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营长，究竟怎么回事？”听完海林哭诉，董全忍着伤痛从床上下来瞪大眼睛问尚青杰，这他和尚氏二杰三个人结拜以来，董全第一次这么严肃。
“兄弟，我……”尚青理亏脸短气促。
“这里是军营，没有兄弟！我问你话呢，究竟怎么回事？我要让你亲口说……”董全虎着个脸这一认真，尚青杰和周围的弟兄都害怕了。因为他们相处这么么长时间以来，对这个天胆团长那是太了解了。董全不单是胆大敢干，而且治军甚严，铁面无私。当初，他的兄弟章军触犯了山规，多少人给求情，他都不准。最后他爹娘出面求情，董全实在没办法了，才答应饶章军一命，结果还给抽了一顿皮鞭，这事儿大伙能忘吗？现在一看董全又要发脾气，谁不害怕？当然，最害怕的就是尚氏二杰。
尚明杰一看势头不对，悄悄地溜出去了。
在董全的逼问下，尚青杰不得不把事情的经过又讲了一遍。哪知刚讲完，董全的脸就变了颜色了，随后“啪——”地一拍桌子，忍着巨疼喊了一声，“来人！”
这一下把尚青杰吓得好悬没蹦起来，“团座，你胳膊有伤啊……”听了这话，董把眼一瞪，眼中的泪水又回去了。
听到喊声，两个背着枪的卫兵进来了。“把尚青杰拖到外面，毙了！”董全一背脸冲两个卫兵命令道。
“啊？这——”两个卫兵一听这话，都惊得瞪大了双眼，认为自己听错了，要不就是董全这次辽城之行，受刺激太大，受伤太重，精神出问题了。要不，怎么会下这样的命令？谁不知道尚青杰，那是他的营长，更是他磕头的二哥，自从他们结义以来，这尚氏二杰跟着董全把脑袋系在裤腰带上，出生入死，立过多少汉马功劳？先是跟警察干，后是跟鬼子拼，对董全可是言听计从，忠心耿耿。可以说，没有尚氏二杰，董全早就过了几个周年了。现在好不容易才从虎口里把这些人给救了出来，花了多少代价和心血啊，为什么又要杀他呢？因此，两卫兵呆愣在那里没动。
“怎么，你们没听到我的话？拖出去，枪毙！”董全加重了语气重复了一句。
“是！”这次卫兵不敢不听了，答应一声来到尚青杰近前，“尚营长，对了不住了……”说着把尚青杰的枪给下了，架住尚青杰的胳膊就往外走。
“不用你们架，我自己会走！”尚青杰一晃胳膊，扭回头对董全说，“兄弟，我知道我罪孽深重，你肯定不会饶我，但我死都服你，能死到你手里，我也心甘了。下辈子我们还做兄弟……”说完头也不回，大步走出门外。
“枪下留人！团座，怎么回事？”李成勇和尚明杰进了。
“参谋长，你来得正好。这事你还用问我吗？你们的辽城之行是怎么暴露的？”董全瞪了一眼尚明杰说。
“我当然知道，主要是尚青杰违反规定，擅自行动才……”李成勇想给尚青杰开月兑，但一时也找不到理由。
“违反规定，擅自行动？你说得轻巧，他在辽城竟然逛窑子，搞日本女人？……这我都不说。他忘记了自己的使命，忘记了军人的职责，也忘记了临行前我百般的叮嘱。因为他，你们盗取PAPC的计划落空；因为他，你们八个人全部被抓进宪兵队吃尽了苦头，好悬没死到宾兵队；因为他，让长田等鬼子抓住我们的把柄，开出一系列条件跟我们谈判；因为他，我的连长海宽大哥和五名当兵的弟兄白白丢掉了性命……尚青杰罪大恶极，我今天要正军法……”说着，董全把脸转了过去，泪水围着眼圈直转。
“兄弟，这里没有外人，我就有什么说什么。尚青杰的所作所为，该杀不该？该杀，他死有余辜！当时把我们恨得牙根都疼，我恨不得一枪毙了他。可是兄弟，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呀。他尚青杰也是个人，是人就会犯错误，这次给他点儿警告，下不为例也就是了，看在他出生入死，屡立战功的份上，就饶了他这次吧……”
“兄弟，饶了二弟吧，大哥求你了……”尚明杰“扑通”一声给董全跪下了。
“大哥，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董全双手把尚明杰拉了起来，哭着说，“两位哥哥，你以为我董全愿意这么干吗？我何尝不知他尚青杰屡立战功，对我忠心耿耿啊。可这次他的罪太大了，不杀他不足以正军法，不杀他对不起死去的海宽大哥和那些弟兄们，不杀他我在海林哥哥面前就无法交代……”
“你说得都对。你治军严，纪律铁，军法面前人人平等，这都无可厚非。但是这次不完全是尚青杰的错，他是跟着我一起出来的，我是带队的参谋长，他出了问题，我也有责任……”
“参谋长，你就不要往自己身上揽了。是你带队不假，你是他的领导，但是你让他忘使命擅自行动的吗？是你让他到日本妓院玩日本女人的吗？都没有吧，不要再说了……”
“可是，兄弟，你忘了吗，你的铁面无私曾经逼反章军，现在你要再把尚青杰也杀了，你这样做恐怕会冷了弟兄们的心呢……”
“参谋长……我意以决，必须杀，你们就不要再费心思了，走吧，我们到外面送他一程吧……”董全说着泪如雨下。
董全和李成勇等人含泪来到刑场，这时刑场站满了人，杜英兄妹也在，尚青杰也没绑着，两名卫兵持枪站在他的身后。
这时，董全的卫队长田凯领着几十个人，来到董全近前就跪下了：“团座，求你开恩，无论如何饶过尚营长这一次。眼下，正在用人之际，让他在战场上多杀几个鬼子吧，求你了，团座……”田凯一带头，众人纷纷哀求，这些人有当年飞虎岭的老弟兄，也有现在尚青杰的部下。
“田凯，你要干什么？全都给我起来！”董全怒喝道。田凯和众人都慢慢腾腾地站了起来。
“参谋长，尚大哥，田凯兄弟还有众位弟兄们，我尚青杰谢谢你们为我求情，我尚青杰临死还有这么多人缘，我知足了，我领情了。你们不必为我难过。拿酒来！”说着尚青杰很激动地喊了一声。
当兵的看看董全，董全点点头。很快卫兵递过一碗酒，尚青杰接在手中说，“临死之前，我再说两句。我尚青杰今年三十了，长这么大就有两件事让我最高兴，一是认识了尚明杰，二是结识了董全，我们兄弟三人结拜了。不敢说，比三国的刘关张，但也是肝胆相照，以心交心。别看我兄弟今天要杀我，说实话，我一点儿都不恨他，我的罪过太大了，给我们城防团带来了不可挽回的损失，行动任务失败了，不少人还为我丢了性命，我这是自作自受。不过，我日本娘们也搞了，小鬼子也杀了不少，够了，我尚青杰没有什么遗憾的。只可惜以后不能再和你们一起上战场杀鬼子了，弟兄们，永别了！尚大哥，董全兄弟，三十年后，我们三个再结拜！”尚青杰说完一仰脖把酒喝干，“啪——”的一声把碗摔了个粉碎。
现场十分肃静，静得甚至能听见众人流泪的声音。好半天，董全红着双眼把手一摆，一个卫兵就站到了尚青杰身后，把枪栓就拉上了，黑洞洞的枪口就对准了尚青杰的后心。
就在这时，外面有人高喊了一声：“枪下留人！”
众人一愣，回头观看，随着喊声从外面跑进来一人，董全等人一看，来人正是海林。
只见海林眼含痛泪“扑通”一声跪倒在董全近前，“团座，兄弟，求你放了尚青杰吧……”
众人看见海林既吃惊又痛恨，吃惊的是他为什么会来给尚青杰求情，他是原告呀？痛恨的是，要不是他跑到董全那里哭诉告状，说他哥哥海宽这也冤那也冤的，董全不能这么快就知道真相，能杀尚青杰吗？哦，明白了，他这是演戏，装像，收买人情……
“哥哥，你快起来，尚青杰触犯军法，罪大恶极，你就不要再为他求情了……”董全心里也有些纳闷，不是你让我替你作主，为你出气的吗？现在我要杀尚青杰了，你怎么又跑来替他求情呀，难道想试探我吗？
“团座，兄弟，我是真心的。我哥哥海宽走了，我伤心欲绝，这才让你给我出气，替我作主的。但我可没让你杀他，再说了，你就是杀死一百个尚青杰，我哥和那些弟兄们也活不过来了。况且这尚青杰是一员虎将，留下他，多杀几个鬼子吧！我给你磕头了……”海林不但没起来，反而哭着给董全磕起了头，声声带响，只几下，眉头就出血了。
这一下众人心里都热乎乎的，海林真是好样的，我们错怪了他了。“呼啦”一下又跪倒了一片，包括田凯和尚明杰，都央求董全收回成命，放尚青杰一马。
董全正在骑虎难下的时候，忽然有人高喊了一声，“旅座到！”众人一听是又惊又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