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所以喜来他是十三岁就进了卫府,之后便一直跟着少爷?”
“没错。笙笙,你看我这袖子会不会做得太短了?”春芽拉起袖管,有些担心不够长,这身衣裳是她私下为喜来缝的,也没量过他的身,因此不是很确定他的身量尺寸。
尤笙笙仔细看了看,“应当不会差太多,你要是怕太短,要不就在袖口处再补上一截。”她建议。
“也好,那就再补上一截好了。”春芽裁了一块布准备补上去。
“对了,春芽,喜来平时不用伺候少爷时,都做些什么?”她有意无意的探问。
“他娘身子骨不太好,常生病,他放心不下,所以一有空便回去,好在他家住的不远,时常回去也不会耽误多少时间,且这事他也事先禀告过少爷,少爷允了的。”
喜来母亲先前也在卫府做事,直到前几年年纪大了,身子又不好,才辞了工回家休养。喜来能一进卫府就成为少爷的随从,也是因着他娘这层关系的缘故。
“那你可知道他平日里往来的都是些什么朋友?”
“这我就不知道了。”春芽忽然发现她不停的在询问喜来的事,心生疑惑,“笙笙,你一直在问喜来的事,该不会也对喜来……”
“没那回事,我是见你对喜来上心,担心你受骗,这才多问几句。”不想让她误会,尤笙笙解释。
“喜来那么憨厚,哪里会骗人,再说我能有什么好被骗的?”
“有些人看起来憨厚,但骨子里未必如此,不是有句话说知人知面不知心吗?”她前世深受喜来所害,无法再相信此人,因此担心春芽会被他蒙蔽。
“喜来很孝顺,我相信他不会是个坏人。”春芽语气一转,接着有些欢喜的提起一件事,“过年时咱们不是能轮流休息一天吗?喜来说,要带我回家去看他娘呢。”
“是吗?”
“笙笙,要不你同我一块去吧。”春芽想自己一个姑娘家去喜来家似乎有些不妥,遂想邀她一起作伴。
尤笙笙原想拒绝,但转念一想,正好可以趁此机会接近喜来调查一些事,因此颔首答应,“好。”
两人闲聊着,浑然没发现卫旭尘今日提早回来,并且已站在门口一会儿,将她们说的话听了个七七八八。
而喜来在送他回到院落时便被他屏退了。通常在他回到寝屋时,便不用喜来再跟在一旁随行伺候。
这时,春芽的丝线用完,尤笙笙起身要帮春芽进去拿丝线时,发现卫旭尘回来了,她忙敛起脸上的神色,与春芽一块福身行礼。
“奴婢见过少爷。”
卫旭尘瞟了眼春芽搁在桌上的那件衣袍,冷着脸走进房里。
他心里很不快,尤笙笙只有在他面前才会一脸冷淡,面对其他人倒是亲切得很,连喜来都能得到她的关注,甚至还要在过年时去他家。
届时他就不让她休息,看她怎么去。
他想起今日回府时,女乃女乃召他过去,问及她的事——“那丫头你打算怎么处置?”
“女乃女乃这是什么意思?”他一时没多想,不解的问。
“我说的是那个叫笙笙的丫头,听说你对她很不满意,罚她打扫整理整个院子,你要是真不喜欢她,就别留她在房里了,免得瞧了碍眼。”卫太夫人这话只是想试探孙儿,看他对那尤笙笙究竟是个什么态度。
“我只是见她那日连话都说不好,让女乃女乃误以为她想私逃才罚她。”
“旭尘,你老实同女乃女乃说,你到底喜不喜欢那丫头?”卫太夫人索性直接挑明了问。
“不过就是一个丫头,哪里谈得上喜不喜欢。”她对他的态度一向冷淡,他不愿自作多情的承认自个儿对她有意,因为若是承认,便好像他输给了她似的。
“你要是觉得她瞧着顺眼,收了她就是,这天气渐冷,让她替你暖床也好。”再怎么说也是打小看着长大的孙儿,卫太夫人多少还是能看出孙儿对这丫头有些不一样。难得有个让他另眼相看的姑娘,她巴不得两人能赶快成其好事。
“她不过就是个下人,哪配替我暖床,女乃女乃别想太多,我对她没那种心思,我是看在她做事还算利落,才让她留在院子里。”他心里冷哼,她连当妾都不肯,哪里肯屈就小小的通房丫头。
见他这么说,卫太夫人也模不透他究竟对尤笙笙那丫头有没有意,语气有些急了,“你看之仪身边都好几个伺候他的人,你身边却连一个都没有,这怎么成,要是咱们府里头没你瞧上眼的,要不女乃女乃让人到外头替你找一个回来吧。”
有了他爹的前车之鉴,她不能不担忧孙儿会同他爹一样不喜,当年还是她强逼着儿子娶妻,才生下了他这根独苗,但最终也没能留下他爹,如今卫府只剩下他这个男丁,她哪能不急,偏偏先前相士曾说他在二十三岁前不宜娶妻,要不她早早就安排他成亲了。
“女乃女乃,我现下对这些事没兴趣,您就别忙了,没其他事的话,我先回房了。”
他从来没兴趣在女人身上花什么心思,除了尤笙笙,但她却一再惹他生气,还胆敢对他说出绝不为妾这种话。
她就是仗着他纵容她,才敢这么大胆吧。
像现下他都回来好一会儿了,她竟迟迟不到他跟前来伺候,哪个贴身侍婢敢像她这样怠慢主子?
“尤笙笙,你还不滚进来服侍本少爷?”他忍无可忍,怒道。
她慢吞吞的端着杯热茶走进来,为自个儿的来迟稍作解释,“奴婢刚在为少爷沏茶。”
他接过热茶,瞟见她手指红肿,抓住她的手问:“你的手是怎么回事?”
“只是冻伤罢了。”她缩回手,轻描淡写的回道。打扫院子擦洗时,她的手常要泡在冷水里,这天寒地冻的,就给冻伤了。
“以后打扫那些事不用你做了。”话月兑口而出后,他有些气恼自个儿竟又对她心生不舍。
听他免去了她那些杂事,她脸上没特别的喜色,垂下脸如往常般冷冷淡淡的朝他福了福身,“多谢少爷。”
他恼极,捏住她的下颚,抬起她的脸,迫她看着他,“你就是仗着我对你好,才敢这么放肆,没把我看在眼里是吧?”
她不卑不亢的回了句,“奴婢若惹少爷生气,少爷尽可将奴婢赶走,换个人来服侍少爷。”
“我知道你不想留在这儿,你想走,我偏不让你走。”他赌气般瞪住她,下一瞬,他将她扯进怀里,覆上她的唇,粗暴的吻住她,像要发泄什么似的,他恶狠狠的掠取着她唇中的芳甜,毫不怜惜。
他的吻犹如狂风暴雨一般肆虐着她的唇,夺去她的呼吸,她惊惶的推挤着他,想挣月兑箝制,无奈抵不过他的力道,整个人被紧紧圈抱在他的怀里。
到后来,他热烫的唇舌滑向她的粉颈,啮咬吮吻着,他的手撕扯着她的衣襟。
“不要……”她惊喘的扭动身子挣扎。
已陷于意乱情迷中的卫旭尘没听见她抗拒的话,这一刻的他只想彻底占有她,让她臣服在他身下,不再用那种冰冷的眼神看他。
他的眼里燃烧着惊人的,脉搏急速跳动,眼前的她仿佛一道香甜可口的佳肴,让他恨不得一口吞下去。
他粗鲁的撕裂她的衣裳,扯去遮住她那件碍事的粉色绫纹抹胸,让她再无遮掩的曝露在他面前。
“不——”
她想躲开,他却不让她,反而一把抱起她丢到床榻上。
她又怒又羞,当他俯下时,张口狠狠咬住他的手臂。
他吃痛的想挥开她,她紧咬着不肯松口,直至一股甜腥渗进嘴里,她才松开嘴,看见他手臂上被她咬出了一圈清晰的牙印,上头还渗出鲜红的血丝。
卫旭尘被她一咬,整个人痛得清醒过来,眸里的逐渐退去,眼神黯沉。
房里一时之间充斥着一股令人窒息的沉默。
须臾,尤笙笙静静的将被他扔在地上的抹胸捡起,掩上被他扯裂的前襟,不发一语的走出寝房。
她离开后,卫旭尘懊恼的握拳砸向旁边的壁面,没有想到自己方才会那么失控,竟想对她……
他第一次动情居然是在这种情况下,而得到的结果是被她重重咬了一口。
他抬起手臂,望着被她咬出的那圈带着血丝的牙印,她当时咬得这么狠,必是恨极了他吧。
他从没想过要强迫她,可他适才就是控制不了自己。
他第一次这么想要一个人,却求之不得。
这就是……喜欢吗?
这晚尤笙笙没有来服侍他洗漱,是春芽代替她过来。
“怎么是你?”看见她,卫旭尘眉头不悦的拢起。
“回少爷的话,笙笙身子不适,所以让奴婢暂时替她过来服侍您。”
闻言,他脸色一沉,却也没再说什么。
春芽服侍他洗漱完,回到耳房,见尤笙笙躺在床榻上,走过去说道:“少爷睡下了。”
她其实很想问她,先前她衣衫不整的从少爷的寝房出来,是发生了什么事?但见她脸色不好,便没多问了。
“嗯,谢谢你春芽。”尤笙笙道了声谢,便闭上了眼。
知她不想说话,春芽也没再打扰她,月兑去外衣,吹熄烛火躺上床。
漆黑的夜里,尤笙笙徐徐张开眼,整宿未眠,前世的情景像水一般滑过她的眼前——那一夜无星无月,外头下着雨,她为他按摩好足底,他忽然将她拉进怀里吻住她。
当时他的吻来得虽突然,却一点也不粗暴,带着抹小心翼翼的生涩,他略带沙哑的嗓音在她耳旁说:“我想要你。”
那时的她早已倾心于他,羞怯而柔顺的轻点螓首。
他解开她的衣襟,温软的唇瓣轻吻着她的身子,一点一点在她身上烙下属于他的印记。
那一晚他很温柔,她将身子和她的心全都托付予他,全心全意的爱着他。
翌晨醒来,他说要纳她为妾。
她只是一个侍婢,却被破格纳为侍妾,当时府里头很多人都对她又妒又羡。她有了属于自个儿的屋子,他还将同她交好的春芽派来服侍她。
他很宠她,每夜几乎都与她睡在一块,那时的她整个人沉浸在幸福中,直到他要成亲时,她才猛然惊觉,他并不属于她一个人。
她很不安,但他承诺——就算我成亲了,对你还是一样不变。
她把这话当真了,没想到他才成亲一个月,她便被一条白绫给绞杀了。
她的耳畔至今仍清楚的回荡着自己临死前,罗芊云对她说的话——你要怨就去怨你的少爷吧,是他要你死的。
她抬手抚模着颈子,那里隐隐痛着,就仿佛有条白绫勒住了她的颈子,令她喘不过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