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半是?一半不就是全部吗?不得不说,人生啊,不是你踩我就是我踏你。爱睍莼璩不过,还是很怪啊,父亲!
陈元帅的确是一个好父亲,但在军营这段时间,梨霜觉得他给予的不是信任,而是,欣慰。没错,就是这种感觉,似乎在陈元帅眼里,自己很厉害,会很多东西,而那东西——
“从前做的不是很好吗?”
他到底知道些什么?
“叔父说陈大元帅会一些世人不知道的事情。”眼见着梨霜捋着头发身形歪歪,尧无双继续安稳的坐着,笑了。
“嗯?”
“他会算命。”
“噗!”抹抹嘴,梨霜瞥眼身形矫健早已躲开的尧无双低吼,“所以呢,他临死还能算出来我将来能当大侠?”
“不是。父亲,我是说我父亲,当年和陈大元帅交情很好,算得上忘年交。有一年父亲去看望陈大元帅,听他非常高兴地说起自己新有了个侄女儿,刚出生时正逢冬天,却满园花开,连府中块寸草不生的地方也长出了麦生草·······”
“然后呢?天上掉星星?”
“这倒没有。满园花开,屋里屋外香的很,陈大元帅自己正逢回家,闻了后多年的内伤竟然不治而愈,其他人也是诸如此类的多年病症不治而愈。等你哭出声后那香气才渐渐散去,花也渐渐枯萎,麦生草却留了下来。当时陈大元帅非常高兴,说要大摆筵席,以示庆贺。谁想父亲却把他拦下了。父亲年少便奉命在五国大陆四处行走,对政治略有精通,陈大元帅对他也很是信服,便同意了,还想办法把那些异象隐瞒了下来,听说连陈老太君和你母亲都瞒着······”不知怎的,尧无双的眼里却有些好笑。
“你相信?”梨霜听着本来还挺高兴的,可后面那段儿,十有**是假的!再结合前面儿,哼哼!
“我,是有些地方不可推敲,不过,如今想来,我却信。”一脸正色,尧无双坐直身子,“况且,你不觉得你应该感谢我父亲吗?”
“感谢?”
“对啊,自古,生来异象的女子都是要进入皇家的······”目光一缩,尧无双似乎想到什么似的神情一变,带些怔愣的看向梨霜。“霜儿?”
“我不是。第一,这事儿我本身不知道,第二,当年嫁给西叶枫,我是自愿。我爹当年还想把我嫁给海忠天呢。”干巴巴的说着,梨霜不耐烦的挥挥手,低头喝茶,“行了,出去吧,再待下去你就真的得死了。”
“是么?”神情变幻,尧无双终是眉眼翩然的笑了,低声,“如今想来,该感谢父亲的人,是我。”
嗯?梨霜不由抬起了头,看了眼尧无双清淡的脸颜,“这事儿你从什么时候知道的?”
“父亲很少回锁尧山,他讲过的事情,我全都记得。”
“那尧家主也知道了?”梨霜顿时觉得自己也就一废物。
“嗯。不过,他也是去了西荣国都才知道无霜就是陈梨霜的。”
“那你上次说得你们知道我在和你玩儿把戏是什么意思?因为那一首词就不怪罪?”
“事情本就是我挑起的,我虽有名号,可当年还未正式出锁尧山,在那些隐世家族里掀不起什么大的风浪。只是,很好奇。我,走了。”
到了士兵吃饭的点儿了。
真是,人生处处有惊喜啊。梨霜如是感叹。
招兵的事情黑天黑地的进行着,也许因为梨霜如今的威名,也许因为讨伐军那过于响亮的名声,也许因为这次的招兵是强制性的,不到五天,就招收了五万人!
从中挑选出三万身强体壮,年纪相对较轻的,梨霜暂时给他们安排了几个小队长,吩咐了些作息守则。然后,于当天晚上命他们全体开拔,举着火把,众目睽睽之下全体出城,在极远处北华士兵愕然的注视下,在棉城和辰粮城之间的那块小平原上,排列成——五行八卦阵。接着,原护**全体人员全部出动,在那三万新兵兢兢业业胆战心惊的目光下整齐有序的走到那些新兵身旁,搭起了一个个小帐篷,最后,昂首挺胸的站到了他们旁边。
“从今天起,你们便是五行营。每日在此操练,睡觉,吃饭,没有命令不得回城,无论做什么都要保证这个队列不变。白天训练,晚上休息。你们,讨伐将军麾下,从今便称为护国营,晚上训练,白天休息,其他规矩和五行营全体人员相同,都听明白了?”
“是!”梨霜早在招收士兵那晚就下了命令,如今众人刚从床上爬起来,精神的很。
“蔡将军,从今天起你为五行营正将军,在此吃饭训练,不得命令不可回城,可有异义?”
“谨遵大帅命令。”
“好,护国营,现在开始训练。”
于是,西荣那失陷的大片国土里中的七里地便被这么堂而皇之的收复了。
也因为这个决定,国都周围应征入伍的士兵骤减,不少地方都出现了逃役,受贿,杀人等等严重影响社会治安的现象——他们害怕像五行营那些士兵一样睡不好,训练苦,还整天生活在北华士兵眼皮子底下随时处于他们可随意攻击的范围中!连留在辰粮城里那两万新兵都走了几个,更别提城外五行营的那些士兵了······不过因为梨霜的英明,很不幸,五行营的士兵又被抓住了,然后再次走进了那片土地,去接受身边护国营战士的鄙视,然后他们才明白,哦,原来护国营的老兵是来监督他们的。
“这件事还要进行多久?”终于忍不住的冲进梨霜的营帐,尽管他心里一直想来着。西叶枫强压着火气,注视正优哉游哉喝酒的梨霜,看她愕然的抬头,注视自己的纯净眼眸。“别告诉我北华是因为这个才没有攻打进来,再这样下去,百姓越发愤怒,怕是不用北华人动手,我们就自取灭亡了。”
“越遥如今在哪儿?”平静,非同一般的平静。
“·······父皇如今已经很生气了,他是困不住你,可陈夫人呢?”
“这么快就动手啦。你还没查出越遥的下落?”温雅一笑,梨霜猛地站起身来,一摔酒杯,直视西叶枫,“那你冲我吼什么!先办好自己该办的事情再来命令我!出去!看见你就没思路!”酒杯自然是砰然而碎的,咕噜骨碌,浓郁的酒香很快充斥了整个营帐。
“你?”
“你什么你,别忘了你的任务是什么,宝药郡!事情如何了?”梨霜的怒气很快就没有了,看眼西叶枫,她冷巴巴的问。
“已经动了两次手,各有损伤。听说,这次来的似乎是什么圣姑,不可小视。”
“圣姑?”不是吧。梨霜顿时笑了。
“怎么了?”
“没,那荣华太子呢?他最近可好?”梨霜的桌子上自然不可能一个酒杯,再次斟满酒,她低低喝了一口。
“那边不是我负责,具体的我也不知道。只是,东盛似乎有意出兵南兴,如今正在找理由。”
找,理由?梨霜立时喜欢上北华这个国家了,潇洒!多威风啊,想打谁就打谁。
“海元帅前天和南兴大帅打了一场,南兴,损兵十万。”无奈的看眼梨霜的神情,西叶枫明知道她这时候神游天外却还是低声说道,“你到底,怎么想的?”
“听说中天国有座山,山上有许多草药,比南兴的朝北大密林和西荣的宝药郡中的药材更适合练习蛊术,那荣华太子为什么不向中天国动手?”
“·······”
“你不知道?”梨霜的眉毛立刻吊起来了,斜瞥向西叶枫,她哼哼,“你可想好了再说,等价交换,说不说随你。”
“传闻逢春法师和东盛大祭司是好朋友——逢春法师虽不擅蛊术,可毒术厉害无比,他下的毒,连尧家长老也无法解除。”西叶枫到现在也没被允许坐下,站着俯视,他眸光闪了闪,“但是,前几年神仙大夫被抓回东盛,不是为了解毒。”
“也就是说我的事你早知道了?”
“不是。以前只是知道你的武功很高,其他的,弈棋易财之后我才知道。”
“你没告诉皇帝吧?”应该不会,否则西荣帝直接就命令自己去召集那些江湖朋友了。呃,在传闻里,梨霜和很多人交情是很好地,当然现实也是如此,不过稍微有些出入。
“········”
“好,只要你答应我不说出去,我就教你无极神功如何?我当初可是靠这门功夫混饭吃的。”虽然武功对皇族的人来说不重要,可西叶枫的身份特殊,若有武功,对他会更上一层楼。
“·······你觉得我会答应?”只觉得头顶掉进了寒泉,西叶枫身形微晃,愤怒而失望的看向梨霜,“你觉得在我眼里,你就只值一本武功秘籍?”死死盯着,西叶枫看着梨霜眼里的畏缩和转而更坦然的讽刺,他的神情越发低沉,“我承认,我是做错了事,可我从来都没想过这么做,哪怕,哪怕你允许别的男人进你的房间我也没想过········你呢,你觉得最开始错的是我所以你就什么都是对,所以我便可以随你糟践了是不是?一本秘籍?还是在你眼里我根本就不如那一本秘籍?既然那秘籍对你如此重要,那是不是我可以借此要求你做任何事?”
“说够了?出去!”梨霜顿时气愤了,他大爷的错的又不是自己结果被骂的却是自己,什么世道啊这是?郁卒的看向西叶枫,她看眼营帐外,强忍住火气,喝酒。
“你也有受不了的时候?”抬头,西叶枫眼光微润,眼里的讽刺更浓,“你觉得这些话你受不了你便命令我出去,那我呢,你可想过我难受的时候如何?你明知道那些事情我无意去做,你却总是在说我知道了该如何欢喜,我该如何?你明知道我最厌恶的就是你去见你那些所谓的师兄朋友······看见你对他们笑的时候你可想过我会如何?”西叶枫的语气很轻,很轻,整个人却因为这些话的说出失去了一生中最重要的份量,微微飘忽,他的身形竭力笔直。他仍是看着梨霜,眼里却流出两行清澈的泪来。
看着梨霜,西叶枫看着梨霜墨色的衣裳,墨色的头饰,坐的直直的身子,以及,逐渐苍白的脸颜。苍白,苍白,又是苍白!每次苍白,接着便是厌恶,很深很深甚至深到自己梦里的厌恶,那样美的眸子,看向自己的却满是厌恶。西叶枫只得笑了,清清的笑,他缓缓坐来看向梨霜,轻声中带着满眼的乞求。
“别这样看我好不好,什么也不要说,就一次,就这一次······我答应你,不说出去,永远也不说出去。”
事情进展的,只能说人是感情的产物吧。以至于很多事就那般飘渺。
那一瞬梨霜忘记了战争,忘记了不隔音的营帐,忘记了营帐外一直存在的德胜——好像天地突然地狭小,世界瞬间变得虚无,只剩下西叶枫温柔的低音,和,那双纯净的眸子。是的,纯净,尽管很多时候完全清楚西叶枫这一生的使命,但看见那双眼时梨霜心里所闪过的还是,纯净。纯净的,不像所有其他西叶皇室成员的眼睛,以至于看见的第一眼,梨霜一霎那就忘却了自己的呼吸,在那座富丽堂皇的花园。
御花园,那才是真正意义上陈梨霜和西叶枫第一次遇见的地方。那时候繁华的宫宴,来往的丽人,俊美非凡的少年王爷,病病歪歪的兵家小姐,那时候的记忆,梨霜忽然觉得,很美。倘若时光当真只在那一刻戛然而止该有多好?
“怎么了这是,上好的白玉酒杯,少侠竟也舍得摔碎?”调侃的语调,这一刻极为温暖的表情。
“我是不是,做错了?”
“不是。”
“不是?”
“对,他配不上你。很多人,那些所谓的高贵血统,他们都配不上你。”
“是吗?”头上轻抚的手很大,很纤长,很温暖。好像第一次相见,提剑的少年桀骜温润,一瞬便完成了一套极为漂亮的剑法,然后温和,笑着指点那看似简单地一招一式。“他什么时候走的?”
“刚刚,一柱香前。”嘴角含笑,无敌将拾起的酒杯碎片轻轻放到桌上,捋捋梨霜额角的乱发。
“一柱香?你,早就来了?”
“他掌握着西荣国三分之一的细作,我怕他对你动手。”
“是吗?”意味不明,梨霜的嘴角弯起,缓缓地,一个漂亮而简雅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