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风没有吱声,偏头看她,她微微仰着头,手还停在他的嘴角边,长睫毛扑扇扑扇的,眸波如湖微波粼粼,煞是好看。
他看得出神。
俏脸一红,上官楚楚如触电般的抽回了自己的手,“咳咳……大叔,路上我碰到了赖伯,他身子不舒服,让我替他送点心过来,你赶紧坐下来吃吧。我给你沏壶茶,待会我还有事找你。”她忽地想起了来这里的目的,转身将桌上的点心端到了圆桌上,随即就动手沏茶。
林清风蹙眉问道:“老赖的身子不舒服?”
“好像是肚子痛,他已经去找岑大夫了。我本想送他过去的,可他一心念着你的胃不能饿着。”利落的沏茶,上官楚楚抬头瞟了他一眼,对着桌上的点心努了努嘴。
信步走了过去,林清风有些疑惑的问道:“丫头,老赖他刚刚在我这里的时候,还是好好的,怎么会就病了呢?”
眉头轻皱,上官楚楚回忆了下刚刚老赖头的样子,突然有些明白过来了,但是想想也不好在这个地方,这个时候说出他想给他们制造单独相处的机会。便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吃坏了东西也不一定。来,你先坐下来吃吧,呐,茶。”说着,给他递过去一杯刚刚沏好的茶。
微笑着点了点头,随即便拿起一块栗子糕放进了嘴里,细细品尝,再端起茶水润润喉。
“你也忙了早一整天了,吃点吧。这可是老赖亲手做的栗子糕,跟外面卖的味道不太一样,很好吃的。”林清风指着盘子里的栗子糕,浅浅一笑。
“哦,好。”轻‘哦’了一声,上官楚楚也跟着拿起一块栗子糕,微笑着品尝。
嗯,老赖头的手艺还真不错,这栗子糕清香、松软、香甜聚于一身,但却不会让人感到很腻。
一块接一块的吃,资深吃货上官楚楚不禁笑眯了眼睛,频频点头,“嗯,真好吃!”
林清风目光专注的看着她一脸满足的样子,突然觉得这种相处的感觉很新鲜,也很舒服,于是,看着她的目光更加专注且浓烈了,嘴角也微微翘了起来。
“来,喝点茶,别哽住了。”伸手替她倒了一杯茶,林清风不由的放轻了声音。
“哦,好。谢谢!”
两个人边吃边聊计划书的事,不知不觉的忘记了时间的流逝。
话题告一段落,上官楚楚抬头往窗外看了看天色,夕阳西落,晚霞染红了天际,一阵凉风吹过,黄了的树叶唰唰的就落了下来,在秋风里打上几个旋,静静的落在了地上。
“时间不早了,我该去厨房看看,等一下也该回家了。”上官楚楚站了起来,低头轻扯了下褶皱的衣服。
闻言,心中突然萌生了一种舍不得的情愫,他看了看窗外的天色,突然脑门一亮,伸手抓着她的手就往外走,“走,我带你去一个地方。你刚刚不是说有事找我吗?我们到那里去谈。”
上官楚楚感觉到手上传来的感觉,暖暖的,微微偏头,目光移到两人的手上,然后目光上移,看着林清风那好看的侧脸,有些惘然了。
她不是该对他的这种行为,闪开,或是甩开吗?可为何她会觉得心中有一种很安心的感觉?她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没有再讨厌他,而是越来越觉得他人其实还不错。
她想,这应该就是解开误会后的朋友的感觉吧。
她微微点头,“嗯。可是我得先去厨房看看。”
她已经离开厨房太久了,于公,她算是富贵楼的一份子,于私,她得告诉郝前程她在哪里,否则他会担心。
“厨房不会有事,郝兄弟那里,我让人去告诉他一声,就说我们正在谈公事。让他们忙完就先吃晚饭,等你谈完事就会去找他们。”林清风没有让她月兑离自己的视线,而是继续牵紧了她的手,抬步往书房外走去。
出了书房,他望了一眼院子里的那棵大榕树,吹了个清脆的口哨。哨声落下,一道黑影也随之落在了他们的面前。
“少爷有何吩咐?”
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林清风吩咐道:“隐风,你帮我去找一下老赖,看看他的身体好些了没有?如果他已无大碍,你就让他去厨房通知一下上官姑娘的弟弟,让他和夏荷他们忙完就先吃晚饭。上官姑娘谈完事后,会直接去与他们汇合。”
“是,少爷!”拱手应道,转身离开。就在转身这一刻,隐风轻瞥了一眼那两只紧握在一起的手,心中不由的震撼,但脸上却仍旧平静如初,看不出任何的情愫。
看着已经走得远远的隐风,上官楚楚一直盯着看,脑子不停的猜测着他的身份和职责。
林清风站在她的身旁,等了半响,都没听见她吱声,偏头蹙眉看她,问道:“看什么看得这么出神?”
上官楚楚回过神来,抬头看着他,嘴角勾了起来,应道:“大叔,想不到你还有如此神秘的一面?这人一看就是高手,他是隐在暗处保护你的吧?”没有刻意的回避,她直接的道出了心中的猜测。
林清风微笑道:“没错。”
微微惊讶,上官楚楚就那样抬起头,静静的看着他,直想看进他的眼底,探知他的真实想法。
他怎么一点顾忌都没有?为何这么坦白的告诉她这事?还有,让人跑腿通知人的事儿,明明就是随便叫个下人都可以干的事,他为何要唤出他的隐卫呢?
“我不需要对你有所隐瞒。”兴许是看出了她的想法,林清风抬步拉着她,一边走,一边冷不丁的抛下了一句话。
被动的让他拉着一直走,上官楚楚整个人都沉入了深思中,一路都在思考着他为何抛下这么一句话?直到被他拉到了听海亭时,她才被那窜入眼帘的风景给抽回神来。
白白的浪花,小白点似的海鸟,俏影摇曳的椰树林,归港的白帆船,无边无际的大海,汇成了一幅海边独有的傍晚风景。
她上前几步站到了亭边,开心的望着那远处的风景。林清风勾唇笑了笑,无声的走到她的身边,两个人就这样静静地站着,看着海上的风景,等着天色一点一点的暗下来,月儿一点一点的从云中露出脸来,他们的表情是那样的肆意,且满足。
这一刻,他们忘记了所有,全副身心的感受视角的美好享受。
两个人不知道站了多久,直到海面消失在夜色之中,上官楚楚这才惊觉,不知何时,月儿已升起,夜色慢慢的拉了下来。海上挂着一轮月亮,周围的星星眨巴着眼睛,静静的欣赏着月儿的美。
原来,她方才站着就迷迷糊糊的靠在林清风的身上睡着了。
“醒了?”
头顶传来一道温柔的声音,上官楚楚惊呼一声,飞快的离开了林清风的肩膀,揉了揉惺忪的双眼,看着一脸淡笑的他,不好意思的挠头,道:“不好意思啊!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站着也能睡得这么沉?”
林清风伸手揉了揉肩膀,笑了笑,道:“这些天,你一定是累坏了。来,坐下吧!腿也该站酸了。”想起她刚刚睡着了的样子,林清风的嘴角不由的弯了起来。
她刚刚嘴角一直都噙着淡淡的笑,也不知道在做什么美梦?
不过,想起了她累到站着都能睡着,又想起了岑伯伯的嘱咐,林清风心中又是不悦,又是心疼。
“丫头,你忘记了岑伯伯的话了吗?依你现在的情况,不能太过劳累,以后有什么事儿,你就吩咐秋菊和夏荷去办。她们是你绝对信得过,且有能力帮到你的人。”林清风走到桌边坐了下来,轻声叮嘱她。
秋菊和夏荷不仅身怀武功,还被他教得是生意场上的一把好手,她们的本事可一点也不比他分铺的掌柜差。
不在意的摇了摇头,上官楚楚微微一笑,道:“没事!我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说着,她从袖子里拿出一叠纸,展开抚平,轻推到了他的面前,“大叔,你看看这些草图,这是一整套专门用以吃蟹的小工具。”
林清风看了她一眼,随即低头一张一张的看着她画的那些草图,好半晌,他才又重新抬起了头,惊讶的看着她,问道:“这些工具都是用来吃蟹用的?该怎么用呢?”
惊讶,好奇。
惊讶于她那顺畅的作画手法。
好奇这些七奇八怪的工具,应该怎么用来吃蟹?
上官楚楚微微站起了身子,将凳子移近他,伸手拿过草图,一张一张的解释:“我们现在有腌蟹,还有醉蟹,但是说到原汁原味,还有一种清淡且讲究的吃法,那就是蒸蟹。”
“吃蟹呢?其实是非常讲究吃相和吃技,应该先吃钳、爪、后吃黄。不会吃蟹的人,经常会连壳带肉一口咬下去,然后嚼几下再连壳带肉吐出来。这样一来,一只蟹就会被糟踏掉三四成肉。而还有些人呢,他们食蟹时,是先掀起蟹壳吮食蟹膏,然后再拗开蟹身分成两边,吃完一边又一边,最后吃蟹钳、蟹爪。这样吃法其实是不妥的。吃蟹的最佳方法是先吃钳、爪,这时蟹盖未揭就不会走掉热气。然后再掀起蟹盖,享用蟹膏,吃光蟹肉,一点都不浪费。”
“而我现在画的这些工具呢,就是为了让食客更加完整的享用蟹的美味,而且食用起来,让人看着还会觉得很优雅。这些工具一共八件,其中包括小方桌、腰圆锤、长柄斧、长柄叉、圆头剪、镊子、钎子、小匙,分别有垫、敲、劈、叉、剪、夹、剔、盛等多种功能。”
林清风听着入神,但是看她一直讲个不停,便体贴的替她满上一杯茶,轻轻的挪到了她的面前,打岔道:“你先喝口茶,待会慢慢给我解释。我听着觉得吃蟹也是一门功课,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吃的。”
伸手端起茶盏,上官楚楚咕噜噜的喝了好几大口,随后放下茶杯,冲他咧嘴一笑,道:“谢谢大叔,我还真没有想到,大叔也有如此细心的一面。不过,大叔说的没有错,吃蟹还真的就是一门功课。我画这套工具就是为了让客人能从吃蟹中,得到一种满足和乐趣。”
“嗯,你继续说,我听着。”
点了点头,上官楚楚的身子朝林清风身上倾斜过去一点,一边重新翻看着草图,一边继续解释:“这螃蟹端上桌后,吃蟹人应该先把蟹放在小方桌上,用圆头剪刀逐一剪下大螯和蟹脚,将腰圆锤对着蟹壳四周轻轻敲打一圈,再用长柄斧劈开背壳和肚脐,之后拿钎、镊、叉、锤,或剔或夹或叉或敲,一件件工具轮番使用。这样呢,就能把蟹肉完整的吃掉。”
听得云里雾里的,不过林清风心里倒是很赞同她的作法,毕竟穆兰国就是一个崇文的国家,像这种风雅的作法,一定会受到广大食客的喜爱和吹捧。
“丫头,这些工具就交给我来办,我会找人打制。如你刚刚所说,蟹还有这种原汁原味的吃法,那我们什么时候开始将这种吃法纳入菜单中呢?需要等这些工具打制出来吗?”
“最好如此,这样推出来的新菜才会有嚎头。”
“那就按你说的办,厨房里已经步上正轨了,你打明儿开始,可以不用那么早来,多注意休息。”
“那可不行!他们的许多手法还不太熟练,我一定要边上看着点,看到不对的地方,我也好当场就给他们指出来,再示范一下,这样他们接受起来会容易许多。”
“可是,你——”
“大叔,你放心!我保证不会让自己有事。”举起右手,上官楚楚一脸严肃的保证。
“最好如你所言。”林清风无奈的点了点头,看着她愣了一下,随即又像是在澄清什么似的道:“我可不想失去一个这么好的合作伙伴。”
不由一怔,柳眉不自觉的轻皱起来,上官楚楚干笑了几声,道:“哪能呢?我一定好好的。现在快要步入十月了,是食用公蟹的最好时机。这个时候的蟹黄肥膏白,口感丰腴圆润。大叔,你的工具可要早点打制出来,时间可不等人。”
“这食蟹还有这么多的讲究?”
“嗯。”得意的瞅了他一眼,上官楚楚端起茶盏,喝了口茶,润了润喉咙,道:“俗语有说,螃蟹母为圆脐,农历九月卵满,蟹黄鲜香油脂细腻;公为尖脐,十月黄肥膏白,口感丰腴圆润。所以,九月、十月的蒸蟹是最美味的。”
说起了美食,上官楚楚的双眼不禁闪着亮光,咽了口口水,道:“吃蒸蟹时,如果配上姜茶、黄酒,那才是人间美味。吃膏时,喝姜茶,用铁钎把那一点白润的凝脂挑出入口,油腥异常,如果呷上一小口姜茶,就可以化作满嘴馨香。吃蟹配黄酒,可以借酒浇除蟹的寒气。”
“少爷,楚楚姑娘的弟弟着急的在下面等候着呢?”正聊在兴头上,老赖头匆匆的走了进来,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又道:“他说,他娘亲还在家里等着他们,问问少爷和姑娘什么时候可以谈完?”
他本不想上来帮他催人的,可是,想起了那个有伤在身的郝叶氏,他便不再想太多,替他上来问事。
反正,楚楚姑娘已经是他家少爷的合作伙伴了,这以后相处在一起的机会有的是,不差这一回半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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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言,上官楚楚猛的站起来,扭头看了眼外面的天色,自责的道:“糟糕,我忘记了这事。大叔,我先回家去了,如果你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咱们明儿再聊。”说完,她急急忙忙的往外走去。
“楚楚姑娘,你等等我。”老赖头接收过林清风的眼色,立刻跟了上去,一边紧随在她的身后,一边道:“楚楚姑娘,你别着急。我已让人备好了马车,也让厨房做了一些饭菜,你待会提回去给你干娘吃就可以了。你也还没吃呢,我让人做了两份,正好,你可以陪着你干娘一起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