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是第十天,打从梨霜早上玩儿失踪那天开始。ai悫鹉琻
大清早,天刚亮。梨霜唰的就掀开了营帐,向着大校场走去。
看见的士兵却毫无意外之色。
因为,大帅生气了。
把大帅惹怒的还是他们自己!
于是大帅一怒之下便命全体现有讨伐军第二天四更时分起床,天刚亮便要在大校场全体集合,大练兵!不是说自己练够了吗?不是要求立刻上战场吗?不是怕别人说自己是软柿子吗?那就练兵,看看不到几天到底长了几分本事!一个个的不满意便不满意吧,胆怯就胆怯吧,竟然敢随便喧哗罔视训练,看昨天那浮躁样儿,找死!
于是梨霜就气呼呼的去校场了。
然后路遇尧无双。
“最近的药物已经整理完毕,茯苓想着大帅此次练兵会有伤亡,因而想随侍校场。”微微一礼,尧无双话语清淡,目光明亮,完完整整的挡住了自己的路。
“行,走吧!”大气的挥手,梨霜加大步伐,又走到了最前边,还很友好的跟尧无双打了个招呼,虽然,好吧,她尴尬了,是个人遇见昨天的情况都会尴尬吧,偏偏自己还迷迷糊糊的说出了嘴——那帮兵崽子也是,训练好好的你请什么愿啊,弄得原本打算把他们派出去的梨霜犹豫不决,万一人家认为请愿有效呢?以后一遇事儿就请愿,那不得闹腾死?
校场,全体讨伐军,业已到齐。
大步过去,梨霜暗瞥一眼已退到拐角的尧无双,扫视了眼全体讨伐军,坐到了看台上的一把椅子上。
“开始吧。”
“是!”杜仲露出兴奋而倔强的微笑。
练兵开始,劈劈叉叉,左左右右,蹬蹬哐哐——好吧,这次的军阵行走马上不得不说已经进步了很多,精气神儿很饱满,完成度也很高,弄得梨霜都不想挑刺了······
“霜儿,讨伐军如今可以出战了吧。”一旁坐着,陈元帅的语气中透着十足的兴奋,拳头也在椅子上磨得噌噌直响。
“可以是可以,不过,爹,这样一来他们要是下次请愿去打北三而我恰好要调他们到安凌的时候他们也以请愿为名拒绝造成军心不稳怎么办?”
“······那,你的意思是?”陈元帅立刻安静了。
“这事是谁先闹腾的?应该不是普通士兵吧?”还准确的不行,要去北三城!西荣帝那道关于北三城的命令似乎只有自己清楚吧。
“这,这事儿很多士兵前几天就有提及,我也提醒过你,只是具体的时间,怕是······”
“那就不查了。杜仲!”
“在!”杜仲立马窜回来了。
“练兵停止!”内力外放,梨霜接着,“即日起讨伐军全体开往安凌郡,但介于这些时日军心不稳,罪魁祸首尚未查出,命讨伐将军杜仲暂停将军职位,随陈元帅前往安凌,行侍卫之职。讨伐军指挥权暂交由陈元帅管理,杜仲,随本帅走吧。”话说完梨霜直接就走了,也不去看那些人的反应。
喊杜仲过去自然不单为了修理他,更多的还是当前的大局,梨霜自己不喜欢打仗,想要办好事自然得多教几个能打的。杜仲身世清白,目前来看也很是可靠,而且这人看着虽不通学识,但生性执拗,毅力极强,端端几天便顶的上别人数月之功。
意思性的敲打敲打,梨霜又吩咐了些琐碎事务,处理了几件公案,又开始了自打接任大帅之职便每天必做的工作——写兵书。
好吧,这还不到兵书的境界。
将自己认为的,从前看到的以及从陈老元帅那本册子中读到的一些兵家策略完整记录,再加以阵法,军阵,武器等一系列有关打仗和练兵的内容集合,不到十天梨霜就写成了一本厚厚的册子。
但这些,还不够。且不说其他梨霜从前尚未实践过的方法方案没有记录,就说陈老元帅那本册子,很薄,一半日记,一半兵法,梨霜只是兴致勃勃的把日记看完了,没办法,那些兵法用的全是专业术语,梨霜看不大懂,也懒得看。
只是,这些什锦式内容,最后会用到谁身上呢?
麻杆儿对梨霜是很信任的,而且为人也很是聪明,因而梨霜的计划一经提出便获得了大力赞成且提出了好几个建设性的意见,以至于尧家人的兴致更高了。
尧无双此时既要负责战争记录又要保证尧钺的安全,这次的行动又很是重要,锁尧山便另派了一位少爷负责那一百人,当然为了安全又加派了一位长老,通共加起来恰好一百人,个个武功高强,医术精湛。
按照计划,尧家子弟会根据麻杆儿提供的信息和他手下那几位精通沈家财政、一直负责经商的忠实员工的指引分批前往各地“抢生意”,麻杆儿则径直南下,前往南兴国收复天下第一武林大派——江河海。为安全起见梨霜特意通知了沉青和棠儿,由他们陪同麻杆儿一同前往。
麻杆儿走的那日梨霜自然相送,随手给了一批金老大那帮徒弟炼制的暗器,又交代了几句要紧话,便挥手送酒,看着自己那小徒弟一步一步,走向未知而广阔的旅途。
“他很幸运。”尧无双也来了,看眼梨霜丰富多彩的面部表情,他由衷感叹,话语却有些酸溜溜的。
“啊?”梨霜见麻杆儿的时候自然想办法避开了古洛和其他暗侍的追踪,戴着普通的胶皮面具,她肆无忌惮的发着呆。
“有你这样的师父。”
“怎么,你也想拜我为师?欢迎啊,来,有什么拜师礼?”
“无双身无长物,唯有自己,少侠可要?”
“不要,走啦。”
接下来的几日便异常忙碌。
战后城墙修补的方案、资金来源,守府士兵的调动安排,来自安凌郡的少有人会用的兵器分配、运输问题,周边几大战事临时问题,战略的调整,如何面对皇帝······恨不得一天当一个月用,梨霜忙碌着,同时也在庆幸尧无双的客卿身份,不用随大军出行。
很多事当然是不能告诉尧无双的,但更多的却是一些可公开的书案工作,尤其是手写,尧无双不但写字极快,文辞适宜,也很好看,报上去也容易批复。梨霜写的倒是挺快的,可,毛笔字,一快就成了狂草,而且这地方的谦辞她不喜欢,也从未细学。
写着看着,兼带有时尧无双的疑问,两人间的自问自答,日子一晃,五天便已过去。
“终于完工了,啊——”美美的伸个懒腰,梨霜扫一眼眼前异常整洁的书案,看眼同样疲惫的尧无双,“谢了啊。”
“我这算不算入世?”抬头,尧无双若有所悟。
“不知道。你后悔了?”
“没有。”
“那就好。古洛!出来。”这自然是传音了,尧无双在的地方,梨霜从不敢让其他人掺和。
“参见大帅。”倏尔进了营帐,古洛看眼闭目塞听的尧无双,行了一礼,“如今陈元帅已经抵达安凌,按照您的吩咐做了布置;窦将军率军已经夺下了边三城,和他交手的是北华六皇子华靖;北三府还在胶着,柳副将和薛营长······闹得不可开交,柳将军不闻不问;海副帅那边,已经攻到了药城;莫开府······北华太子的兵马一直没出来,也不见陈九少爷的消息。”
“哦。这是书简,你传给皇上一份,注意保密。去吧。”
这时候,辰粮郡除了原本守将和那两万讨伐军,便只有飞凌军一支队伍。两万讨伐军梨霜是一直交给陈元帅和海少将军共同管理的,两人谁有空,谁有兴趣谁就去,陈元帅走后暂时的指挥权她则交给了蔡将军和邓将军,蔡将军负责骑兵,邓将军负责步兵,两位将军也都是练兵的好手。将两位将军分别又联合的指导了一番,梨霜跟着就去找海忠天,估计再不去海忠天就真跟她急了!
“你要去极北府?”海忠天的营帐内,两人对坐,海忠天一时之间惊愕万分。
“嗯。这个是我总结的一些练兵之道,飞凌军如今也略有损失,我的意思是请表哥再在其中挑选三千人共同训练。表哥若有兴趣,薛明义手下的士兵交由您也可以。”
“我去牵制越遥?”
“算是吧,同时防守辰粮郡等周边地带,护卫国都,飞凌军行军迅速,不用可惜。只是请表哥谨记,一旦不敌,还请速速撤退,只要保证国都安全即可。此外这里的手令,可调出韩北威手中的那五百平川军,上次一战后我命他立即补充,如今想来提高了不少,表哥随时可用。”
“放心吧,只是,此去小心。”
春天到了。万物复苏的大地,逐渐解冻的河流,小鸟欢乐的鸣叫,无处不在的花香,来往含笑的人群。
莫开城,静心庵,亦复如是。
此时正是上午时分,暖和的太阳,女敕生生的垂柳,汩汩的河水,河旁逐渐喧嚣的庵堂。
即便战乱,静心庵里的香火仍然兴旺。
轿子,马车,马匹,行人,有的人甚至连鞋都没穿就进去了,没办法,谁让这里出了位护国安民的大元帅呢?即便不为了富贵荣华,拜上一拜,最起码也可以保家人平安吧。
来往人群极多,其中衣饰也是千种变化,万般花样。在庵堂门口萦绕,花花绿绿的什么都有。
年老的主持在主庵堂上盘坐着,闭目接受世人的敬仰。
“师父,”怯怯的小尼姑忽然出来,附在主持师太的耳边细语,眸里一片纯洁。
“知道了,好生照看。”说罢又闭上了眼,却不忘扫视一眼人群。
倏尔,一个灰衣的老妇颤颤巍巍的走了进来,因为身形极高背却极为弯曲,在人群里极是醒目。老妇的双眼要闭不闭的睁着,拄着根乌黑发亮的拐杖,头发蓬乱,面部蜿蜒,肌肤微黑,只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却也时常自发黯淡。走到菩萨像面前,那妇人仍是颤颤巍巍的跪下,好像聋了一般的不喜不怒,任周围各种各样的目光向着自己飞来。
“师父,安嬷嬷来了。”再次露面,小尼姑漂亮的眼睛闪闪,扯扯主持的衣角,“似乎还病了。”
“阿弥陀佛,飘云,你扶着嬷嬷进去吧。”低叹,主持未曾睁眼,心里的悲天悯人却被有力地挥发出来。
“是,嬷嬷,小尼扶您起来。”飘云也就十来岁的年纪,力气自然不足,身后的另一个小尼姑紧跟上来,两人便吃力的将那妇人搀了进去,直到后院一所安静的禅房。“细语,你去淘些茶饭,我伺候嬷嬷歇会儿。”嘱咐着,飘云随意的看眼四周,冲老妇人低低的点了头。随后将人扶了进去。
禅房内,窗静几明,十分静谧。
“那位少爷已经醒了。”低声说着,飘云放开老妇人,在禅房的木床上挪动了一下,不久,就见拐角的一面墙壁动了动,露出条“路”来。“这是蜡烛,那细语很是听话,您不必急着出来。”
“好。”
顺着拐角进去不久墙壁又挪动了,将禅房恢复了原来的模样。
拐角进去后便是一段土路,歪歪扭扭的,横七竖八的走了一会儿,便见着前方突然大开,一张木床出现在了“安嬷嬷”的视线。
“你是谁?”素衣清丽的少年肃然抬头,同时握紧了匕首。
“我?”窘迫的笑笑,那妇人转而有些羞愧的站起身来,一挥袍袖,容颜瞬间完整而英气的出现在了少年的面前,配着那身脏衣服,怎么看怎么奇怪。
“啊,四老爷!林尊见过四老爷。”
“林少主不必多礼。”挥手拦住,陈四老爷看眼林尊苍白的脸颜,“如今北华人明松内紧,对这城里看的严得很,我迫于无奈将你送到了静心庵,少主莫怪。”
“不,四老爷再造之恩,林尊不敢忘怀,只是,不知家父······”林尊的面色刹然苍白,带些急切。
“刚刚联系上,那里戒备森严,暂时无法救出。不过,他说事情你已经知道了——到底怎么回事?”
“莫开城的阵法分布图被盗了。”
“什么?”
“那日父亲发现阵法图丢失大怒,还将我们几个兄弟都关了起来,谁料一眨眼间,就,就,求四老爷责罚!”话落林尊便已跪了起来,面色严肃,任腰上的伤口流出殷红的液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