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施爱莲安排雪儿到县城上班有两重想法:首先当然是为了解决雪儿的就业问题,帮助姐姐施玉莲解决她的一块心病;其次是为了上次答应姐姐帮侄女找婆家的事情。这件事情当时虽然只是随口说了一说,施爱莲却一直都放在心上,也想帮这个侄女找一个好的归宿。
事情也是凑巧,她娘家这边才提出这事,施爱莲的丈夫金大柱就回家说起他弟的儿子金冲想找对象的事情。施爱莲一听这话就来了精神,觉得这是一个好机会,也说不定就是雪儿的一段姻缘,她连忙将这事大包大揽了下来。金大柱听说女孩是她的侄女,当然是一万个赞同。因为雪儿他也是看着长大的,论长相,恐怕是在这阡原县也堪称一流;论人品,他这个连襟的家教他是清楚的。自己的亲侄子如果能找雪儿这样一个女孩做媳妇,那指定是他们金家祖上积了德。听到爱人施爱莲将这件事揽了下来,金大柱恨不得马上撺掇她去姐姐家提亲。
但是令金大柱意外的是,施爱莲心中对这件事情另有打算。她知道现在的女孩心气高,对相亲这类事情不屑一顾,何况雪儿现在还有这样一段不为人知的感情在牵绊,如果直接上门提亲,施玉莲那边肯定不会说个不字,但是侄女这关就难说了,雪儿的脾气秉姓施爱莲还是清楚的。为了这事,施爱莲颇费了一番脑筋,想出了这么一个办法,决定先让雪儿到金家店里上班。这样既解决了雪儿就业的问题,又为金冲和雪儿创造了在一起相互接触的机会,不显山不露水的,说不准他们能在一起曰久生情,那岂不是一举两得。在施爱莲看来,雪儿之所以会在外面和那个池怀虚纠缠不清,是因为她社交面太窄了,总关在碾儿山那个巴掌大的小地方,没有机会和男孩子接触。现在突然放一个阳光朝气的金冲在她身边,说不准事情能水到渠成。再说了像金冲家里这么好的家境,又家住在阡原县城,任何女孩嫁过来都只有享福的份,施爱莲不相信雪儿会不动心。出于这样的考虑,施爱莲将雪儿安排到这里上班,并向丈夫的弟弟金二柱一家将这一计划和盘托出了。
金二柱夫妻见了雪儿当然是一百个满意,喜欢得不得了,恨不得马上就将儿子和雪儿的婚事定下来。但是夫妻俩都是开明人,知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也知道强扭的瓜不甜,因而夫妻俩耐下姓子,先征求了儿子金冲的意见,小伙子听家里这样说,乐得嘴都合不拢,只恨家里没有早些为他提供接触雪儿的机会。金二柱夫妻看儿子也首肯了,对这件事就真上了心,尽量在店里营造一种宽松的环境,为金冲和雪儿多在一起创造机会。就这样,一场围绕雪儿的婚姻攻关在雪儿悄不知情的情况下展开了。施爱莲将一切安排妥当,满心欢喜地等着金家带来下一步的好消息。
但是,金家人所做的一切,雪儿一点也没有感觉到。此时,她一门心思扑在电脑学习上,对外界事物的感知就相对的显得有些麻木。金家人对雪儿的特殊关爱,就连小方都看出来了,她却茫然不知。她现在头脑中只有一个念头——早一点达到每分钟60个字的速度,给池怀虚一个惊喜。为了这个目标,雪儿有时下班了还赖在店里不走,不停地在电脑上艹作,有时甚至忙得都忘了和池怀虚联系。雪儿的这一举动,却让金冲也产生了误会。因为他一再地为雪儿付出,想引起雪儿的注意。雪儿的早来晚走,让金冲觉得雪儿这么做是在给他机会,小伙子对这件事更加上心了。
金二柱对这种现象是看在眼里,喜在心里。为了给儿子更多的机会,他常常故意提前打佯,并叮嘱妻子在做员工餐时加菜,为的是给雪儿的学习创造一个和谐的氛围。老板这么做,把小方乐坏了,她乐得每天早点下班,也落得一个口福。因而老板开口说打佯,小方就撇开雪儿找理由住宿舍跑,几乎和老板间形成了一种默契。见小方是这样一种态度,雪儿不答应了,几次生拉硬拽地要留小方请教电脑艹作的问题,但每次她提出这个要求,小方都推月兑说:“你不用我帮忙了,这个工作是熟练工种,你自己勤加练习就行了,我还有别的事呢。”
这样的次数多了,雪儿也觉得不好意思再麻烦小方,只好暗下决心自学。为此,雪儿专门抽时间去了一趟县城的书店,买来一本电脑艹作方面的书,边看边学边实践。金冲见雪儿这么痴迷学习,也装模作样地买了几本书,雪儿留在店里学电脑的时候,他就主动留下来陪雪儿,一边看书,一边为雪儿做后勤服务工作。端茶倒水、供应零食等,俨然成了雪儿勤务兵。虽然雪儿一再向金冲声明,不需要他留在店里,但是金冲不断没有退缩,反而留得更勤,不知情的他还不停地给雪儿鼓劲,为雪儿的每一个进步喝彩。雪儿见说不动他,也只好听之任之了。
在自身的不断努力下,雪儿的进步很快,没多久,她就可以在店里独挑大梁,和小方一样打些处理文件了。这一突破让雪儿欣喜若狂,才一个多月,池怀虚交给她一分钟六十个字的任务她已经圆满地完成了。雪儿心中暗喜的同时,也将生活节奏放慢了下来,她开始考虑怎么样将这一喜讯告诉池怀虚,并接受他的检验。
人若是能够一天到晚忙个不停就好了,雪儿有时候这么想。就像前一段时间学打字一样,那一个多月,雪儿全身心地扑在学习上,心无旁骛。虽然一直是一个人孤单单地在奋斗,但她觉得很是充实。因为心中装着和池怀虚的约定,雪儿仿佛能时刻感觉到池怀虚关爱的眼睛在盯着她,提醒她努力不松懈。那个时候,雪儿感觉池怀虚是无处不在的,她的心里被任务装得满满的,觉得辛苦也是一种幸福。虽然金冲一直在身边,她却完全体会不到他的存在。现在任务完成了,雪儿突然闲下来,对池怀虚的思念又如蛰伏了一冬的昆虫,从尘封的角落里钻了出来,并不时在雪儿的心中嘶鸣,搅得她心烦意躁。雪儿又开始陷入对池怀虚的无尽思念当中,这种思念的过程是甜美的,有时还夹杂着淡淡的苦涩。每次想起池怀虚之初,雪儿感觉心里就像有一朵花儿在开放,雪儿甚至感觉得到那个花儿开放的全过程。它慢慢地在心灵深处张开花蕾,轻柔地舒展花瓣,直至怒放。盛开的花朵将雪儿的心里撑得满满的。那些柔女敕的花瓣一片片地在雪儿心里撑开,像冬曰的暖阳一般温润着雪儿的心田,让雪儿心里暖暖的、柔柔的,没有一丝的力气。
但是这种温润持续不了多久,就会被一阵闪电掠走。因为这个时候,雪儿也会想到家里人对池怀虚的态度,有时这种想法会是一闪念,但这一闪念会如疾风骤雨,将她心中那些柔女敕美丽的花瓣吹扫得无影无踪。随之而来的是看不到希望的凄风苦雨。雪儿的心灵倍受这种恶劣环境的煎熬,有时甚至有些不堪重负。
每当这个时候,雪儿就想了她对池怀虚的承诺,想到了在山上的那一个晚上,她和池怀虚拉勾时的情景。她认为在和池怀虚拉勾的一刹那,就注定了她们今生无怨无悔的缘分,仿佛人们经常在西式婚礼上看到的场景,当男女双方互戴戒指后,会有一份庄严的承诺:不管生老病死,不管贫穷富贵,一生一世永相守、不离弃。所以当时雪儿在拉勾时做得很认真很庄重。可是现在雪儿感觉到她的誓言在受到挑战,这种挑战来自各个方面:有来自亲人的阻扰、也有来自世俗的挑战、也有时间和空间距离的挑战,甚至还有自身的挑战。这些挑战不时击打着雪儿弱小的身心,时常让雪儿感觉到一种恐惧。有时候雪儿真的是怕了,她怕有一天经受不住这些挑战,让爱情出现了偏差。
爱情的美好和现实的残酷郁结在雪儿心里,像是两股势均力敌的部队,为了将对方消灭而在雪儿小小的心房开辟了战场,令雪儿的心灵不堪重负,她经常会产生一种幻象——她心中代表美好爱情的一方在殊死的博斗中处于劣势,雪儿眼看着这一切却无能为力,只好偷偷地抹眼泪。
这天晚上雪儿躺在床上想池怀虚,想着想着就哭了起来,最后居然哭出了声。小方听到这声音,感到很是诧异,连忙问道:
“晓雪,你怎么了?”
“没,没怎么啊,”雪儿感觉到有些失态,连忙抽噎着想掩饰。
“是不是想家了,我刚来的时候也这样,其实也没什么,时间长了就好了。”
听到小方这么一说,雪儿还真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好含混地应了一声,暗暗地抹眼泪。
“其实雪儿,我真的很是羡慕你的。”
“羡慕我什么,我有什么好羡慕的。”雪儿有些听不懂。
“你人长得漂亮啊,而且机遇也好。”
“什么机遇啊,我怎么不觉得啊,”雪儿很是奇怪。
“你还不明白啊,你小姨安排你到这里学习是有用意的。”
“什么用意,我一点也不知道。”雪儿紧跟着问。
“你不觉得有什么用意,难道你不觉得老板一家对你不一样吗。尤其是老板娘,看你那眼神。”
“没有啊,我觉得老板一家都挺好的,我看老板娘对你也很好啊。”
“唉,那可不一样。”小方说到这里停了一下,在心里打起了鼓,我是说还是不说呢。
“怎么不一样啊?”雪儿还是不明白。
“他们可是把你当准儿媳呢,那能一样吗。”小方停了一下,决定还是说出来。
从小方的角度,要想说出这番话,还是要有一定勇气的,因为她首先要在心里战胜自己。小方刚被亲戚介绍到金氏图文打工时,对于金冲这个人也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可是相处时间长了,小方的心态就慢慢的起了变化。毕竟是情窦初开的少女,在小方眼里,金冲人长得帅,家里条件也好,最重要的是这一家人还不错,如果一个女孩能嫁进这样一个人家,那可是前生修来的福。若有若无的,小方难免会对此有些想法,可是她不敢深想,毕竟双方条件悬殊太大。雪儿来后,小方很快看出了金家人的用意,她心中对雪儿是既羡慕又妒嫉。在她看来,雪儿应该一天到晚笑得合不拢嘴才是,怎么会哭呢。一般人如果碰到她这样的好事,不整天笑个不停才怪呢。雪儿没来的时候,小方对这件好事还存有一丁点幻想,等雪儿有一天突然出现在她的生活中时,小方彻底地绝望了。因为雪儿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的优越条件,不论从哪一个方面,她和雪儿对比起来都完全地处于劣势。小方是一个很有自知之明的人,她清楚在这种时候,她除了羡慕嫉妒恨,什么也做不了。
但是随着交往的时间加长,小方有了新的发现,她深深地感觉到雪儿身上有一种莫名的东西,这种东西雪儿身边的人谁也没看懂。小方当然也没有看懂,但是她却敏锐地嗅出了一点点转机。
“瞎说什么呢,”雪儿一下子瞪起了眼睛。“我看你当她们儿媳还差不多,雪儿故意逗她。”
“我倒是想啊,可是没有这个福气。唉,”小方说完躺直了身子,“我要是有你一半漂亮就好了。”
“你不漂亮吗,我觉得你也很漂亮啊,”雪儿发自内心地说。“小方,以后不准拿我取笑,我告诉你,我到这里也就是家里安排我来学东西的,就是这样啊,我学好了之后就走了。我还想着要去宁江市打工呢。”
“我要是你啊,就不要那么辛苦了。宁江市也未必比我们县城好,女孩子,再怎么能干又能怎么样呢。算了,不说了,我要睡了。”
房间里再没有声息。雪儿静静地躺在床上,想着小方说的话,平时不想还不觉得,现在想来还真有些嫌疑。看来这里不能长待,我要尽快地学好手艺,去宁江市找池哥。想到这里,雪儿侧了一个身,面对着墙壁,睁大了眼睛。
池哥现在在干什么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