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幕淡淡道:“我以前,最厌恶人说我生得好看。爱睍莼璩”
“为什么?因为你喜欢人家说你武功好是不是?那现在呢?现在不厌恶了?”祁天晴问。
他回答:“现在没人敢说。”
祁天晴“噗”一声笑了出来,拉着他撒娇道:“我和别人不同嘛,对不对,要不然怎么体现出你对我情深意重呢?所以只有我能碰你,只有我能说你,你也可以碰我可以说我啊,我不介意别人说我美的。”
“你的美不用别人说,你自己全说了。”苏幕看着她面无表情,她立刻道:“呀,还知道还嘴了呢,我一直说我美是因为别人从来不夸我美,最主要就是你,你从来没夸过!”
说完她就看着他,意思很明显,让他夸一夸。苏幕却只是淡淡看着她,完全没有开口夸赞的意图,僵持之下她晃了晃他胳膊,这回他才启唇,正要高兴时,却听他说道:“你不是说要去将军府么?现在去吧。”一边说着,一边往外走。
祁天晴满面不愿意,皱着眉嘟囔:“真是的,夸我一句就那么难吗?难道你觉得平很违心?搞得像我长得多丑似的,明明人家谁都说我好看……”
马车一路往将军府而去,祁天晴一路抱怨,苏幕一路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当她叹一口气,无力地倚在马车上时,他正好不经意转头看向她,却突然不再移开目光,只这样静静望着她,马车摇曳的烛光中,她几乎能看到他眼底极难得流露出魂牵梦萦般的情感。
她保持倚靠的姿势不动,心里暗喜,想着接下来他也许会做些什么……外面下着雨,刮着风,马车内燃着红烛,他们就在这红烛中,相对而坐,也许,他会忍不住吻她?
“你确实好看。”他突然说。
祁天晴大喜,心想虽然他没马上把嘴凑过来,但果然发现她的美了,不由都有些不好意思起来,笑道:“之前不是不承认么,现在怎么突然说了?不会是因为我一直逼你你才说的吧?”
“我母亲很美,你像她,且,也和她一样啰嗦。父亲说母亲年轻时并不这样。”苏幕说,因为他说话向来就是不带感情,所以总能让人十分信服,十毫不去怀疑,她一直觉得一个国君这样毫无坏处,可是现在!
“苏、幕!”祁天晴一把拽住他衣襟道:“所以你说来说去就是要表达我很啰嗦,而且是年纪轻轻就啰嗦了是不是!以前还真没看出你这么毒舌呢,要不是你八竿子打不出一个屁来我会一直啰嗦么?”她一边拽他,一边恶狠狠握了拳头往他胸口敲道:“你也不想想就你那个鬼样子,除了我谁让能看上你啊,外面想夸我的男人、想听我说话的男人多的是呢!”
雨幕中,马车停下来,外面侍卫沉声道:“陛下,王妃,到了。”
“哼!”祁天晴戴上斗笠往车下一跳,回头,发现苏幕还坐在上面没有动。
“下来呀!你不会还说话不算话吧!”
苏幕缓缓从车上下来,侍卫早已撑开那把红伞等着他,当他接过那把红伞遮雨时,祁天晴因眼前的美景所沉迷,马上就熄了刚才的怒火,一时心情大好,跑上去拉了他胳膊道:“好,走了,小心呀,地上有水,别把你的衣服弄脏了。”
苏幕看她一眼,不置一词。
到将军府院墙底下,祁天晴才猛一拍脑袋,大惊道:“呀,我忘了让人画将军府的地形图给我了,也不知道夏侯嫣儿住在哪个房间!”
她紧皱眉头道:“真是的真是的,怎么记性越来越不好了,这要进去找得找到什么时候?啊,我这急性子,我就该好好谋划一番的,真是的!”
“我知道将军府部局。”苏幕淡淡道,然后从红伞底下转头看向她,“你要进去么?”
祁天晴一阵欣喜:“我能吗?我是想看里面的精彩啦,可我怕我被人发现啊,一发现那不是前功尽弃了?而且后来你不是得逃出来么,到时候难道让人看见怡红公子手上还带着个徒弟?”
“我可带你藏于一处。”苏幕说着,正要伸手揽住她,却中途停住,看着她身上道:“把蓑衣月兑了。”
“嘿嘿,好!”祁天晴立刻找个角落将蓑衣月兑了下来,而后苏幕将她一揽,就带她踏上了将军府的院墙。她还没反应过来,身体早已悬空,苏幕一手拿伞,一手揽着她,身影在将军府上空穿梭而过,很快就停在了一处阁楼的第二层。上边有屋檐,前边是栏杆,从上往下看,几乎可以俯视整个将军府,可真是个好地方!
他松开她,交待道:“事成之后转到背面,我带你离开。”说完,还没等她开口,他白色的身影就急速往下,如一只俯冲的白天鹅一样。
祁天晴从上面看着他,陶醉道:“真是个美男子,做什么都那么好看。”
白色的身影避着将军府的守卫,轻车熟路地往厢房方向而去,祁天晴本来是目不转眼地盯着他看的,没想到就一下下的时间,竟然就不见了他的身影。
咦?这么一会儿,他跑哪里去了?不会是临时开溜吧?还是模错了房间,被人家扣下来了?她疑惑着上前一步正要仔细往下看,却一眼瞧见不远处一座两三层楼高木架子上拿弓剑站着的守卫,这才发现原来空中还有人看守,好在自己这方位他不容易看到。看来将军府还真是将军府,守卫真不是盖的,她当即就后退一步,隐在了黑暗处,还好她特意穿了深色衣服,混在夜色里看不见,要是将苏幕那一身白,早被一箭穿心了——所以,洁癖也要有资本。
由此可见,苏幕早就知道了高空的弓箭手,所以走着死角,既然她看不到他的身影,那弓箭手当然也看不到了。
不一会儿,某个房间传来一阵尖叫声,紧接着,那声音急喊道:“来人啊——”
祁天晴一听这声音就确定苏幕得手了,因为这声音千真万确就是夏侯嫣儿的,然后如她所愿,将军府的守卫惊动了,纷纷往声音来源处赶。她居高临下,很快就从几处骚动中看到了贺云棠,他的速度竟然飞快,衣服都没怎么穿整齐,风驰电掣般往夏侯嫣儿房里跑去。
“还真是个傻小子。”祁天晴叹息着,目光跟随着贺云棠来到夏侯嫣儿房外,与此同时,一身白衣的苏幕从窗中跳出来。他此时已经戴上了白色的垂纱帽,也在跳出窗的同时撑起红伞,那一连串的动作如行云流水般一气呵成,一点儿也不像危难中逃命的。
“女乃女乃的,站住!”贺云棠大喝一声,拔刀就往他身上砍去,苏幕的身形却比他快了好几倍,转眼间就躲开,然后回过身来看向他,发出一阵轻轻的笑声,“听闻贺大将军府上的美人天姿国色,本公子才冒险前来一观,没想到不过尔尔,实在无趣。堂堂将军,竟然如此眼光,真真耽误本公子的时间。”
“你他女乃女乃的说谁呢,竟敢跑到老子府上来,老子把你剁成块!”贺云棠再次朝他挥刀而去,他却再次轻笑一声,足尖点地,轻轻松松飞上旁边屋檐,身影如风般飘向远方。
高空的守卫朝他射出一箭,却在与他隔着老远的地方落了下去。
“快给老子追!”贺云棠大叫,正准备往远处追去,却想到房中的夏侯嫣儿,不由转身冲向房,着急道:“嫣儿!”
房中,夏侯嫣儿正抱着被子哭得颤抖,她在贺云棠面前一向柔弱,刚才又真是受了些惊吓,所以哭得十分悲痛惹人怜惜,贺云棠冲到床边,安慰道她道:“没事了,嫣儿,没事了,那是什么人,他有没有对你怎么样?”
夏侯嫣儿立刻摇头,一边哭一边解释道:“我一醒就见床边站着个人,竟已经掀了我的被子,我什么也忘了说,只知道大叫……还好将军来得及时,要不然……”
“嫣儿你别怕,老子就是把晋丰城翻个底朝天也要把他找出来,敢闯进老子将军府来欺负老子的人,老子让他后悔投胎做人!”贺云棠连忙安慰,然后朝边上丫鬟喝道:“快端杯水来给嫣儿姑娘压惊!”
“是,将军!”丫鬟应着就转身往外跑,却在跑出一步就停了下来,愣愣看着屋中一张桌上的纸,随后抬头看了贺云棠一眼,头立刻就深深埋了下去,连自己要做什么都忘了。
贺云棠立刻催促,“站着做什么,快点!”
“将军,这……这……”丫鬟又看了眼桌上的纸,迟疑半晌,才再次回一声“是”,往房外跑去。
夏侯嫣儿也看了眼那桌上的纸,似乎禁不住低头自语:“这怎么忘收了!”说着就飞快地看一眼贺云棠,然后将脸深深埋了下去,样子羞涩不已。
贺云棠看得奇怪,也往那桌上的纸瞧去,“怎么?你们一个人都这样子?”说着就起身往桌边走。夏侯嫣儿连忙拉住他:“啊,你别看,是我忘了收,你别看嘛……”
看她说得如此娇羞,贺云棠隐约明白些什么,心中不由欢喜道:“是写了几个字?看看有什么!”说着就往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