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叶吟秋失踪了，整整两天了，音讯全无。
裘枝义团团转，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这些日子，叶吟秋的离开，本是司空见惯的事，但只有这一次，隐隐约约地，裘枝义有种不详的预感。他明白，叶吟秋虽然貌美如花，但对自己这份职业，却情有独钟。无论是事业心，还是责任心，或者教育教学能力，在这德成小学里，她是有口皆碑的。她每次离开，不管时间长短，对裘枝义，特别的她的女儿，都有所交代，而且在上课前一天，一定会赶回学校，就是十万火急的事，也会给自己打个电话。都这么多年了，他从没误过一节课。她爱她的女儿，胜过她自己的生命，就是她将学校所有的事，都交代清清楚楚了，但在外头，不管什么时候，不管手上多忙，只要家里的女儿给她发个信息，哪怕是别人代发，她也会赶回来。可这次，该用的招全部用上了，就是不见叶吟秋回信。
她怎么了？
又一天眼看又要过去了。这些天，叶吟秋班里的课，一直让人顶着。从前，叶吟秋有急事外出，她的课，都是裘枝义上，但这次事态严重，上自己班的课都很免强，叶吟秋的课，他根本就上不下去。他四出奔走打听，但一次次都是失望地回来。
“枝义，”诸般无奈，裘枝义径找校长，想从校长这，找点儿消息，但刚到校长办公室门口，校长劈头便问，“吟秋呢？”
“校长，你弄错了。”
“咋了？”校长惊奇地问。
裘枝义说：“我到这里，就是想打听她。你如何反问起我来？”
“我不问你，”校长说，“那我问谁？”
“校长，你又来了，”裘枝义说，“吟秋是你的部下，她的去向，校长你不懂，那谁懂？”
“当然是裘枝义你喽！”校长说，“干公事，吟秋去向，可以问我。可她出去，是私事。你说，她的私事，还有你裘枝义不懂的吗？”
“为什么？”
“你看看，枝义，连女儿她都可以托咐给你。你说，她你对的信任，一般吗？”
“咳！校长，你们这些人伙着，在欺负人。”嘴巴一鼓，裘枝义说，可怜巴巴地。
“喔？真有这回事？在这德成小学，还有谁敢欺负你裘枝义？”校长说，“你说说看！”
“还说没有！”裘枝义说，“所有的人见到我，咋都向我要吟秋！”
“是不是，”校长说，“我没冤你吧？”
“冤倒是没有？”裘枝义说，“要是知道吟秋在哪，这饭咽不下，觉睡不好，我用得着吗？”
“这我不懂，”校长说，“我只知道，吟秋工作不好，拿我是问。可生活不好，我找你的麻烦，说明你关心不够！现在吟秋去向不明，但无故离岗，吟秋她决不是这样的人。所以，你上完课，不！下午再找不到，你的课，就让别人去上。你专门找吟秋。一有下落，记住，马上告诉我！”
离开校长，裘枝义又给叶吟秋拨了几趟手机，但一直不通；改发短信，一连十条，也不见回复。
究竟咋了？手机不通，或者被盗，或者偶尔损坏，倒不是没有可能，可女儿孤身一人在家，班里的学生，几天不上课，凭她的个性，会搁得下吗？即使没有手机，找个公共电话，给女儿一句安慰话，给领导一个告知，都是举手之劳的事，她那么细心的人，会疏忽吗？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一个不祥的预感，就像团阴霾，罩住裘枝义的心。现在，学校里的老师，几乎都认定，叶吟秋“失踪”了，但裘枝义一直不敢这么想，她一直在努力寻找，以致于事过这么两天了，他也不愿将这事告诉她家里的人。裘枝义绞尽脑汁，将与叶吟秋有关的人，进行一一的筛选，但证实的证实，排除的排除，竟无一个目标，能让自己看到希望。最后，裘枝义的心眼，不得不聚焦在她的债务上。裘枝义知道，她的债务，共有三笔：最大的一笔，据她说已经摆平了，剩下的两笔，数目小些，还得也差不多了。但凭着叶吟秋的为人，她欠人家的债，一定也会有个交代。从前还这两笔小债，都是经自己的手。要交代债务，越过自己，直接去找债主，一般她不会。但这两个债主，对叶吟秋的行踪，一向拿得十分准。人说，没有不透风的墙，叶吟秋的“失踪”，他们两个人不会听不到，如何到现在，还不见他们的动静？
于是，裘枝义拿起手机，拨通两个人的电话：一个是男的，叫朱达理；一个是女的，叫杨佩佩。这两个人，都是叶吟秋的债主。他们约定，一个钟头后，在朱达理的便餐店里见面。
“有吟秋的消息吗？”一见面，裘枝义便问，迫不及待地。
两个人相互一瞧后，便摇摇头。杨佩佩惊慌地说：“这么说，叶老师她，真的失踪了？”
“你们咋知道的？”裘枝义说。
杨佩佩说：“外头听的。给你打过几次电话，都是忙音，到过学校几次，都没有找到。刚才，我们正约着，想再到你学校去，恰好你来电话了。”
“走！”四下瞧瞧，朱达理便说“这里人杂，我们上二楼。”
这家便餐店虽在街中心，但规模并不大。上下只有两层。楼下十来张桌，摆在大厅里。楼上是包厢，也有十来个。学校里的老师，特别是语文组，他们有小聚会，常上这儿来。裘枝义每次上这，里头的人中，一定有叶吟秋。他们又都是老板的朋友，店里的伙计都认得他们。
上了二楼，进ru包厢，店里的女伙计，上了茶水就退了出去。
“裘老师，”三个人刚一坐定，朱达理便说，“真的，叶老师失踪了？”
裘枝义说：“至少到现在，还没有她的音讯。”
一骨碌，从座椅上，蹦了起来，拉下脸，杨佩佩说：“怎么会闹这样的事？你们！”
“谁知道！”
“什么！你不知道？”凶巴巴地，杨佩佩质问道，“要是你不知道，那还有谁知道？”
“我为什么要知道？”双手抱胸，慢条斯理的，裘枝义说，“我是她什么人？是她的爹？是她的娘？是她的兄弟？还是她的丈夫？她上哪儿，脚长在她的身上，想去哪，就去哪，凭什么，她一定要告诉我？我以前帮过你，现在来找你，是想继续帮助你们。这是出于良心。不然，她欠她的债，你找你的钱，关我什么事？告诉你，要再这么说话，你们就别再找我了！”
杨佩佩无言以对。
往杨佩佩的衣角，扯了扯，让她在凳子上，重新坐下来后，朱达理说：“佩佩，你又来了。裘老师他，一心一意在帮我们，你拿这话伤人家，这咋行！”
杨佩佩想了想，那张圆脸上，立即掬起笑脸。她说：
“裘老师，你知道，我这人脾气火急火燎的。撞上事，不会转。我刚才的话，就当我放屁！裘老师你，千万别较真。”
“这还差不多。”嘴一鼓，裘枝义说，“你们想想，我跟你们，无亲无故，现在，将吟秋失踪的事，第一时间告诉你们，还找上门来商量斟酌。本来，你们得感谢我才对啦！”
“那是当然！那是当然！”杨佩佩频频点头，她说，“裘老师，你放心，我的钱全部要回来时。我请客，就在这里。”
“不！”杨佩佩刚说完，朱达理便接着说，“我们拿回钱，请你吃大餐，上天道。你想吃什么，尽管点。”
“对对对！”杨佩佩连连附和，她还想往下说，却让裘枝义打断了。他说：
“这些事，等以后再说。现在，我问你，佩佩，这些日子，你有没有瞒着我，逼过吟秋？”
“没有。”
“也没有找过她？”
“也没有。”杨佩佩说，“裘老师，你要相信我们，自上次你跟我们谈过后，我们两个人，谁也没有找过她，连电话也没有打。要是我们想找她，也会先跟你商量。这钱，是我的命根，就是借了天胆，佩佩我也不敢胡来。”
“这么说，”裘枝义说，“你们俩，真的没找过她？”
“真的！绝对的！”眼瞧着杨佩佩，朱达理说。
杨佩佩会意，便说：“我对天发誓：这几天，我们要是逼过她，天打五雷轰！”
“但是，你们没找过她，那个宰老板，他会找吗？”
裘枝义知道，叶吟秋同洪总签过协议后，宰老板的债务就了结了。这个宰老板，跟洪总是同学，现在，洪总出了事，谁能保证，他们不会伙着打算吟秋？于是，裘枝义就想借眼前这两个老板的手，从宰老板那儿，打听有关叶吟秋的事。
“应该不会。”果然，杨佩佩说，“从前，我们找叶老师，他都知道。现在，他要是找叶老师，应该也会告诉我们。”
“听说，这个宰老板，借给吟秋的钱，比你们多得多，会不会，他们暗中留有一手？”裘枝义故意这么说。
“很难说。”朱达理说，“人家都说他滑。这个人不地道。”
“那我们怎么样办？老朱！”杨佩佩急了。
看了裘枝义一眼，朱达理说：“裘老师，你喝的墨水多。你就再帮我们拿个主意吧！”
“真的，你这么相信我？”
“真的！”两个人说，几乎异口同声。
“这么说，我教你们怎么干，你们会照办？”
“那是一定的。”
从座上站了起来，双手抱胸，在房里踱了一圈，裘枝义才说：“那好，你们听着。”
于是，对着两个人，裘枝义开始面授机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