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秒,两秒,三秒……整整两分钟,陌白都没有能消化掉陌然庆的这个决定。
“寒子郁,你什么意思?”陌白绿着脸,周身散发着愤愤的怒气:“你别欺人太甚。”
“我只是欣赏陌叔叔的才华,希望他能帮助我,帮助微扬,同时我也不想埋没了他的一身的才华。”寒子郁愕然,他原本以为他这样的安排会让陌白高兴,却未曾想到会惹得她如此大动肝火。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你养不起我,还不允许我自己找份工作养自己啊。”陌然庆打断女儿的话,然后安慰的语气对寒子郁说道:“子郁,你先回去,我先和她聊聊,改天再联系你。”
寒子郁点点头,心里有些怅然。当时他想陌白进微扬被拒绝,可是如今面对陌然庆的选择,她的反应竟然这般强烈,看来,陌家和微扬之间有过一段不快乐的过往,所以他得回去查一查。
“明天早上我来接你。”寒子郁临走前用强势的态度给陌白发了指令。
陕小的空间里一时间只剩下父女两人,而此时的陌白也已经在地上给自己铺好了席子。
“爸,你都多大年纪了,还去给别人卖命?”陌白盘坐下来,有些生气的看着自己的父亲。
“怎么,我才五十岁,就被你嫌老了?再说我女儿已经到了适婚的年龄,我身为父亲,总得存着嫁妆的钱吧。”陌然庆笑着解释,不是他不服老,而是他真心不觉得自己已经到了需要女儿养老的地步。
“八字还没一撇的事,你老人家着个什么急,你就这么想把自己的女儿推给外人。”陌白的语气里是尽是指责与不满。
陌然庆看着自己的女儿,脸上开始浮出些许忧郁,然后叹了口气劝道:“我是怕我不急,等我死的那天,都看到我你出嫁。”
“呸呸呸……大晚上的没好话。陌然庆,你若是再说这样的话,下辈子我绝对不做你的女儿。”陌白直呼自己老爸的名讳,眼里擒着泪,心里有些发酸。
陌然庆脸上荡开一丝笑意,但嘴上却不肯饶过陌白:“父亲的大名也敢直呼?还有没有大小?”
“反正不管怎么样,去微扬这件事我坚决不同意。”陌白没心思和陌然庆打哈哈,面上的表情十分严肃。
陌然庆叹了口气,两手拍上膝盖,也不再闹疼。他知道自己剩下的日子不多,所以这次来就是为了解开她的心结,他不想看到自己的女儿带着那一段伤这么过一辈子。
“爸知道你不让我去微扬,不过是因为陌氏。”陌然庆抬眼看着天花板,然后深长出了一口气。
陌白不做声,两手抱着膝直愣愣的看着陌然庆。
“丫头,你的眼睛要往前看。爸知道你放不下,可是事情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你这样一直揣着,累的是自己的心啊。再说当年微扬收购陌氏,这也是形式使然,你不能把这个错误归结到微扬身上。”说完又是一口长气呼出。
陌白摇摇头,强忍住内心那份疼痛,咬着牙表示反对:“我没有说微扬有错,当年微扬收购陌氏,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无能为力,但是现在我做不到让我的父亲为这个侵吞了他一生心血的公司打工。”
“当年收购陌氏的是林西源,但现在微扬的总裁是寒子郁,我愿意去微扬看中的是子郁的人品和才能。丫头,爸知道你还在自责,但是爸希望你明白,爸这辈子最宝贵的东西,最引以为傲的不是陌氏,而是你。如果当年陌氏没有倒,没有被收购,最后爸也会把它交给你。”陌然庆坐到陌白身边,像小时候一样,伸手轻轻的拍着她的背。
六年前,陌氏被许鸣飞策划破产,整个陌氏集团并入微扬,陌白亲眼看着自己父亲辛辛苦苦经营了大半生的企业就这样成为了别人的附属品,甚至连名字都没有剩下,她至今还记得当年林西源脸上那“奸商得逞”的笑容。
这就是当时寒子郁向陌白抛出橄榄枝,她拒绝的原因。看到微扬,她就忍不住想起六年前自己无心犯下的错误,她至今都没有办法正视自己的心,没有办法向父亲说一声对不起。
“可是我没有办法原谅自己。”只有在父亲面前,她才能这样毫无顾虑的撕下所有的伪装,卸下所有的防备,释放内心的痛苦。
陌然庆长满老茧的手模上陌白发,然后扶上她的肩:“爸就是担心你过不了自己心里那道坎,所以才过来的。六年了,这六年里,爸虽然不是长年在你身边,可是只有爸知道,你外表的坚强,都是做给别人看的,只是丫头,掩饰往往比放下痛苦。”
“可是我放不下啊。”陌白的声音有些沙哑,这么多个日日夜夜,每每想起那场车祸,那尖锐的刹车声就会刺痛她的耳膜,那股血腥味会让她忍不住想要呕吐,特别是那张脸,只要一浮现她就感觉脑子一片空白,心疼得连呼吸都困难。
“谁一辈子没有犯过错呢,你这样下去只会错过身边真正爱你的人。”陌然庆被皱纹侵蚀的眼睛有些无力的眨巴着,思绪飞得很远很远。
“爸,你用不着劝我。我是你的女儿,身体里流着和你一样的血,也有着和你一样的固执,这么多年,你不也忘不了妈吗?”陌白并不想揭父亲的伤疤,只是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听到这句话后,陌然庆好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再说话,仿佛眼前又出现了当年那个他深爱的女人,那个在生完陌白后没多久就抛下他们父女离去的女人。
“爸还有你,可你还年轻,不一样的。”将思绪拉回,陌然庆依然不忘开导陌白:“和子郁在一起的这些时间,我能够感觉到,他是一个正直的人,而且我也相信他对你的感情,丫头,你何不试着给他一个机会呢?”
陌白的身体不由得一颤,心里五味陈杂,果然她猜得没有错,父亲的目的就是要撮合自己和寒子郁。只是那段历史怎么抹去,寒子郁与许家的关系又要怎么去理清。
“你和他说过我以前的事了?”陌白问。
陌然庆摇头,目光聚焦在远方,声音却是格外的洪亮:“他既然想追我的女儿,那么我女儿的这段过去,如果他在乎,就必须自己去了解,然后解开你的心结。如果不在乎,那就应该用自己的行动让你忘记。你要是不想我去微扬话,就答应爸,把自己的心放开,试试接受子郁?”
“可是爸……”陌白想说寒子郁和许鸣飞关系匪浅,可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尽管父亲口头上说不在乎陌氏,可是要真正做到不在乎其实很难,她又何必再去提起这个让他们都心有郁结的名字呢。
“好了,时间不早了,洗洗睡吧。”陌然庆揉着陌白的发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