妹太冒失、太自作多情了……”说完肖玉凤泣不成声。
肖玉龙和尚氏二杰一看,肖玉凤真没死,不由得喜出望外,赶紧过来把肖玉凤扶到床上,垫好枕头。田凯端过来一碗温开水,给她喝了几口,让姑娘躺下休息。
忙完之后,肖玉龙一把又扯住了董全的衣服领子:“王八蛋,别以为没事了,我今天跟你没完!”说完抡拳又要打。
“……哥,你住手!难道我们人丢得还不够吗?……放他们走吧,我们不能强人所难……”肖玉凤说完泪如雨下。
没等肖玉龙说话,董全挣月兑开肖玉龙,来到肖玉凤床前轻轻地拉住姑娘的手,郑重地说:“玉凤妹妹,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董全的妻子!我一定会好好待你的……”
原来,这个铁骨铮铮的汉子也不是铁石心肠,董全这一生最看重的就是情义二字,此情此景深深打动了他。在这个世上,救命之恩比山还重,甘愿为一个男人殉情的女人太难能可贵了!董全心说,为了玉凤妹妹,自己将来就是一枪被方敏嘣了也值,难道还能让她为自己再死第二次吗?
众人一看董全如此认真,皆大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