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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裘枝义精心策划,刘艾杉上园的事,终于有了两全之策。
自那件事发生后,每天上园,接送刘艾杉的,都是邱老师。组里将课程作了调整:上午第一节和最后一节,还有下午最后一节,都不安排邱老师的课。有紧要的事,邱老师无法月兑身,就让组里子女有跟刘艾杉同一个园的老师,叫她打回?话,让家人接自家儿女时,顺便带回刘艾杉,待学校事忙完后,由裘枝义到这个老师的家里,再将刘艾杉接回学校来。此后,叶吟秋都不外出,全部呆在学校里,以免抛头露面,让债主缠着不放。
但是,谁也没有料到,那一天晚上,叶吟秋忽然接到一个?话,让她心肝俱裂……?话是杨佩佩打来的。她说:“叶吟秋,你女儿在我手上,别以为自己躲在学校里,我们就没有招了。告诉你,躲了初一,也躲不了十五,跑了老子,我们就找小子。你想要你的女儿,就得拿钱来还债。”
原来,下午学校开全体教师紧急会议,组里一个老师,打?话回去,叫她的公公上幼儿园,先将刘艾杉接回去,打算吃罢晚饭,再送到学校来。但还是迟了一步,他到幼儿园时,刘艾杉已经让人接走了。
接走刘艾杉的,是杨佩佩。她到幼儿园,一见到刘艾杉,就对她说:
“杉杉,你妈今天忙,要我来接你,待会儿,吃了晚饭后,我让你妈来接你。”
自叶吟秋不接送后,来接刘艾杉的,除了邱老师,还有别的老师,或者他们的家人。这些人,园里的老师和刘艾杉,大多不熟悉,可他们一说,是叶老师让我来的,老师就放人,刘艾杉也信以为真。
还好,杨佩佩和朱达理,在接走刘艾杉前,两个人争过一场。杨佩佩的意思,接到刘艾杉后,对她要凶狠点,她一吓,打通?话,让她哭着对叶吟秋喊话,这才有震憾力。而朱达理则坚决反对。他认为,欠债还债,是大人间的事,与小孩子无关。对小孩子下狠,传出去会坏了自己的名声。争来闹去,最后两个人达成君子协定:杨佩佩负责接人,还有给叶吟秋打?话,而朱达理只管看护好孩子。
果然,接到刘艾杉后,朱达理就哄她说:“杉杉,我是你爸你妈的朋友,我们都很爱你。你在我这好好待着,你想吃什么,我都给你。等你妈忙完了,我送你回你妈那。”
安慰罢刘艾杉,朱达理便出去,买吃的,又买玩的。刘艾杉在他那,无惊无恐,玩得还十分开心。
叶吟秋一接到?话,芳容骤变,那泪水,顷刻间,顺着她白晰的脸上,一串串滚下来。她从边上,抓起手提包,匆匆忙忙地往外就走。
邱老师拦住她,说:“叶老师,你干什么?”
“找姓杨的去。”
“别急,叶老师,”邱老师说,“这样的事,还是先找裘老师,我们一起合计合计。”
叶吟秋听了,点点头,便退回屋里。
裘枝义来了。他一听到这件事,便哈哈大笑。
叶吟秋扑闪着泪眼,呆呆地望着他。
邱老师也愣住了。半晌才说:“裘老师,怎么了?”
“好事,好事一桩呀!”
“人都让困住了,”邱老师说,“还好事?”
“对!绝对好事。”裘枝义说,“这机会,终于让我逮住了。”
“啥机会?”叶吟秋一脸雾气。
“你放心,吟秋,”裘枝义说,“我这一出去,一定将杉杉带回来。从此以后,你也可以大摇大摆地在街上走了。你们等着,带杉杉回来后,我再给你们解释。”
裘枝义出去,径走杨佩佩的店。但一见面,杨佩佩又带着他,到朱达理店里。
在一个小房间里,见四下无人,裘枝义便说:“你们不错,还真有忍耐。”
“没办法呀,”朱达理说,“我们也是被逼的。”
“杉杉呢?”
“在我这里。你放心,我会照顾得很好。”朱达理说。
“我能看看她吗?”
杨佩佩说:“你带钱来了吗?”
“没有。”
“没有带钱,你就甭想。”杨佩佩说,“你告诉叶吟秋,今晚,我们一手交钱,一手交人。”
“要是没有钱呢?”
“没有钱你来干嘛?”杨佩佩说,“没有钱,这一趟就是白跑。”
“能通融一下吗?杨老板!”
“不能!”裘枝义一说完,杨佩佩便呵斥道,“你就是说破了嘴,也没有用。我只认钱。”
“这么说,杨老板,我要走喽?”
“你早就该走了。”杨佩佩说,“你身上不带钱,连来都不用来。你走!”
“你知道,”裘枝义说,“我这趟出去,会去哪儿?”
“管你去哪!”杨佩佩说,“逛大窑,嫖女人,那关我什么事!”
“那我走啦!”裘枝义说,“可你们别后悔喽!”
“慢着!”裘枝义刚挪动身子,朱达理便笑着说,“裘老师,你能告诉我,现在出去,你会去哪里?”
“派出所!”
“派出所?”朱达理一怔,望着裘枝义说,“你去派出所干嘛?”
“带人来。”
“来我这?”朱达理越发惊恐了,他说,“来我这干嘛?”
“当然拿人。”
“拿谁?”
“当然是你们。”
“放屁!”杨佩佩火了。她说,“我犯了哪桩罪,你要拿我?告诉你,老娘我不怕!想玩吗?那好,老娘我奉陪到底!”
“那好,”裘枝义说,“你等着瞧!”
裘枝义挪挪身子,佯装要走。朱达理急了。他连忙说:“裘老师,你别急,有话慢慢说,我问你,你要拿我们,真的,我们有罪吗?”
“当然有罪,还不是一般的罪!”
“啥罪?”朱达理急忙追问。
“绑架罪!”
“我们绑架谁?”
“刘艾杉。”
“可她还是个孩子。”
“孩子罪更重。”
“不会吧!”朱达理说,“我们只是接她回来,我们没有绑她,没有架她,没有恐吓她。还给她好吃好玩的。这叫绑架吗?”
“这当然是绑架。”裘枝义说,“你们不经家长同意,就将孩子接走,还打?话威胁家长,要她拿钱来讨人。这不仅是绑架,还是敲诈!你们的罪,重着呢!”
朱达理说:“我接她回来,只是想讨回她妈欠我们的钱。”
“讨钱可以,这是你们的权利。你可以向她妈讨,讨不回,还可以上法院去告。但用种手段,你们就惨了。你们犯罪了,而且这罪还不轻。”
“有这么严重吗?”
“喳?你不信?”裘枝义说,“我告诉你,现在,我只须一个?话,你们今晚都得去蹲牢!”
裘枝义说着,将手里的手机,在朱达理面前扬了扬,还没有拨号,朱达理就急了。他说:“别别别,裘老师,现在,我将杉杉马上还给你。我保证,以后再也不干这种事了。这总可以吧?”
“不行!”扫了杨佩佩一眼,见她低头不语,裘枝义便说,“照你这么说,杀了人,只要说声我以后不杀了,那就没有罪了?打了人,只要说我以后不打人,那就了事?错了,我的老板!”
“可我们没有杀人,也没有打人呀!”
“一样的道理。”裘枝义说,“你是没有杀人,没有打人,但绑架孩子,这是铁定的事实。你们干过的事,犯了罪,就得负法律责任!”
“裘老师,”愣了半晌,朱达理才说,“你是喝过墨水的人,你说,眼下这桩事,有解的法子吗?”
“法子么——”佯作思索,过了好一阵子,裘枝义才说,“这倒不是没有。”
“啥法子?”朱达理眼一亮。
裘枝义说:“朱老板,这件事,你告诉过别人了吗?”
“没有。”
“那杨老板呢?”裘枝义转过脸,望着杨佩佩问道。
杨佩佩也摇摇头。
“那就好。”鼓鼓嘴,裘枝义说,“这坐牢的事,你知我知,你们随便向人家说,谅你们不敢。现在,就看我跟叶老师了。只要我们不报案,这件事,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裘老师,”朱达理说,“要怪,就怪我们喝墨水少,愚笨无知,你们就行行好,放过我们,帮我们化了吧!”
裘枝义说:“既然你这么说,我就看在朱老板你的脸上,这件事,我就将它烂在心底。但是,叶老师那一边,嘴长在人家的头上,女儿又是她的,她咋想,我就不好保证了。”
“裘老师,”朱达理说,“我们都知道,你是叶老师的头,你说的话,她一定会听。你就行行好,帮人帮到底,送佛送西天,这个忙,求你再帮帮。”
沉吟一会,裘枝义说:“那我就试试看,行不行,那就看你们的运气了。不过,朱老板,这次你求我。她要是看在我的脸上,这事既往不咎,那以后,她要是有事,让我出面,向你们求个情,这个面子,你们会给吗?”
“一定给,一定给的。”朱达理不住地点头。
“不过,还有一件事,”裘枝义说,“我想提醒你们。”
“啥事?”朱达理又是一愣,杨佩佩也直了眼。
裘枝义说:“我问你们,要是你们讨不到叶老师,你们能到美国去,找刘才山要回这笔钱吗?”
“不可能!”杨佩佩说,“钱是她拿走的。借据是她出的。我死死盯着她。她一天不还钱,我就一天跟着她。”
裘枝义说:“她要是走了呢?”
杨佩佩说:“她要是走了,去天边,我就跟到天边,去海角,我就跟到海角。”
“她要是去地狱,你呢?你也愿意跟去?”
裘枝义说完,朱达理呆愣了,杨佩佩又直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