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依怜一句话还未说完,便听的一道清冷的声音响起:“闭嘴,你很聒噪。爱睍莼璩”
被冷夜心这么一说,冷依怜的怒火立刻转向了冷夜心。
她柳眉倒竖,眼中尽是挑衅:“哟,这是谁这么大的口气和架子?”她冷眼看着冷夜心,讥讽道:“怎么,你还以为你是从前的王妃?我告诉你,你现在不过是个弃妇,流落街头,若非是我孙家收留了你,你就是一个丧家之犬,悲惨至极。”
“你还敢在我面前耀武扬威,耍什么王妃威风!”冷依怜越说越带劲,在冷夜心落魄之时推一把,是她最乐意干的事。
趁你病要你命!此乃真理也!
“冷依怜,你别太过分!”冷夜心还未有反应,孙妙音突然跳了起来,指着冷依怜骂道:“你满口喷粪,说些什么刻薄的话!你以为你的处境就有多好吗?你等着,我今日就告诉大哥,休了你,然后娶了暗香为正妻。”
冷依怜面色立时一变,咬牙切齿道:“践人,你说什么?”
孙妙音正欲反唇相讥,只见一只白女敕女敕的手突然出现在面前,那看起来柔弱无骨的手却是轻飘飘的点在了冷依怜的眉心。
这样快的速度,谁都没有看清她是如何动手的。
“放肆,你对我做了什么?”冷依怜觉得自尊受挫,刚欲斥骂,却是突然浑身一颤,呼吸一滞,面色骤然成了纸色!她突然抱着头开始狂喊起来,状若疯癫。
“疼——好疼——”她不住的喊疼,又蹦又跳,就像是邪神附身了一样。
孙妙音看的一呆,而后乐呵呵的笑了起来,冲着冷夜心竖了个大拇指,赞叹道:“还是你有办法,你对她做了什么,怎么她突然疯了一样?”
这时候冷依怜已经受不了疼痛,疯一样冲了出去,口中不住传来咬牙切齿的咒骂。
冷夜心坐回床畔,疲累的揉了揉太阳穴,淡淡道:“只不过点了一下她的印堂穴,让她痛上一日罢了。”
孙妙音点点头,也在床畔坐下,将手中的汤药递给冷夜心,笑着道:“哼,这女人平日里嚣张惯了,可是照样被王妃你收拾的服服帖帖,还是你厉害啊。”
她称呼她王妃习惯了,一时改不了口,刚说完,便后悔了。
见冷夜心微微垂着眸,更显得清冷淡漠,她忙又道:“那冷依怜说的话你不必放在心上,这里是孙家,是我孙家人说了算的地方,轮不到她一个外人做主。你只安心住下便是,想要点什么,吃点什么,尽管告诉我便是,只的那个这里是自己家就好。”
孙妙音很热情,脸上一直挂着明媚的笑,就像是要用自己的明朗来开化冷夜心,让她好受一些。
可是当冷夜心抬起眸来那一刻,她只看到了她幽潭似的眸子,冷而淡,和前些时候判若两人。看来,王爷这次是真的将她伤透了。
她其实心底有满月复疑问,比如为什么冷夜心会被休,为什么会被赶出王府?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大事,可是一触及到冷夜心的眸,到嘴的话便咽了下去。
冷夜心看着她,忽然出声道:“京都都传开了吧?”
孙妙音面上露出几分难色,而后摇头道:“何必在意他人怎么说,你只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就在这里安心住下便是,你我是好姐妹,不管怎么样,你还有我。”
其实孙妙音也不知道自己说这话的时候是什么样的想法,她对冷夜心好是不假,可是不知怎的脑海中不时浮现洛寒胤的脸。
她下意识躲避了冷夜心的眼神,低声道:“你和王爷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王爷一直很疼爱你,怎么会突然——”
“妙音。”冷夜心别开脸,侧脸上尽是疲累,她打断了孙妙音的疑问,只沉声道:“我不会打扰太久,我和他之间的事,就别再问了,我很累,可以让我单独待一会吗?”
孙妙音担忧的看着她,半晌点了点头,又道:“好吧,我这就走,可是你别想着离开,这里以后就是你的家。对了,那汤药快凉了,趁热喝吧。”
说完,孙妙音依依不舍的走了。
房间里只剩下冷夜心一个人,她缓缓呼呼一口气,将汤药放下,不曾喝上一口。便又躺下,看着悬挂在纱帐上的镂空花球,怔怔的出神。
昨夜刚刚离府,今日她被休被赶出王府的事便传遍了整个京都。洛寒胤,你就这般迫不及待吗?那么你的下一个新欢是谁,下一个让你许诺爱护一生一世的人是谁?
王尚书如花似玉的女儿吗?
冷夜心鼻头微酸,神情却是越发的冷。她忽然觉得有些冷,微微蜷缩了身子,将被子抱在怀中,闭上了眼,疲累的睡去。
想太多也无用,她很累,只想好好休息。
与此同时,王府中。北婉柔特意起了个大早,正在镜前打扮。她嘴角满是得意的笑,眉梢眼角也尽是喜色。
“郡主,奴婢总觉得这事不简单,为何王爷会突然赶走王妃?”怜星替她梳发,忍不住低声问道。
北婉柔满不在乎一笑,随意道:“这有什么,她本也不是什么妙人,只是我没想到的是,王爷竟然会这么突然的行动。”
“啧啧,那冷夜心也着实可怜。昨夜里还在规劝我放弃,今日却已是流浪街头,真是可怜,可悲啊。”她一般说着哀伤的话,一边却带着笑将珠翠头饰一件件比划着,打扮的很是仔细。
怜星又道:“奴婢想想也是,昨夜里发生了那样大的事,郡主您暗中将消息放了出去,这下王爷想回头都难了。原本奴婢还以为王爷会动怒,却是没曾想,到现在还没有反应。”
北婉柔听到这话,又是自得了一番。
幸亏她机警,昨夜里便将消息放了出去,今日才会传遍了街头巷尾。冷夜心啊冷夜心,你若再想回王府只怕难上加难了。
不过这样正合她意!她北婉柔得不到的男人,冷夜心也休想得到。
而此刻书房内,洛寒胤静静坐着,手中的紫毫笔悬着,一滴浓墨落在案上的宣纸上,花了女子素色的长裙。他眉头一皱,又连忙在那墨滴旁添了五瓣,成了一朵初绽的梅。
总算是没有损坏女子的清丽,他忍不住舒出一口气,却看着宣纸上的女子怔怔的出神。她穿着白色长裙,静静立在莲池畔,波光潋滟在她眸底流转,秋荷清丽甘与她做背景。
她浅笑着的嘴角像是有一层薄薄的蜜,总是散发着甜蜜的味道,让人忍不住想要品尝一口。罗寒胤不觉看的呆了。
他没料到,他竟会如此思念她。
只不过分开一夜,却像是一个世纪那么漫长。从昨夜回府之后,他没一直没有歇息,一整夜的时间做了这副画,栩栩如生,妙笔生花,只画出她的明眸善睐,却画不住那股从她骨子里透出来的傲意。
冷夜心,一个让他如痴如醉的女子,尽管已经分开,或许再也不会有所交集!但是他却根本无法割舍!有些人,经过无数岁月的洗礼仍然能在心底扎根,永远无法抹去。
他素白的指尖轻轻抚过画中女子的面颊,像是抚模着她吹弹可破的肌肤,眼前似乎还能浮现出她宜喜宜嗔的表情。
别了,散了,便到此为止了吗?
他呼吸隐隐作痛,却是将这份感情深藏在眼底,不肯再流露半分。
当青鸾走入书房时,见到的便是洛寒胤看着画沉思的模样。那画中的女子他一眼便能认出来,忍不住蹙了蹙眉头。
殿下还是放不下!也是,如此深爱,如何能轻易割舍!
暗暗感慨一声,他单膝跪地,沉声道:“殿下,一切已经准备就绪,是否现在出发?”
洛寒胤悠然起身,那一身月白色的长袍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拂动,就像是春风拂面一样的轻柔。他深深看了一眼画中的女子,而后将画卷起,放在书架最上层的锦盒中,彻底尘封。
青鸾看着他这番举动,暗自点了头,殿下如此,便是能只轻重了。
如今,已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了。
再次转过身来,洛寒胤眼中的柔情已经消失的干干净净,整个人锐利的就像是出鞘的宝剑,锋芒毕露,让人移不开视线。
“出发。”他只有简短的两个人,而后当先出了书房。
青鸾紧跟着他身后,神态恭谨。
这一日,洛寒胤决定提前出发,当他一身戎装出了城门之时,忍不住回头看了一样。心中默念二字,珍重!
满城百姓都为了乐王沸腾了,这个从前病恹恹的二皇子,如今却是如此英武的上了战场,那挺拔的身子,冷厉的神情还有绝美的容颜,一时间引得无数女子痴狂。
这其中之一,便是孙妙音。
她挤在人群中,呆呆的看着马背上完美的近乎天神的洛寒胤,一时间竟然痴了。
这样的他,就像是天空中最炙热的太阳,只要有他出现,任何人都无法夺走他的锋芒。这样的男子,只能让人仰望。
可是,她的心却是不由自主的狂跳起来,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听着那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她的心似乎也跟着走远了。
直到身边有人讨论乐王爷此去边境讨伐魔族,她才猛然回过神来,面色一白,着急忙慌的朝着孙家敢去。
这时候,冷夜心正在浅眠,或许是因为那久久无法散去的不安,她睡的很不踏实,额角沁出了细细的汗。她越加觉得疲累,就连睁开眼睛都觉得费劲。
她只想好好的睡上一觉,不想任何事,任何人,睡到天昏地暗。
孙妙音匆忙回来,一把推开了门,张口便道:“不好了,不好了,出大事了。”冷夜心被她惊醒,猛的睁开眼,心头的不安越加强烈。
“出什么事了?”她坐起身,看着孙妙音。
孙妙音面颊绯红,拍着胸口喘气道:“王爷——王爷他——”
洛寒胤?他怎么了?
冷夜心的心不受控制的跳动起来,尽管一再的告诫自己他的事与自己无关,可是她却无法真正做到,反而因为他不在身边而更加担忧。
孙妙音深吸一口气,急声道:“适才我在城楼处见到王爷了,他一身戎装,骑着骏马,身后跟着长长的军队,竟是要去出征攻打魔族。”
攻打魔族?
冷夜心面色骤然一白,魔族有多厉害她别谁都清楚,当初她何尝不是在魔族中厮杀活命!虽然洛寒胤的修为很高,但是关心则乱,她无法不去想象万一他遇到修为更高的魔族,到时候——
越想越急,她猛的起身,快步朝屋门口走去,心中想着,这必定是洛云天的意思。他要用这个方法除掉洛寒胤!实在是卑鄙可恶到了极点。
冷夜心脸色煞白,整个人都有些飘忽,怒火攻心之下,竟是突然一头栽倒在了房门口,孙妙音眼疾手快的将她扶住,大喝道:“快,请大夫,快——”
这时候,皇宫中,洛云天端坐养心殿中,眼前似乎还浮现着不久前洛寒胤一身戎装前来拜别的模样。他忍不住默念道:“我的好弟弟,你可千万别回来了。”
只要一想到自己的计划,他便隐隐的有些兴奋。
这么多年的嫉妒与愤恨,总算是可以了结了。他也可以安稳的坐在他的龙椅之上,从此之下,再无任何忧患。
就在这时,宫人通报,北婉柔到了。
他心情好,大手一挥便让人将她请了进来。北婉柔今日打扮的格外娇艳,真个人就像是娇滴滴的芙蓉花,让人想要一亲芳泽。
洛云天与她已然有了肌肤之亲,眼下更是无所顾忌,摈退了下人之后,便将她搂入怀里,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一时软玉温香抱满怀,他不禁心猿意马。
“皇上,别急啊——”北婉柔被他呵出的热气弄的痒痒的,忍不住笑着道:“王爷走了,日后,咱们的时间多的很呢。”
洛云天嘴角一翘,满意点头道:“如今,你也算是称心如意了。”
北婉柔附和一笑,右手食指轻轻在洛云天的胸口画着圈,缓缓挑逗:“难道算不得遂了皇上的心愿吗?”
洛云天自然明白她的意思,忍不住朗声大笑道:“说的好,朕就是喜欢你的聪明。这一次,多亏了你的计谋,若此次计划当真成功,你便是头功。”
北婉柔柔柔一笑,深深看了洛云天一眼,而后轻轻伏在他的胸前,低声道:“柔儿不要什么头功,只要皇上对柔儿好便是。”
“如今王爷去了,只怕是回不来了。柔儿在人族无依无靠,只能依靠皇上了。事成之后,皇上打算如何安顿柔儿?”
北婉柔开始了试探,同时也在为自己以后铺路!洛寒胤若是倒了,她便必须挂在洛云天这棵大树上。天族,她是不打算回去了,她丢不起那个人,索性便留在人族,若是能当个皇后也算不错
只可惜,她的如意算盘打的响,却是没打到洛云天的心里去。
他淡淡一笑,大手抚着她的腰肢,似笑非笑道:“怎么?你有什么想法?”
北婉柔一怔,而后笑着道:“哪里——柔儿只想陪在皇上身边便是,并不会奢望太多,毕竟,柔儿是王爷的侧妃——”
不知不觉,她的语气中多了几分怨气。
洛云天如何听不出来,却是没有宽慰她的意思,反而绕开话题道:“昨夜,冷夜心被赶出去了?”
冷夜心?
北婉柔强压心头的不耐,悲戚道:“王妃姐姐真是命苦,也不知道哪里触怒了王爷,竟然被王爷一纸休书赶出了王府,昨夜可还下着雨呢,也不知王妃姐姐可曾受了凉?”
她这话一是显示自己的贤良淑德,而是试探洛云天的心意。
果不其然,她看到了洛云天眼底隐隐掠过的一丝怒火及担忧。
他没有说话,却是陷入了沉思。
北婉柔心中颇为不耐和不满,却是不敢多言惹怒了洛云天,她毕竟还不了解他的秉性,若是出了差错,她可就得不偿失了。
所以,她聪明的选择了沉默。
良久,洛云天忽然出声道:“那她现在在哪里安身,你可知道?”
北婉柔想了想,而后点头道:“听人说,她好像去了孙家。那孙家小姐孙妙音与王妃姐姐乃是好友,去她哪里也是自然。”
“相信孙家必定会善待王妃姐姐的,必定不敢刻对她。”
北婉柔看着洛云天的神色,一丁点细微的变化都逃不过她的眼睛。她知道,洛云天这是在思考要如何接近冷夜心,将她留在身边。
哼!她心底暗哼一声,她是绝对不会让冷夜心再次抢了属于她的男人。
洛云天断然不知北婉柔此刻心底的想法,他只隐隐有些担忧冷夜心。她如此要强,若是从前,必定不会投靠任何人,如今却是去了孙家,难道她出了什么事?
真是昨夜淋雨受了凉吗?
他越想心中越急,神情也表露了许多,北婉柔看在眼里,气在心里,只能耍些小手段吸引洛云天的注意力,可是都未成功,最后,她灰溜溜的离开皇宫,忿然回了王府。
当冷夜心从昏阙中醒来之时,已经是入夜时分。
孙妙音一直在旁边守着她,见她睁开眼,便露出欣喜的笑:“你醒了?你可吓坏我了。”说着,她将冷夜心扶起,又端了汤药要喂她喝。
冷夜心头昏昏沉沉的,只喝了一口便再也咽不下去:“这是什么药?”
孙妙音大咧咧道:“安胎药啊。”
什么?
安胎?
冷夜心突然瞪大了眼,愣愣的看着孙妙音,那模样就好似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一样。她面色越加苍白,更多了几分仓惶。
“你不知道?”孙妙音也睁大了眼,惊呼出声:“你已经有了一月欲的身孕,大夫已经把过脉了,不会错的。我怕还以为你知道呢,那王爷呢?他也不知道吗?”
“是了,王爷必定是不知道的,否则如何会将你赶出府,又如何会突然出征?”孙妙音大急,面色也很是难看,她焦急道:“那怎么办,眼下可怎么办?”
冷夜心彻底的怔住了,她在说些什么,她听不清楚,只觉得脑子里嗡嗡作响,只回想着她适才那一句怀孕了的话!
她竟然有了孩子,有了洛寒胤的孩子!
不可能,不可能——
她突然面色一白,然后猛的捂住小月复,怒声道:“这孩子来的不是时候,不要也罢。”孙妙音惊的面色煞白,她连忙将冷夜心的手握住,焦急道:“你这是做什么,这是你的孩子,是你的骨肉啊。”
我的骨肉!
冷夜心心底涌起一股陌生的感觉,突然就像是能感觉到月复中有一个微弱的生命和她血脉相连,形成了一种牵绊!
竟然——会这样!
她疲累到了极点,脑子里一片混乱,全然乱了分寸!
“你也别着急,不管你再生气,也断然不能拿孩子开玩笑,他是活生生的生命啊。”孙妙音紧握着冷夜心的手不放,生怕她会做傻事。
她被赶出王府第二日,便有了身孕!这样的巧合,似乎也在嘲讽冷夜心。
洛寒胤已然出征,他不知道他就快升级做爸爸了。冷夜心心底百味陈杂,竟是突然红了眼眶,喃喃道:“不该是这样的,不该是这样的——”
孙妙音知道她心里难受,勉强带着笑安慰道:“不管怎么样,你有了自己的孩子,从此便再不是一个人了。而且王爷知道后必定欢喜的很,到时候你们一定会和好的。”
冷夜心默不作声,静静的听着孙妙音的开解。
她的手一直捂着小月复,像是在感受中里面的生命。不知不觉间,她失神了,就像是没了思考能力的女圭女圭!这种事她从未经历过,却是没想到,会是这样撕心裂肺的疼。
她被赶出王府,她的孩子自然也——
她突然涌出一种难以名状的悲愤,眸光凝注,眸光冰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