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刑部尚书的话,章怀义陷入长久的沉默。悫鹉琻晓
刑部尚书却是越想越着急,开口道:“章相,若真是如此,那得赶快彻查呀,长宁王妃那边还蒙着冤呢,之前还以为一定是她的,结果……”
“王大人。”章怀义突然说道:“我记得,陛下曾有过严令,银骑行踪,任何人是不得泄露的。”
刑部尚书的脸陡然一白。
不错,银骑不只除了陛下外不听任何人吩咐,而且大昭任无论什么人若看见银骑行踪是不能再告诉第三者的,昨天的情况,就算银骑真的查到了刑部,检查了死者尸体,银骑不说,刑部就应该看见了当没看见,他那名下属本应连自己都不告诉……
这规矩,原本下属也是知道的,只是见到银骑,下属毕竟心惊胆战,左思右想下才偷偷禀告了他这个刑部尚书,自己虽然不像下属一样被吓到,但想到兹事体大,所以先去看了小梅的尸体,得到结果后觉得事关案情,便立刻来找了丞相,然而现在,却正是违反了陛下的规定。
章怀义继续道:“王大人,银骑是朝中任何官员也不敢招惹的,他们有何目的只是他们的事,我们依然查我们的案,今日,我便当没听到银骑之事吧。”
刑部尚书并不笨,一下子就明白过来章怀义的意思,不过思虑片刻,他就马上道:“丞相说的是,如今还是查案要紧,大昭律法向来严厉,无论嫌犯是什么身份,下官一定随丞相一起,抓他个罪证确凿!”
……
坐上轿子,章怀义再次闭上了眼睛。
这样的决策不知道对不对,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但一旦决策,他必然不会后悔,必然会全力以赴!
白芍药之案,在丞相带领下紧锣密鼓地调查,不过两天时间,凶案便在大理寺重新审理,以期宣判。
大理寺相当于现代的法庭,据说因为事涉朝中重要人物,所以审理并不公开,只有与案情有关的人才能到场,而祁天晴当然也属于应当参加的人之一。
这回不是去贺喜,但她依然浓妆重彩,衣饰华丽,美艳端庄丝毫不输上一回。
在祁天晴的有意拖延下,她如愿做了最晚去的一人,因为她深知,身份最高的都必须最晚去。落座时,上面坐着有大理寺的判寺,对面有丞相、刑部尚书,下边有白国舅及其他白家人,自然,也有白家差一步成礼的女婿,贺云棠。
当她的目光扫到贺云棠身上时,得到贺云棠一个得意又不屑的目光,似乎就在说:王妃,今天算是你的好日子了!
祁天晴微微一笑,白玉一般的手抬起,挡住轻扬的红唇,这一刹,便是美人遮了半边容颜,说不出的娇美。贺云棠一怔,随后立刻偏过头去,正襟危坐,脸上更是严肃,以显示自己依然对她不屑。
“带嫌犯白雨桐上堂。”所有人到齐,上面的判寺说道。
很快白雨桐就被两名官差带上来,一身素色衣服,一头不戴任何饰物的黑发,一张没有红妆的脸,犹如早晨梦中初醒一样,无疑是女人最丑的时候,可在白雨桐身上却并不觉得丑,因为她的美原本就不在妆容与衣着上。她是那种不惊艳,却给人独特的感觉的人,祁天晴一向觉得她有同龄人不会有的沉稳镇定,现在她也依然,哪怕面对大理寺,丞相、刑部。
在白雨桐跪下后,判寺说道:“堂下白氏,刑部探查你为一己私怨而与人合谋,毒杀你白家的堂姐白芍药,你可认罪?”
“不认。”白雨桐回答。
“那刑部所搜查的证物你又如何分辩?”
“有人嫁祸。”白雨桐回道:“大人知道,当时白府所有人都聚到了二妹房间前,要在我房中放一个瓶子易如反掌。”
“可恰好,你当日也有下毒的机会。”此时,刑部尚书说道,“这两日,刑部查探得知当日进过白芍药小厨房中的其他人与白芍药都没有旧怨,也没有其他下毒动机,唯一有机会、又有动机的人便是你。再有,你与白芍药的过结,不只之前说过的那一次,还有以前种种——”
说着,刑部尚书就唤上了诸多证人:白芍药身边的丫鬟,护卫,以及白府其他下人。
一名丫鬟说道:“五年前,二小姐发现大小姐穿了件和自己一样颜色的衣服,十分生气,当场就让身边的护卫把大小姐身上的衣服扒下来,最后还是听到消息的二夫人过来才拦住,可大小姐身上的衣服还是被护卫撕破了,二夫人后来去找老爷哭诉,老爷却只说了二小姐几句,吩咐这事不许传出去,二夫人和大小姐为此生气了好久……当时,大小姐几乎有一个月都没出门。”
又一个护卫说:“大小姐从小就少话,二小姐总对大小姐不客气地说不吭声的狗最喜欢背后咬人,问大小姐是不是一直琢磨着咬人。”
……
这些人全都能证实白芍药平时的嚣张跋扈,白雨桐的忍气吞声,待他们说完,白雨桐的父亲白家庶出的二爷开口道:“难……难道受了欺负就会杀人?这样说,那不是天下受了欺负的贫弱人都会成为杀人犯了?”白雨桐沉默的性子似乎是随父亲,这白家二爷也不怎么说话,现在终于开口,倒也有几分道理。
刑部并不慌,让人从下面拿出一个漆盘来,隔着些许距离,祁天晴能看清那漆盘中放着个小布偶,还有些发着银光的东西,却不知道是什么。
寺判一见那漆盘中的东西,当即惊了一下,刑部尚书在此时说道:“这便是白雨桐怨恨白芍药的证据,五年前,也就是在刚才证人说的撕衣事件之后,白雨桐身旁丫鬟翠儿在白雨桐房中发现了扎着绣花针的白芍药人偶,惊吓中将此事告知二夫人,二夫人胆小,怕被白国舅知道此事后不妙,便让翠儿赶快将人偶这烧掉,后来没多久翠儿就因错被赶出了白府,翠儿心怀不满,于是把这人偶与人偶身上的绣花针藏了起来。这足以证明,白雨桐在五年前就对白芍药有杀心,只是苦无机会而已。”
刑部尚书话音落,二夫人立刻就哭起来。这样的证据,对白雨桐来说无疑是灭顶之灾,之前还算公正的判寺看白雨桐的目光立刻就有了不同。
祁天晴之前一直看着刑部尚书与章怀义,她以为这两人知道了小梅的事就会放过白雨桐,意外于本该按新线索寻找凶手的他们为什么依然死咬着白雨桐不放,而现在,她之前的思路中断,又看向了白雨桐。
诅咒这种事,照理说不像是白雨桐会做的啊,还是说这证据是假证据?就在她疑惑时,白雨桐说道:“禀大人,当时年幼,并不懂事,且我从一名妇人口中得知,只以为它能让人生病卧床,便想若是二妹病了,也就没力气来欺辱我了,并没有其他恶毒的想法。”
“不过推托之辞而已!”章怀义不屑道,随后开口道:“除此厌胜人偶,还有另一证据证明,白雨桐虽然年轻,但说谎却是面不改色,已成习惯,她之前口口声声说看不上贺云棠将军,不愿嫁往将军府,然而事实是,贺云棠一直是她的梦中良婿!”
白雨桐看向章怀义道:“大人还请先拿证据。”
她并不慌,章怀义却已经胜券在握,很快,一只绣袋就被他从身上拿出,举在了众人面前。
“京中有广安寺,广安寺以后院那颗心愿树最为闻名,每天七夕,都有无数女子将亲手绣制的绣袋抛上心愿树枝头,以求心想事成,而因这心愿树是棵合欢树,所以求姻缘者为多。据查,前年的七夕白雨桐也去过广安寺,也抛了只绣袋,当时的心愿是什么只怕只有她自己知道,但在她房中,在衣柜最隐秘的隔层里,刑部之人竟找到了这个,这也是只绣袋,绣袋里面也写有心愿,白雨桐的心愿是——”章怀义从里面拿出一张纸条来,缓缓打开示与众人,然后开口道:“嫁与,英武王贺云棠为妻。”
场上发出一阵惊讶声,而连祁天晴也忍不住差点倒抽一口气,天啊,白雨桐她竟然,早就对贺云棠有意思!
她去看白雨桐,只见白雨桐微微低下头去,脸上透出一些无奈,看来……这是真的?这时,白雨桐又缓缓抬起头来,将目光转向她。
白雨桐什么也没说,但那目光里,分明是有着的期待,只怕她现在早已明白,唯一能救自己的只有她这长宁王妃了,没有她,那这案子算是铁板上钉钉,再也没有翻案机会。
哼,章怀义,可真够可以的,竟然一心一意打算把她这个王妃给处理掉,如果那个银骑不是刚刚好就是她,如果她没有其他办法,只是个等着刑部能查明真相的普通王妃,那现在等着她就是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了吧——白雨桐罪证确凿,下一步自然就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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