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龙府五灵圣宗殿中,一人一袭牡丹华裳,盘腿坐在中央的五彩琉璃板上,一滴滴血珠从他的身体渗出,在空中像一滴滴血红色的水晶帘悬挂。
忽而,他额心浮现出一朵赤红色的牡丹花绘,妖娆的花姿,绝世无伦,花蕊中心一点金黄色、米粒大小的水晶烁烁生辉。
同一时间,空中的血滴纷纷落在他衣服上那一朵朵色彩艳丽的牡丹花心,分明是丝线绣制的牡丹,此刻花心却像活物一般在血滴的浸润中轻轻颤动,霎时,在他身周铺陈开的衣摆呈现出百花齐放的盛景,将他整个人都笼罩在重重绽放的花影之中蓉。
无尽的彩色晶光从花影中飞散,夺窗而出,弥漫了整个御龙府,为在御龙府修炼的灵术师们提供着充沛精纯的灵力,可是,他那张妖娆冶媚的脸却在重重花影中越来越苍白。
坐在大殿四周高台上的五位大宗师远远的彼此对视,纷纷露出了忧色。
圣宗不知所踪,灵源很不稳定,偏偏傲世天门的人们急需短时间内飞速精进,这时候只能依靠宗相身上至强的灵力做补充,可是现在的宗相太年幼,根基又不稳,这么做无疑是在一点点摧垮他的生命力。
可是,他们轮番的劝,劝了不知道多少回了,宗相根本听不进去。
是啊,能让宗相大人服从的只有圣宗一人,可是偏偏……
哎…馒…
为免冥安夙不知节制真的把自己给摧垮了,五位大宗师只得合力从旁辅佐。
但愿……如宗相大人坚信的那样,圣宗大人安然归来……
此时,就在御龙府后山的银河寒潭中,又是几声天马长嘶,羽翼大展,几个天马级长老高手同时晋级本是极为难得的幸事,可周围的人们却只欣慰的浅笑几声,再无其他过激的反应,似乎已经见怪不怪了。
玉露收回自己刚晋级的囚牛神兽,走到碧桐身边,顺着她的目光望向圣宗殿的方向。
“还不打算告诉他吗?”
碧桐斜了他一眼,“告诉他什么?”
“尊主还活着。”
碧桐抱臂环胸睨着他,“你怎么知道的?”
玉露露出一抹温和的浅笑,“从碧桐姑娘找来那天我就知道了,不只是我。”说着,他瞥向盘膝修炼的天罡地煞们,“他们大概都知道。”
“哼,我可什么都没说。”
“呵,我们这些人跟了尊主多少年,就与碧桐姑娘你相识了多少年,碧桐姑娘在信任的人面前从不掩饰自己的情绪,我们不敢说全然了解,但多少能把握一二,如果尊主真的尸骨无存,你一定会代替她扛起傲世天门领导者的旗子,命令我们为尊主做些什么,但是你表现得太平静了,而且不以领导者的身份自居,不温不火地和我们一同修炼,这只能说明尊主仍在,你在空着傲世天门尊主的位子等她回来。”
碧桐不悦地撇了撇嘴,“哼,天罡地煞里就数你最奸诈,整天跟老谋深算的老狐狸似的,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很像一个人,一个我很不喜欢的人。”
“我知道,连城朗月,站在保护尊主的角度和现在的眼光看,我也和你一样不喜欢他,但是站在一个男人的角度,往长远来看,我其实倒是可以理解他。”
“理解你个毛毛虫,那只能说明你们是一丘之貉的混蛋!”
玉露笑着摇了摇头,“和他一丘之貉的不是我,而是尊主,你如果肯静下心来前后联系,就会发现他们两人思考的方式,做事的手法,以及他们行的每一步都惊人的吻合,只不过尊主有点急进,总是走在连城朗月之前,而急进总是要付出代价,相反的,连城朗月的方式则更为稳妥,他的心比尊主更沉得住,更加的冷酷决绝,尊主玩儿的是看得见的力量,他玩儿的却是人心,不说别的,就论一点,碧桐姑娘不觉得众人看到的连城朗月和他真正地性格有些出入吗?他和尊主一样,都戴着伪装,但是尊主如今的伪装已经撕下了,而他,依然在做着他的谦谦君子,但就是这个谦谦君子正在不动声色地张网收鱼了。”
说着,他不由得叹了一声,“尊主如果不是因为考虑的人太多,如果不是太要强,总习惯于把自己逼到极致,稍微慢上那么一点,或许……”
碧桐气急败坏地打断了他的话,“我承认你说的有些东西是很对,但是他是男人,为什么不是他快一点,而是要让死鬼慢一点?男人迁就一下女人会死吗?”
玉露神色沉静地看着碧桐怒不可遏的目光,淡淡道:“会,而且死的不单单是他自己,还有尊主,以及天下千千万万的苍生,这两个人中必须有一个人能保持足够的冷静,一旦失去这份冷静的引导压制,那些深埋的暗流就会彻底浮现出来,到时候便是生灵涂炭,但是保持冷静就意味着心理上要承受无尽的压力和痛苦,足以将一个人逼疯,你希望那个人是尊主吗?”
碧桐被他说得有些呆呆地,“那你的意思是现在反而是最好的局势?”
“不能说是最好,却是最合适的。”
碧桐左思右想,想破了脑袋,忽然抓着头哀嚎一声,“啊啊啊,我要疯了,你把我弄晕了,我不管了,我什么都不管了!”
她大叫着离开了银河寒潭,金风、离魂等人被她那怪异疯癫的举动惊到了,纷纷凑过来询问玉露。
“碧桐怎么了?”
“哎,她跑去圣宗殿了,是不是去找宗相了。”
玉露摇了摇头,“没什么,我们继续修炼吧!”
事情解释起来太麻烦,总有一天,所有的一切都会大白于天下。
谁付出的多,谁付出的少。
谁得到了,谁失去了。
值得,不值得。
一切,只有自己明白,又或者对于当事者来说,根本就不需要衡量。
但是这些乱麻碧桐可不管,就算那些男人精得跟鬼一样又能怎么样?他们身边都已经有那些作死的女人了,她自己这辈子投错了胎是没指望了,可她绝对不能把死鬼的幸福交给那些二手货。
至于交给谁……
她不告诉天罡地煞们千秋没死的消息是不想让他们分心,而不告诉冥安夙是想看看他在失去千秋这个依靠之后会是什么反应,如今碧桐对他的反应很满意,再这么瞒下去,她怕冥安夙那熊孩子真的做出什么傻事。
千秋对捡回来这只小狐狸精宝贝得紧,万一被她玩儿坏了,等千秋回来不好交代啊!
“是我,碧桐,我有要紧事见宗相!”
未经允许,圣宗殿不允许任何人进入打扰,碧桐更知道一个莽撞极有可能对立面施法的人造成伤害,便很规矩地敲了门。
过了一会儿,殿门应声而开,这是碧桐第一次踏进这个称得上龙寰大陆最神圣的地方。
气势磅礴而庄严的大殿笼罩在一片圣灵彩光之中,说是庄严却又透着别样的尊荣梦幻。
五位大宗师高踞五个方向,被各色水晶帘挡住了身形,饶是自诩天不怕地不怕的碧桐此刻孤身站在大殿中央,也被这种千年积淀的气势压得透不过气来。
活了上千年的大宗师就是跟普通人不一样啊!
她一边暗自嘀咕,一边努力让自己忽略五位大宗师的存在,望向主位高台,透过重重珠帘,她能隐约看到冥安夙正坐在琉璃神座下的台阶上,整个人都靠着神座,牡丹华裳一直沿着高阶铺下。
其实碧桐觉得他应该是累极了才靠着琉璃神座的,可是这么个随意疲惫的动作由他做来,简直就像……
特么的就像一只活生生的妖精,而且是一只失去了亲爱的主人后靠着主人的宝座缅怀的深情大妖精,慵懒的姿态透着万般的风情。
碧桐为自己这个想法狠狠打了个哆嗦。
冥安夙缓缓起身,走出了水晶帘,多日不见,那张魅惑众生的脸越发削尖,苍白地像一片盈盈的荷花瓣,那双眼睛里的金光越来越潋滟动人了……
妖精啊……
“碧桐姐姐,你找我有什么事?是不是大家的灵力不够用了?我这就……”
“额不,不是……”
留意到碧桐的难色,冥安夙遣退了五位大宗师,“碧桐姐姐,你说吧!”
他神情恹恹的,有些心不在焉。
碧桐叹了口气,低声道:“小狐狸,千秋……可能没死,所以,你要保重自己的身体,我们一起等她回来!”
让碧桐没有想到的是冥安夙在听到这个消息后并没有太惊讶,只是浅浅地一笑,“碧桐姐姐,我知道。”
“你知道?”
冥安夙从法戒里幻化出夺魂箫,如今短哨已经重新嵌入夺魂箫,可是,人却不知道在哪里……
“那个南风离疯了一样去九龙山山脚下一寸一寸地挖,手上的皮肉都磨烂了,可他还是找不见穹姐姐,活见人,死见尸,那时候我就知道穹姐姐一定在一个我不知道的地方好好地活着,我也相信总有一天她会重新出现在我面前。”
碧桐讶然道:“原来……那个和我一样去挖九龙山的人是……他?”
“穹姐姐什么都没有了,傲世天门是她唯一的倚仗,我能为她做的就是在她回来之前为她壮大傲世天门,让她将来回来能有更强大的依靠保护自己。”
碧桐觉得他这话听着有点问题,就像……就像千秋回来他就不在了似的。
“小狐狸,你做这些,有想过要什么吗?如果你不好意思开口,到时候等死鬼回来我去和她说,如果你想和她……”
冥安夙浅浅地笑着,“我什么也不要,什么也不缺,只要她能好好的,如果非要要什么,那便要她一抹发自内心的笑容吧……”
碧桐愣愣地看着他美丽得有些不真实的笑容,想也不想,月兑口而出,“你只要记得,你身上有千秋想要保护的东西,”
浑浑噩噩地走出圣宗殿,碧桐仍是没有回过神来,为什么她要莫名其妙的说这么一句话。
而冥安夙一个
人站在大殿中,悲戚地笑了,“我知道啊,我知道,可我……呵……”
穹姐姐,我想保护你,小夙想保护你啊,像一个真正的男人一样……
保护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