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娴静静的看着自己的左手。刚才被他带着快步走,又因为他不中断的一直在说话,没给她一点时间挣月兑他的手,当然也不给她开口要求放手的机会。这个人啊……可是个情场斑手呢,这五年来没有正经谈过一场以结婚为前提的恋爱,倒是乐于帮每一位美女创造一个关于“遇见白马王子”的美梦。
这或许是执垮的特殊能力吧,自然可以在数不清的交往经验里,总结出追求女性时的诸多小诀窍。方才那“不经意”的牵手,就瞬间将两人生疏的主雇距离给拉近成情况有些小暧昧的友人关系,而且做得没一点冒失,很理所当然的样子。
这种行为,看着他用在别个女性身上,她会觉得很正常,可是若是用在她身上的话……不知道为什么,却有一种忍俊不禁的感觉啊。
因为……会忍不住的想着……某人为此嘴角抽措的表情,知道“他”的感想,了解“他”的郁闷,却又无计可施的感觉。
那想必,很可爱吧?
“在笑什么?”金郁骐从开车出门之后,一直密切注意着后照镜的情况,直到确定后方跟随的人被他甩得有段距离之后,才侧首看向她,正好捕捉到她脸上一抹特别的笑容。她在笑,看着被他握过的那只手笑着。虽然乍然的第一个想法是她在怀念他手掌的温度,表现出正常女子对一个优秀男子的亲近,所合理产生的既羞且暗喜的态度;但出于某种难以言喻的直觉,他在第二秒就将这个自大的想法推翻掉了。主要是,她那甜甜的笑容里,带着的,依稀仿佛是幸灾乐祸的成分。虽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奇怪的直觉,但不会错的,就是幸灾乐祸。为什么?
“哦,没什么。可不可以说说,你打算带我去哪里呢?”她一贯的温和声音,笑笑的看着他问。这笑,已经回到客气的范筹。
“我们去一间武道馆,不太远,车程一个小时就到了。我时间会抓得刚好,肯定来得及赴三点的约,你别担心。”
谁担心了?这是他个人的事吧,怎么说得好像她已经成了跟他同一条船的人,得同进退似的。
不过……武道馆?这个地方倒是让奉娴暗自思索不已,以好奇的口吻掩饰试探,问道:
“你的生活一向精致华丽,绝对的高格调,难以想象会与武道馆这样的地方有所交流。”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其实我一直以来都在武道馆学防身术。”金郁骐很帅气的微耸着肩。“这是我父亲吩咐我无论如何都要坚持下去的事情之一。他老人家对我的期许非常少,所以,只要是他想要我去做的,不管任何事,我都会做到。”
“那么说,你如今也算得上是个武林高手了?”她大眼里带着崇拜的亮光。
“呃……”像是在考虑要吹牛还是实话实说,不过对于这种很轻易就能被拆穿的事,就没胡扯的必要了。“你一定没听清楚我刚才说的话。我在武道馆学的是防身术,不是武术。”
“有差别吗?”她仍然维持着眨巴的大眼样。
“当然有。差别在于真的下过苦功,或者打混模鱼。下过苦功的,自然学到武术;好逸偷懒的,就当是把武馆当健身房用了,本事没学到多少,身体倒是强壮许多。”
“那也很不错了。这些年你连感冒都不容易感染到,看得出来身体底子极好。”她真心说着。
“可不是。我对成为武林高手没有兴趣,不过倒是很喜欢来这儿玩,每个月都会来个两三次,除了见见师父师兄他们,偶尔也在新进的小学徒面前摆摆师兄的威风。”他笑得很愉快。“虽然我学武不成,但师父还是满喜欢我的。要知道,对于其它没天分又不用功的人,他是不允许他们叫师父的,而且还直接叫人不用再来了,给再多的学费或找什么大人物来关说都不成,我师父可不吃那一套。”
这是在炫耀了?
啊,也是,他最喜欢被人另眼相待了。喜欢鹤立鸡群的风光,喜欢与众不同的卓然,喜欢在重视的人面前获得一些特权。他知道自己不够用功,不是个好徒弟,而师父对他独有的纵容,让他身心获得巨大的满足。
所以,这是他每个月都要跑来好几次的原因是吗?
这倒是可以说得通呢。
奉娴若有所思的看着他俊美的侧脸,唇角一抹浅浅的笑。
觉得这人,纵使缺点和毛病不少,却也不讨人厌呢。
仔细想想,她讨厌的动物里,从来不包括拥有华丽外表的孔雀啊。
“啊,到了。”在间或的闲聊里,近一个小时的车程很快过去,抵达目的地的——停车场。停好车之后,他遥指远方。奉娴顺着金郁骐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武道馆在山上。这座山丘不太高,走上去只要四十分钟就到了。前往武馆的路有两条,一条是二十米宽的柏油路,让车子可以开上去。不过身为师父的弟子,只能走这一条步道。可能会累一点,不过沿路风光不错,就当是出来郊游吧。”他对她笑着,再度“很顺手”的牵住她。道:“走吧。刚开始是土坡道,没有阶梯,很容易脚滑,放心,我会顾着你的。”
奉娴瞥了眼被他握住的手,没有挣月兑,跟着他一同往步道走去。
“金先生,我跟你说过,我是有男朋友的。”
“啊,我记得。”他坦然应道。
“那么,这是?”她抬了抬被他握住的手。
“奉娴,即使我不打算追求你,也不会放你一个人在这样险峻的土坡路上独行。”说到这里,奉娴刚好踩到一颗小石子,脚踝拐了下,他及时拉稳她往旁偏去的身子。“这条路是我们师兄弟走出来的。武馆开了四十年,这条路就走了四十年;偶尔师兄弟们在得闲时,会扛着一些木板和工具在一些特别陡峭的地方筑阶梯、钉个扶手什么的。一代一代的努力下来,如今这样已算是相当好走了。你是第一次走,还是小心点好。”
“谢谢。”她只能淡淡的表示感谢。事实摆在眼前,这条路确实崎岖不平。
“不客气。”他脸上的笑一直没停过,显然心情非常好。“奉娴,我很喜欢你,希望在未来的某一天,可以以婚姻的方式将你变成我的家人。”他的告白很自然,自然得就像在谈今天晚上要吃什么。
“你在开玩笑吧?”她问。听出他语气的认真,却又觉得他的“喜欢”轻飘飘得不具重量。
“怎么会?我想好久了。就算开玩笑,也不会拿这种事来开。所以,我是认真的。”
“但是我有男朋友的。”
“我不觉得那是个问题。只要你还没有结婚,我的追求就没有违背道德与法律,不是吗?”
“但违背了我的意愿,就没有关系吗?”她的语气很轻,质问却很严厉。
他看着她的眼,道:“所谓的一见钟情、两情相悦这样冲动的事,毕竟太不容易获得。我很高兴我们都不是属于那种冲动派的人。我花了很长的时间来确定我喜欢你,虽无法保证这五年的相处是否也能让你觉得我是个还不错的人,也许……没有。”他像是在她眼中极力探索,想要搜寻出她对他的一丁点迷恋或者好感。“不过,没关系,就从现在开始吧,让你真正进入我的生活,让你了解我的一切,然后,你就可以考虑了。”
“考虑什么?”
“首先,将我列入男友候选名单;然后,再晋级进入结婚人选名单;最后,就是考虑要办中式婚宴还是西式婚宴的问题了。”
真是非常乐观的远景。这个少爷的人生真是一帆风顺、心想事成——奉娴也愿意这样祝福他,只要她不是三言两语的就被绑在别人的人生计划上的话。
“老板,我真诚希望你的结婚计划里还有别的候选人。”
“没必要。”金郁骐问都不问为什么,直接一口回绝。
“为什么?”他对她竟是这么有把握吗?难道她太过温和的外表,真的这么具有欺骗性,以至于金郁骏深信她的意志力肯定很薄弱,是他的追求攻势轻易就可以征服的吗?
金郁骐抽出手帕给她。“擦一下吧,你满头大汗呢。”
不愧是情场白马王子,就是能体贴注意身边女性的需要。奉娴没有抗拒,说了谢谢后,就接过擦起脸来。因为知道这不是他使用过的手帕,所以用得很安心。
金郁骐会随身带着两条以上手帕,除了一条自己使用之外,其它都是为身边的人准备的;而为别人准备的手帕,一旦送出去,就不会再拿回来,所以奉娴才会安心使用,因为知道那是新的。
在她擦汗时,他回答她刚才的问题。
“我是喜欢上你之后,才考虑结婚的。而我花了好长时间才确定这份喜欢足以让我愿意为此走入婚姻。我想,我大概没力气再花上同样的时间去确定别的女孩子了吧。如果不是你,我大概不会想要结婚吧。”那可是个很劳累的过程呢,贵公子的美好人生不该在同一件事上重复消耗,即使是爱情。
他这样的坦白,倒是让奉娴有些吃惊。这么一个行事作风都讲究到做作的人,不该说出这样朴实的语句。以为他会用各种夸张而华丽的词藻来说出对她的爱语,就像演狗血爱情剧似的,这才能满足他的表演欲不是吗?对于一个总是把贵公子身份端得高高的男人而言,他这些话实在朴素得不具美感啊。
但,真实。
奉娴绝对相信金郁骐是确定自己喜欢她,才打算将她绑进婚姻的。他想要她这个家人。就这么简单。
真不愧是高手——她只能这样感叹。他丰富的情场见闻,再加上亲身体验,让他面对各种不同性情的女性时,皆能有恰当的表现。至少,金郁骐在送了几天的花之后,发现她脸上虽然在笑,但其实一点也不喜欢——因为她没有向他道谢,而且笑容还一天比一天疏离。所以他就知道接下来该怎么追她,而不必遭受难堪了。
说真的,有点对他刮目相看呢。
这并不是说他聪明,她从来不觉得眼前这个男人是聪明的。一个不思考的男人,不可能聪明到哪去;只能说他天生有种奇特的直觉,而这种直觉非常的灵。在讨论“追求”这个严肃的问题时,这段不算好走的路也走完了。
当地势变得平坦之后,奉娴看到一座四合院的大型建筑,走得更近一些之后,更看到大门的门匾上简单明白的写着“武道馆”三个端正大字。
“这武道馆没有取名字吗?”她好奇问。
“我师父姓武,用‘武道馆’这三个字当馆名也算名正言顺,更是正好省事。我师兄他们说的。”金郁骐笑道。“走吧,大门开着,代表今天在这儿的人可不少呢,正好让你认识一下他们。”
真是顺理成章啊!奉娴猜想今日此行,搞不好就是为了专程将她介绍给他的朋友;而这里,只是第一步而已,他的朋友可多着呢。
“我不——”奉娴觉得有必要跟他好好谈谈尊重这个问题,可她只来得及张口说出两个字,声音就戛然而止,像被按了暂停键似的,微张小口,整个人定住了。
碰!
一记斜里疾袭而来的腿鞭凶狠的扫过来,金郁骐像是正有所觉,才要戒备,整个人就被踢飞得好远,跌落到五步远的草丛里!
这一切快得只在眨眼间,奉娴甚至没有眨眼,然而却还是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到底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