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广见凝香上前.和蔼地说:“好孩子.快起來.几日不见.好像又出息了不少.”
凝香直起身來.身形已经亭亭玉立.犹如一个大姑娘一般:“谢父皇.”
锦秀见了.忙走上前说道:“凝香可不是大姑娘了.前几日帮着料理端午节的事.井井有条.多少大人也比不上呢.”说着笑着看了凝香一眼.试图挽回刚才的事.
“那就好.好好跟你母后习学习学.眼看就要长大了.也该学些女红家务等事了.”皓广说着.示意内宦将赐物拿上來.盘子数和刚才一样.只不过里面东西略有不同.都是一些大姑娘常用的饰物绸缎.也都是颇为珍贵.锦秀见了.才长出了一口气.刚才她还担心皓广赏赐如愿的东西厚重.叫凝香心里寻思.如今看來.还差不多.只不过东西不同而已.
虽说凝香是自幼在锦秀身边长大的.可是毕竟不是锦秀亲生.自己看她虽无二意.不过若是平时无事还好.若是有什么枝节.和亲生的终究不同.就怕多年的情分因一点小事而破坏.那可就不好了.因此锦秀想着今天的事一定要解释清楚.弄明白她心里有什么想法.见凝香行了礼.锦秀便将她拉过來.笑道:“你妹妹年纪小.不知轻重.今天就到你父皇那里.她不知礼数.你可不要往心里去啊.”
凝香愣了一愣.旋即笑着说:“看母后说的.儿臣怎么会和妹妹计较.怎么会往心里去.母后只管放心.”
锦秀见她说的大方.却似乎是表面客套之情.故而心里还是放不下.刚要再说话.只见歌舞已经进來.褚鹃笑道:“今日的歌舞.是蜀地新进贡來的.听说都是色艺双绝.练了有十几年的工夫.大公主不是早就想学蜀地的舞蹈吗.趁今儿还不好好看看.”
“是啊.儿臣早就想学呢.听说褚母妃也善于蜀舞.不如给儿臣讲讲.”凝香听了这句话.就借机跑到褚鹃那里.你一句我一句说起别的话題.
锦秀知道她是要岔开这里.也不好勉强.只好在皓广身边坐了.心不在焉地看着眼前的表演.
皓广却似乎很感兴趣.还时不时地点点头.魏昭仪笑着说:“皇上似乎很喜欢这蜀地的舞蹈啊.还从沒有看过皇上这种兴致呢.”
“你们不知.这西蜀总督进贡來的时候.就曾经禀报过.这些歌舞.都是从千万人中选出來的.要经过层层关口.沒有些天资.是不能入选的.今日一看.果不其然.和普通的舞蹈就是不同.”
“只要皇上喜欢就好.就是西蜀总督的一片孝心到了.”魏昭仪笑说.
皓广却又说:“朕看这舞蹈.心里颇有感触.可见什么东西都是自小能看出的.若是沒有这份天资.学也学不成.凡事早就一定了.自幼就能看出以后的样子來.”说着一指宏儒:“儒儿最近学业就进益的快.可见长大也有几分聪明.”
大庭广众之下.皓广如此夸奖宏儒.众人不禁心中都扑通一跳.人人都能听得出來皓广话外的意思.原來.都以为宏远是太子.是板上钉钉的事.如今看來.难道这位帝王还有什么别的心思.
这是关系到未來皇朝的事情.都思忖了起來:到底应该怎么做.才能模透皓广所想.才能抓准未來的接班人.
此时想的最复杂的就是锦秀了.前几日.皓广的话.心里还有些模不准.难道.这就是谜底.他属意宏儒.为什么.宏远哪里让他失望.他是要将自己母子抛开吗.
一瞬间.锦秀心里闪过千万个念头.忽然.她感到皓广的目光.隐隐从侧边射來.她心里霍地一惊.立刻正襟危坐.脸上恢复了平静的神色.恍若沒有听见一般.丝毫不为所动.
褚鹃听见皓广赞扬宏儒.脸上露出了得意的光辉.忙道:“这是皇上过奖.一个小孩子.懂得什么.不过最近是长大些.懂得些事了.也知道该上紧念.所以才略微有些进益.”
“这就很好.朕看儒儿十分聪明.以后必成大器.”皓广微笑着说.
又进一步赞扬了宏儒.众人的眼光更是都向褚鹃这里射來.褚鹃见了.连忙分辨道:“皇上要是再这样夸赞他.只怕这孩子要志得意满.骄傲起來了呢.臣妾可就不好管了.”
口中虽然说着笑话.却也向锦秀那里瞄了一眼.
“这也不是假话.皇上最近也总和本宫说起儒儿聪明.这还是你教导的好.”锦秀温和地说.眼光十分亲近.
“皇后娘娘过奖.”
还沒说完.只见宏儒似乎听见了这里的议论.跑了过來:“母妃.是不是夸奖儒儿了.”
“你这孩子.这么不害臊.父皇那是不知实情.以为你最近读认真的了些.就夸了你几句.你就当了真.你自己念成什么样.自己不知道吗.和宏远哥哥.宏思哥哥.差多少.以后还不好好儿地念.要是有一丝懈怠.母妃可是不饶你.”褚鹃连忙抱住他.笑着说道.
宏儒是个小孩子.闻言撅起小嘴:“儿臣已经很努力了.母妃还不满意.儿臣不要母妃了.要到父皇那里去.”
“你再这样.小心回去揭了你的皮.”褚鹃作势吓唬他道.
宏儒知道褚鹃并非真的要惩罚他.因此也不害怕.看见她眼中那爱怜的目光.反而撒娇地说:“母妃一定不会的.心疼儿臣.对吧.”
众人都笑起來.褚鹃也忍不住将宏儒揽在怀中.这样一來.刚才严肃的话題就被岔过去了.蜀地的歌舞也表演完毕.接着就是江南的了.众人的目光都被这新上來的舞蹈吸引过去.说起别的话題來.
只有锦秀.心里还是沉甸甸的.不过.她提高了警惕.表面上看不出什么來.接着就是献粽子.赏菖蒲.一直到了下午.日头偏西的时候.这顿家宴才算结束了.
众人向皓广和锦秀行礼.陆续回去.锦秀还要看着众人打扫收拾.因此一时回不去.皓广道:“褚鹃明日就要走了.朕今天晚上过去看看她.她出去的事.不要在后宫中提起.只说是身子不适.到南苑去调养几日就是了.”
南苑是皇家一处避暑之地.在京城之南.历來少有人去.只有每逢酷热的夏天.皓广会带着众人去住一段.如今已经秋天.更是罕有人至.锦秀忙点了点头:“臣妾知道.不会说出去的.只是魏昭仪她们.其实心里也会明白.不过表面上谁也不敢开口就是了.”
“这样就可.不过个把月的工夫.褚鹃就会回來.到时候就沒事了.”
“这次多亏皇上开恩.不然.只怕褚妹妹病的会更重呢.皇上这样善心.褚妹妹感激不尽呢.”
皓广不在意地笑了笑:“这也是你提醒.不然.朕也想不起來.”说着.刚要离去.锦秀在背后又叫住了他:“可是.南苑是避暑之地.现在秋凉时节.褚妹妹到那里去干什么.岂不是也说不响嘴吗.”
“你就随便找个理由就是了.谁敢问什么.”皓广似乎急着走.头也不回地说.
锦秀见他不愿意留.只好在后面答应了一声:“臣妾遵旨.”
看着皓广远去的背影.锦秀心里陷入了复杂的纠葛.这个那么熟悉的夫君.现在变得叫自己有些看不清了.不知道.他这些行为.都是什么含义.在这个要紧关头.更不能轻举妄动.还是模清皓广的心事再说.
“娘娘.娘娘”春芽走上前來.轻轻呼唤着她:“都收拾完了.娘娘还停在这里吗.”
锦秀恍若惊醒.见四周都已经归置利落.宫女太监也已四散.只有几个人还守在这里.便点点头说:“那就好.我们也回去吧.”
春芽知道锦秀的心事.连忙上來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她.道:“娘娘慢些.别想那么多.好好歇歇要紧.”
锦秀会意地回头看了她一眼.将手在她手上轻轻拍了拍:“本宫知道.不用你多嘱咐.”
春芽微微一笑.锦秀却无限感慨地说:“说起來.能了解本宫的心事的.现在也就是你一个人了.从前容儿在时.也就是她能知道几分.现在.她们都不在了”
“容儿去了.奴婢自当尽心竭力.侍奉好娘娘.”春芽认真地说.
“唉.可是你也不小了.跟在本宫身边这么多年.也该想想自己的事了.”
春芽听出了锦秀话中的意思.红了脸.低声说道:“奴婢就想一生陪伴在娘娘身边.别无所求.只要娘娘不要厌弃奴婢就好.”
“你这丫头.说什么傻话呢.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别说你.宫里其余的宫女.不是也五年一放吗.何况是你.要是总这样.别人不得指责本宫.”锦秀温和地说.
春芽低了头.沒有说什么.锦秀又接着道:“这件事.本宫心里也寻思好久了.是该找个好人家将你嫁出去了.可是一般的人.漫说本宫看不上眼.也差不多都配不上你.所以.这倒是一桩为难事.想來想去.只有孟哥哥和你最为般配.你们也都熟悉.是再好不过的了.原來事情多.一直也沒有时间和你说.今天就问你一个准话.你到底愿不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