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风,呼啸;冷雾,漫漫。
一直直线下降,梨霜在白色的山雾中穿梭着,就跟腾云驾雾似的。只是,怎么停下来呀,而且这凛冽的山风,一绺绺跟刀子似的直往梨霜身上飞!
好一会儿,梨霜只得施展生之灵气,护住了周身,散开了白雾。这是一面坑坑洼洼的石壁,说不上笔直,但,好像很高,真不知道下面是哪儿。上面的植物很少,许是因为冬天的缘故,只有几片并不纯净的绿色,几块儿雪堆还夹在其中。
难道不在下面?落了好一会儿,梨霜估模着已经有一大半儿了,却还是不见任何山洞,山凹。或者,摔死了?
“你,六哥,又有人掉下来了!”突然,一抹白色身影在梨霜下方晃了晃。
又?对了,收起生之灵气,梨霜立马跟坠崖似的任凭山风摆布。
“十一,你在身后助我。”略带冰冷的声音说罢,一道鞭啸声突然而起,卷向梨霜。
“嘶——”下意识的吸口气,然后,梨霜发现,不疼!只是轻轻的一卷,自己就被拽了过去。好内力呀,不会,是世外高人吧?接着,她就看见了“世外高人”的脸。很明显的一大一小,却又相差不多,皆是一身白棉袍。两人的眉眼对梨霜而言都有些熟悉,却又各有各的特点。“多谢两位大侠相救。”抱拳一礼,梨霜早已被山风扯去面纱的脸现在了两人跟前。
“你,你没事?”较小的男子二十来岁,身上有着非常浓厚的——稚气。一脸好奇,他的眼里更是满满惊叹。
“我来就是为了找人的,自然会有些措施。不过幸好有两位大侠,否则不死也伤的不轻。”梨霜掉下来的地方看似只是一块凸起,但其实,瞟一眼壁上悬着的翠蔓,梨霜就发现那个较年长的朝自己看来。
“找人?”
“是。在下姓离,不知两位大侠如何称呼。”
“哦,我在家排行十一,这位是我六哥。我家长辈不许随意透露名姓,还望离姑娘莫怪。”
“十一大侠客气。敢问你们一直住在这儿吗?”
“我们前天的确救了两个人,不过活不长了。”沉声说着,年长的看眼梨霜的眸子,“不知姑娘是他的什么人?”
“哦,我是他姐姐的师姐。”微微一笑,梨霜又道,“大侠放心吧,若非有意搭救,又怎会不顾生死跳下来呢?带我去见他可好,也许我有法子医他。”
扯开翠蔓,入目是一块坑坑洼洼的石壁,一掌推开,年长的男子领先走了进去。火光跳跃,映亮这个散着草香的洞穴。洞穴不大,其中只有两张石床,一桌,几个石椅。
石床上各躺了一个人,一个眉眼俊俏,满面苍白,唇角发青,双目紧闭,一旁放着厚实的有些破了的盔甲,赫然正是陈轻风。另一个则生的较为粗鲁,胡子拉碴的,身上勉强裹着件衣裳,又罩了件白短衫······
“那个人的衣服快破了,我和六哥没办法,身上又没带多余的衣服,只得给他换了一件。”
“多谢。”筋脉断了一半儿,肺腑受了创伤——凭自己的医术肯定是无法将人救活的,可要用生之灵气,白衣男子可说了,这事儿不得外传,除非不得不传。梨霜只得各喂了一颗百病皆宜的百草丹。
“眼下不能移动他们。”看眼梨霜,年长的又道,“你有什么法子?”
“没有。”走到陈轻风跟前,梨霜捋捋他的头发,“不知两位大侠在这儿呆多久?”
“······”
“我师父可以救活,只是离得太远,我怕一去无人照应。”
“这个你不必担心,我十七弟近日正在这附近,他的医术极为高超,昨日八弟已经前去请他了,估计今晚就会到。等他先来吧。”
“多谢了。”尧家子弟真多啊,但愿那个十七,靠谱儿吧。
等人的这段时间里梨霜也没闲着,见两人在洞外整理药材,梨霜在周围走了一圈儿,顺手逮了几只正冬眠的狍子和野兔,数量不多,但让十个人饱餐一顿绝对没问题。正好身上带着调料——有了生灵之气,直接让调料跟在身后边儿,其实跟没带差不多!便就着洞里的火堆,烤了起来。很快就熟了。
“真好吃,离姑娘你真厉害。”嘶溜的吃着,十一雪白的脸立马被热气蒸腾的红了起来。
“姑娘好本事。”
“多谢两位大侠夸奖。”呜呜不清的说着,梨霜吃的越发快了,这几天为了找陈轻风,虽说照吃照喝,可,天知道她到底吃没吃喝没喝,太折磨人了!
三个人吃着,时不时喝口壁崖上的清泉,倒是别有一番滋味儿。
“六哥,小十一,你们吃什么呢?好香啊。”吃喝声突然的打破,很快,亦是一身白袍的男子闯了进来,接着,看眼梨霜,有些呆愣。
“瞧瞧不就知道了,八哥,好香!你也来个?”
“哦。”呆呆的上前,男子忍不住又看眼梨霜,随即支支吾吾的问,“这位是?”
“她是离姑娘,这些都是她做的,好吃吧?”
“嗯,嗯。”眼前的女子一身黑衣,墨发不带装饰的高高扎起,正在咬只鸡腿。唇角红润,面若春桃,本该是娇俏的容颜却有一双极为英气的眉眼,看似无神,抬头时却发出慑人似的光芒。
“见过八大侠。”呃,好奇怪的称呼。
“见过离姑娘。”男子赶紧行礼。
“六哥,十一哥。”倏尔,清朗的声音传了进来,一人嘴角含笑,走了进来,“八哥回来了没有?”
“噗——”尧无双,排行,十七?
“是你?”尧无双蓦地呆住了,停住步子,他不敢相信的看着那一抹墨影,声音都变得支吾起来,“你,你?”
“十七,你认得离姑娘?”尧六少爷这才发话。
“嗯。离姑娘,许久不见。”眉眼顿时弯起来,尧无双直直看着梨霜的眸子。
“嗯,好久不见。”强忍着,梨霜吃下鸡腿,憋住不看尧无双。因为,这小子变白了,跟从前一样,变白——一个很黑的人突然变白,肌肤胜雪!
“还是先救人吧,那位公子等不了多久。”
“是。”初看陈轻风,尧无双刹时看向梨霜。
“我是来找他的。有没有救?”
“有。不过这接筋脉的法子我不大熟悉。”
“没事儿,我记着呢,我说你做就行。对了,他是西荣陈家少将军陈轻风,那位是西荣陈家家将。”
医治陈轻风的过程很顺利,只是陈将军出了点儿问题,因左臂被毒蛇咬过,无法复原,只能切了。饶是如此,忙完这些天也黑了。主动请求守夜,梨霜百无聊赖的出了山洞,找块大石头倚着,掏出仅剩一葫芦的风华香。
“给你。”尧无双轻身出洞,将身上的棉袍解下,递给梨霜。
“不冷——你不会是为了讨酒喝吧?”
“没有,我有内力护体,不冷。你穿的太单薄了。”微微笑着,尧无双坐到梨霜身边,“穿上吧,山上夜里寒得很。”
“行。”拉长音,梨霜不知从那儿模出个葫芦,倒了一半儿酒,“给你。”
“多谢。陈轻风,是你弟弟?”
“不然还是我妹妹啊?喂,这儿正打仗,你们来干什么?”
“采药。我们每年都会来一趟,这儿的药材虽然稀少,却必不可少。”
“真麻烦,那么多药材还不够?大冷天的你也真享受?”
“不是,我叔父要用药,而且这一味药只有北岭有。往年我都是采了托人送回去的。”
“你叔父?那老头子那么结实,武功那么高,医术那么厉害——哎,看来一个人再厉害也是人啊。”兀自感叹,梨霜看眼天上冷清的月亮。“还有多长时间过年?”
“十五天。”
“这么快!哎呦喂,还以为今年能吃个团圆饭呢。真是。”突然地一掀棉袍,梨霜将之抛给了尧无双,“我暖够了。”其实梨霜一点也不冷,打从生灵之气变为淡青色她就发现了,为了活动方便,这次出来她干脆只穿了件儿薄衫。
“哦。你什么时候回去?”
“看情况啊。不过肯定得先把轻风送回去,哎不用急,棠儿在国都代替我呢,好不容易出来玩儿玩儿,急着回去干什么。”继续喝着,梨霜看眼尧无双,“你不困?”反正有了生灵之气,自己不困。
“不困。我听说,神仙大夫是你师父?”
“怎么,你病了?”
“你乱说什么呢。是我叔父,本来我一直想去拜访,可他老人家神龙见首不见尾,几年前我听说他被人绑架了还想去搭救来着,谁料已被人提前救走了。”
“绑架?”不由得呵呵一笑,梨霜突然直勾勾的盯向了尧无双,“你的脸怎么了?”
“啊,叔父命人给我配了药,他说,他说读书人就该有读书人的样子······”说着,尧无双不自觉的也笑了。
“嗯,我师父,他前段时间说要去采雪莲,如今,你叔父那病,具体能不能说一下?”
“他去过寒泉附近。当年我父亲遭人暗害,叔父前去搭救,结果,一股寒气一直在叔父心脉附近缠绕,叔父武艺虽高,可如今也不敢轻易动手。”
“这样,估计那老头子也没办法——这个,”从脖子上拽下火玉,梨霜递给尧无双,“我以前染了点儿寒毒,我师父找来了这个,我戴了一阵感觉挺好,如今不需要了,你拿回去让尧家主试试吧。要是不管用,你就去麦生谷,反正千毒阵你也会破,在那儿等一阵,要是我师父回来了就去请他,放心,那老头子一听有人生病立马就去了,而且人越厉害他越高兴。听说他以前挺瞧不起尧家主的,这次该嘚瑟好几年。”
“那你?”接过火玉,尧无双不知怎的,心里一颤。
“嗯。”手伸过去,梨霜笑着,“你看,寒毒还有没?”
“没,没了。”
“那不就得了。对了,害你爹的,你们,不报仇?”有些试探,梨霜看眼尧无双,真不知道,说出来好还是不好。
“自然要报!只是,那贼人隐秘的很,我们一直抓不到。”
“沉青知道。”
“什么?”
“沉青。当年的天下第一杀手。如今的我妹夫。”看眼尧无双,梨霜接着说,“这事儿你最好回去跟尧家主商量一下,我觉得吧,牵扯还真不是一般的大,搞不好······”
“你肯定?”
“不知道。不过十有**是那人,沉青以前当杀手的时候哪儿都去过,偶尔看见了也不足为奇,对了,沉青当年似乎也有点儿你说的症状,就是我师父医好的。”
“真的?那,可他的武艺比不上我叔父,怎么可能,活着出来?当年若不是有灵甲护体,叔父也得死到那儿。”
“他是杀手啊。别小看那些人,他们内力虽然不高明,可他们从小受的训练,啧啧,估计十个你也受不了。一些异常的寒冰雨雪捱下来也没什么大不了。说起来我得感谢寒泉,不然沉青要还是以前的体格儿去刺杀我,我肯定挂。”
“真的?那些杀手,谁的?”
“秦九笙的。”
“什么?可,你把沉青,他如今,”
“当然用什么交换了啊。你说公平不公平,明明是棠儿要娶人家,非得我掏银子。”感叹,梨霜看眼尧无双变化莫测的脸,“你,不会疯了吧?”
“没有,没,我只是,只是——你知道,害我父亲的人是谁?”好像想笑,尧无双却莫名的笑不出来,有些激动,有些震惊,尧无双甚至想现在就提起长剑杀到西荣国都去,好为父亲和叔父报仇,可,可,看眼梨霜,尧无双有些烦躁的揉揉头,。眼眶发酸,“你不知道,那个人有多可恶,尤其是叔父偶尔抗不住寒气的时候,那种痛苦······”
“哦。”低头,梨霜看眼酒葫芦,又抬头看了眼尧无双,突然一笑,“呐,现在不是有希望了么。总会好起来的。”
“谢谢你。”
这个时候,棠儿又开始了训、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