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秀毫不在意地接过,向他笑了笑说:“吴大叔,今天的进益怎么样?”
樵夫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嘿嘿笑着说:“还好,还好。卢姑娘,你在这里干什么呢?我正要到你家去找你还呢,不想半路上就碰上了。”
“不着急,吴大叔,你先用着,等我爹病好些了,我就多写几张字帖再给您送去。”
此时站在一旁的李公子却有些好奇,也有些着急了,他走前一步,向樵夫问道:“什么?”
樵夫回头看了这个陌生人一眼,没有回答他的问话,反而反问一句道:“你是哪里来的?这山中除了我和另几个年老的樵夫,再没有别人了,你是哪里来的?”
“我是京城来的,路过此地,因为碰上大雾,迷了路,卢姑娘好心,送我出来的。”
樵夫闻言,带着一丝疑虑点点头,李公子却已经迫不及待地问道:“这是什么?”
樵夫见问,脸上闪过一丝兴奋的表情,滔滔不绝起来:“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这是卢姑娘写的,具体什么内容我这大老粗也看不懂,写的都是治国的主张,听山外的先生说,可是了不得呢。只是什么——什么怀才不遇!可惜了儿的。这不是,我家小孙子这几天正学写字,请卢姑娘给写几张字帖,卢姑娘因为要照顾老父亲,暂时先将这本拿来了,我生怕弄坏了,赶着送回来。”
李公子闻言,呈现出惊讶的神态,他一把从樵夫手中将拿过来,在手中翻了翻,不觉抬头向锦秀道:“这都是你写的?可比朝廷中那些大员写的还好!”
锦秀没有回答,反而似笑非笑地看了李公子一眼,微微有些嘲讽一般地说道:“好像公子经常看见那些大员的手笔似得!”
李公子没有尴尬,神态自若地笑着道:“我方才已经说了,我家和京城的官吏都多有来往,我又时常留意这些,所以常常能看见。”
锦秀还要再说话,只见那樵夫又在旁边笑插口道:“这卢姑娘可真是个了不得的人啊,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琴棋画,医药、刺绣无一不精,要是谁能娶了她,真是三生修来的福气呢。只是不知道谁家的公子能有这个缘分?”
锦秀听了,立刻上前拉住樵夫笑道:“吴大叔,你老又有些唠唠叨叨的起来了,我出来给我爹寻草药的,时候不早,我也要回去了,吴大叔,改日再见吧。”
“好,好。”樵夫点着头,又嘱咐道:“慢点啊。”
“哎。”锦秀答应着,也不再看李公子,抬脚就离去了,身后还传来樵夫有些惋惜的声音:“唉,只是可惜了,这么好的姑娘,就埋没在这深山里,也不出去,辜负了那一肚子的才华。”
锦秀心里有些乱,更加加快了脚步往前走去,过了片刻,听见隐隐的马蹄声向外面奔去…
从此之后,这位偶然相遇的李公子就再也没有出现过,锦秀觉得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本来也是路过,走了也就走了,怎么可能还到深山中来,不过不知为什么,她还是经常能想起他来……
没想到,竟然在宫里遇到了他!她万万料想不到,这个李公子,就是当今的皇帝李皓广!再次相逢,他对她的态度忽冷忽热,叫人捉模不透,不知道在这宫里,未来的路会是什么样?
“姑娘,想什么呢?莲子汤都快凉了。”秋枫小心的声音传过来,锦秀霍地一惊,抬起头,只见两个丫头正在满月复关心地看着她,锦秀自觉失态,忙摇摇头道:“没事,还有些头晕而已。”
“姑娘,早点歇息吧,明天,就得去跟上一个司茶宫女交接了。”春芽提醒她道。
“哦,是吗?”锦秀将莲子汤放在小桌上,向春芽和秋枫道:“你们给我介绍介绍,原来的茶是怎么管的?”
话犹未了,只听外面一声传报:“皇后驾到——”
锦秀听见这话,心中不禁一惊,这大半夜的,皇后到这里来,一定没什么好事,回头见春芽和秋枫更是一脸惊慌的神气,脸色都有些发白,锦秀镇定住心神,起来整整衣服,伏地请安:“奴婢卢锦秀,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过了半晌,才听见一声轻哼,随即一个骄傲的声音传过来:“这就是那天晕倒的那个丫头吧?抬起头来!叫本宫看看你!如今怎么样了?”
锦秀只好慢慢地抬起头来,两相照面,她看清了这位当今皇后的模样,看去是一个身材丰满的贵妇,年纪也就二十上下,身穿一袭大红凤彩盘云袍子,头上满是金饰,打扮的雍容华贵,鹅蛋脸,眉梢高挑,虽然姿色尚可,不过面目生硬,看去十分泼辣。
锦秀正在心里揣摩着,陈皇后却伸出手指,一把捏起她的下颏:“啧啧,看这小脸,这才几天的工夫,又瘦了一圈,白成什么样儿了?皇上看见了,一定很心疼吧?”
她的手指像是铁钳一般紧紧卡住她,喉咙也被她弄得喘不上来气,陈皇后打量够了,猛地一撒手,锦秀支持不住,一个趔趄,几乎要倒在地上!
她勉强使尽自己最大的力气,支撑住身子,又重新跪在地上,陈皇后见她不说话,越发气往上涌,一甩袖子:“这丫头架子还挺大,连句话也不稀罕说,敢情是看不起本宫么?”
“皇后娘娘冤枉奴婢了,奴婢不过是乍一见到娘娘,不知该说什么,生怕失言了惹娘娘生气,所以没敢说话。”锦秀朗声答道。
“你别跟本宫花言巧语的!皇上吃你那一套,本宫可不信!听说皇上封你做了司茶宫女?这下,你离皇上可就近了,称心如意了吧?”陈皇后微微弯,盯着锦秀道。
锦秀只是将头埋的更低,却仍然用清晰的声音回答道:“这是皇上的旨意,奴婢唯有尽心竭力做事,别的一概不知。”
“你敢搪塞本宫?说,你那天是不是故意晕倒的?就是为了得到皇上的注意?”
锦秀听了这无名冤枉的话,只觉得气不打一处来,想想皇后今天本来也是找茬的,就是安安分分的,也不一定能顺利过去,还不如应答几句,也许碍于道理,皇后反而不敢怎么样呢?于是想了想,抬头说道:“那天奴婢实实在在是因为跪的时间久了,晕倒的,皇后娘娘本来应该过来,久久不驾临,跪了快到一天,奴婢怎么支撑的住?”
“你!竟敢指责起本宫来了?不给你个教训,你是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陈皇后一扬手,“啪”的一声,锦秀白皙的脸上,顿时印下了五个清晰的指印,半边脸颊,都肿了起来!
“姑娘,姑娘,你没事吧?”春芽和秋枫顾不得皇后在上,扑到前面去扶住锦秀,焦急地看着她。
锦秀没有动,只是看着陈皇后,冰冷的目光,叫陈皇后的身子,不知不觉地一颤。
“哼,没看出来,你这个丫头倒是挺伶牙俐齿的!你知不知道,这清宣殿,是皇上处理朝政的地方,历来是不许别人在此过夜的,你可知道,你是犯了宫规?”半晌,陈皇后恢复了冷冷的表情,重又厉声说。
锦秀不禁一愣,她怎么会知道这条规矩?那天晕倒了,她什么也不知道,就被送到这里来了,如今怎么又成了犯了大错?来不及想什么,只得应答道:“请皇后娘娘恕罪,奴婢刚清醒过来,丝毫不知情啊。”
“哼,你不知情,就可以成为借口吗?要这样说,这宫里的人犯了错,都说自己不知情,岂不是都乱起来了?本宫身为六宫之主,还怎么整顿宫闱?这是老祖宗传下来的的规矩,丝毫乱不得!看你的样子,也不像是个安分的,迟早也是宫中的祸患,不整治了你,还留到什么时候?”说着,就大声命令:“来人!杖责三十!”
“娘娘,不要啊,卢姑娘身子刚好,皇上嘱咐了让姑娘好好养病,皇后娘娘要责罚,等姑娘病好了再责罚也不迟,现在经不住这杖责啊!”秋枫扑前一步,眼泪都已经下来,哀求着说。
“什么时候有你插嘴的份儿了?凭你这个小小的丫头,也配和本宫说话?一边儿呆着去!本宫现在没心情管你,再要多嘴多舌,连你也一块儿收拾了!”陈皇后竖起两道眉毛,不耐烦地说。
秋枫和春芽有些吓住了,看看伏在地上的锦秀,还是忍不住要说话,还没等开口,只听门外忽然响起了一个威严的声音:“皇后还要收拾谁啊?”
一屋子的人都向外看去,只见皓广那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站在那里,眼神冷的像一块冰一样,叫人看了不寒而栗,微微蠕动的嘴唇,吐出的字句,每一个都像一个钉子一样,叫人心中一抖。
陈皇后见皓广来了,有些吃惊,怔了一下,迎上去说:“皇上怎么来了?这么晚了,臣妾还以为皇上早就歇息了呢。”
“朕哪里敢歇息?要是那样,不知要冤杀了多少人。”皓广一字一句地说着,屋子里的众人,都不敢再开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