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一个个的出现也没什么。可是,也太巧了吧。一个刚走另一个便接着粉墨登场,一个个还都跟自己多多少少扯了点儿关系,尤其是北华和西荣之战,好巧不巧偏偏赶在这个时候北华还如有神助的快把西荣打没了,梨霜当然不会自恋的认为这一切都跟自己有关,可要说没人在背后推着,她死也不信。不然尧无双好好地哪儿不去偏偏来了西荣国都,沈连诚哪儿不好发财偏偏选了难取营业执照的西荣。
只是······伸个懒腰,梨霜摇摇脑袋,“师父,我出去了啊。”
“哎,带我一块儿。”放下茶水,神仙大夫一个高儿窜了出来,“哎呀你们家这阵啊,我自个儿还真出不去。”
这时的西荣国都自然一片慌乱,刚刚还嚷嚷要逃亡的人群早已被镇压,西荣国都的城门业已紧紧关闭,惊慌失措在城中流动着,人人叫嚷,却摄于守城军的威严再不敢随意走动,更不敢接近城门。
梨霜仍是那身衣裳,面上做了简单地易容,在城中走着,时不时看见哭闹的儿童,游蹿的乞丐,站在门口聊天的商人——她忽然很想看见,西荣城破的那一天。那时候······从来到这个世界算起,梨霜去过很多地方,见过很多人,独独未曾见过战争,更未见过战乱下的离合悲欢,金戈铁马,那一场沙场竞逐,少年繁华!
也许,见了就又想起如今的歌舞升平了。
不知怎么的,梨霜在街上走着,渐渐忘记了原来的思索,只是走着,任那人海中一个个原本与己无关的生命将各自的感受肆无忌惮的冲入她的脑海,快乐的,悲伤地,兴奋地,贪婪的,迷惘的·······揉揉脑袋,梨霜看眼渐黑的天空。
大红袍后门便是静河,前面繁华,后门静肃,原本就寂寥的静河今日更是不见一丝人迹,风呼呼的刮,仿佛冰块下静水流动的声响。
轻身飘落,轻易地,梨霜在静河与大红袍相距极进的地方看见了无敌,一身墨蓝衣,墨青的油光葫芦。
“大哥对西荣国都很熟悉?”这个暗角,别人虽到了静河周围还是看不到暗角里的人,但身在静河周围,极难发现这个暗角。
“瞒不过你。”轻笑,无敌的面容也变得飘渺起来,与梨霜清淡的话语有些相似。“怎么了?”
“西荣快亡了。”抿抿唇角,梨霜坐到无敌旁边,“大哥什么时候走?”
“小棠不是还要成亲么?你今日,怎么了?”
“看到西荣国觉得有些烦乱。大哥,你是哪国人?”
“我?”闻言清雅的一笑,无敌瞬间月兑去了豪放的外衣,眉眼明亮,“四海为家,无亲无国。”
“那大哥为何突然到了西荣,还和师父一起?”
“怎么了?”无敌终于看向了梨霜的眼睛,看着那清澈的眸子,他的眉眼不由得写满笑意,好一会儿,他轻声,“大哥来看你,你不高兴?”
“你知道我是谁?”
“自然,你是我的结义兄弟,无霜。”话落无敌递过了墨青葫芦,“更是我无敌这一生最好的朋友。”
“是吗?”头略低了低,梨霜喝口酒,看向大片雪白的静河,撇撇嘴,“我在这西荣国都待了十年,可头一次心里没底,总觉得要发生什么。没准儿,我从前真的做错了。”声音,渐不可闻。
“不就是国破吗?瞧你,大不了我们结伴,游玩天下去,谁乐意待这破地方谁待去。有什么可怕的?”
“不是这个。”
“那是,你打算一直待在这儿,为了那个男人?”
“你觉得我会?”冷笑,眼皮儿一翻,梨霜忽然的笑起来,摆摆手,“算了,想不通不想了,大不了以后远走高飞,理这儿的破事儿干什么。”说着梨霜向后一仰,靠在了大红袍的后门上,伸手,“酒不错,大哥,我还要。”
“你啊。”
无敌的酒似乎也是从风画雪里顺出来的,入口干爽,比梨霜上次拿的还醇厚。大口喝着,梨霜也不再废话,和无敌你一个,我一个的分了只烧鸡,继续喝着,看着西荣冬天的冰冷。
直至——
“有人来了。”
“怕什么,咦,怎么是他?”
“谁?”其实尧无双也很奇怪,他在这儿明明没看到人,却感觉到了人的呼吸,不由得他就将心提了起来,而后,他听到了一个清润而熟悉的声音。他不由得飞身而起,落到了梨霜正前方,“是你?”立刻,尧无双的眉眼亮了。
“不行?我说你这耳朵也太厉害了吧,我这么小的声音你都能听到。”感叹,梨霜看着尧无双恬静的眉眼不知怎么的忽然乐了,眉眼盈盈,她往无敌身边挪了挪,“呐,这儿有地方。”
“多谢。无敌大侠。”
“尧少主。”无敌也是一笑。
“呵,大哥,我还以为你和别人不同呢,原来也是这么大侠来大侠去的,别扭死了。”
“哦,那我该如何喊?”
“嗯,就喊他名字好了,反正你比他大。尧无双,你也别喊什么大侠了,直接叫大哥就行了,这样遇事大哥也会罩着你的。”说着梨霜拍拍尧无双的肩膀,“啊,鉴于我先认的大哥,你叫我二哥就行了,我不嫌你小。”
“你,大哥。”失笑,尧无双面色微红,朝着无敌拱拱手。
“明明是个丫头却偏偏要装小子,”也是一笑,无敌拱拱手,“好兄弟,既然叫了我无敌也不客套了,日后若有帮忙的地方,兄弟尽管开口。”
“好。”
“喂,不叫二哥,叫二姐总成吧。”
“无双见过梨霜妹妹。”
“你找死?”
棋行天下,一例的寂寥。管事们却并未出门,盗版的大门虚掩着,散出清幽的气息。
推门,西叶枫不由看了眼弈棋易财,转而轻身走进。身后,西叶延清,西叶凤漪紧身跟随,再不多一人。
“要个雅间。”声音依是清冽,西叶枫对管事轻声说着,缓步走进。
“五哥,这便是下棋的地方?”十一皇子西叶延清嗅着那股味道兵不由的眉头微皱。
“眼下国都里大部分人都来这儿。我们上去吧。”
雅间自然是不知精细,精美绝伦。三人要了些点心和茶,相对而坐,放好了棋盘。
“当真要下?”笑笑,西叶枫吃块儿点心,“今天醉得很,你们两个下吧。”说着坐到了一旁,含笑看着。
“就当玩儿玩儿吧。不然又是一肚子的担心。”也是轻笑,西叶延清看眼西叶凤漪,放下枚棋子,“不像五哥,天生下来的不用做那些无趣的事。”
“十一弟又说笑话。”
“延清都成人了,那还再说笑话?倒是五弟你还整日的醉心黑白之道······倒也好,父皇新得了副棋局,看着灵活其实难得很,你明日讨了来瞧瞧。”
“当真?”
“自然。”眉宇仍是笑着,西叶枫看眼西叶凤漪兴奋地眉眼心里却是一暗,转而低头,喝茶,“你们下吧,我出去走走。”
“三哥?如今天色已晚。”
“无妨。我带着墨衣出去。况且这般时候不会有事的。”说话间西叶枫已站起了身,“你们也莫待的太晚。看时候了便回去。”说罢人已出了门。
“三哥这几年常常如此,尤其是过除夕,不必理会。”看眼西叶延清,西叶凤漪温雅的笑笑,“该你了。”
“哦。”
天色逐渐的漆黑,又一天的流走,时光的死亡,这世间永难追逐的身影。
大红袍后门,看眼天色,梨霜笑笑,“我得回去了。大哥,尧无双,走了。”
“等等。”突然起身,尧无双看眼无敌,动动嘴角,“我有话跟你说。”
“只跟我说?”
“嗯。很重要。”
“行,大哥,那我们先走了。”
仍是易容,仍是白衣,梨霜慢慢晃着,向着陈府的方向。
“说吧,大晚上的不睡觉。”
“你知不知道同心双老去了哪里?”
“我,我又不是神,怎么知道。”
“那,你知不知道这里有谁知道他们的下落?”
“不知道。怎么了?”抬头,梨霜就看见尧无双一脸的急促,她不由得笑了,“这么着急干什么,天塌下来了还有尧家主顶着呢。放心,我师父都说尧家主是好人,一般而言我师父说得好人肯定是特别省心的人,不会给你出难题的,放心吧。”
“不是这个。我听说,秦家有什么机构,天下间发生的任何事都可以通过银两获得,是不是真的?”
“我怎么知道?”这人,其实还是聪明的。
“你,不知道?”
“不知道,我又不是百晓生。不过,要真有也不该你去,你着什么急?有那功夫还不如好好练武,保护好尧家主呢。”
“这样?”眉羽微动,尧无双看眼梨霜,“是我唐突了,多谢。”
“你不是唐突,是蠢,有话就赶紧问竟然还拖到现在一直喝酒,我还以为你多闲情逸致呢。”晃晃脑袋,梨霜讽刺的笑着,“既然没事儿了那我就回了啊。”
“没有,他是你大哥,我,”尧无双突然也觉得自己蠢,该说的不说,不说的结果一大堆,看眼梨霜,他只好说,“嗯。路上小心。”
“我又不是你。”
“你······”笑笑,尧无双只得低头,“日后我自会变得聪明。”
“嗯——聪明!”
尧无双觉得,自己在梨霜的眼里,一定愚蠢至极。
梨霜觉得,自己天生劳碌的命。好好的初一,自己还得训练那二十个,黄。她真想一剑把那二十个人宰了。
棠儿觉得,今年是她过得最幸福的一年,因为,她明天就要成亲了。大年初二,亲友基本都在,喜礼也全,丈夫还是个不错的小伙,却没想到,更大的惊喜还在后面。
“云姐姐。”这时正是第二天大清早,棠儿正在她与沉青的小院儿里打扮着,神仙大夫和麻杆儿一脸兴致勃勃的打着下手,梨霜则窝在“洞房”里嗑瓜子儿,无敌陪着新郎在隔壁小院里等着,几个吹鼓手几大片红火的吹着喜气洋洋的嫁娶调,只觉得鼻尖对了一丝清逸的气息,棠儿脸一转,果不其然,见到了那个一身蓝衣,美如青莲的女子,“你怎么来了?”
“不欢迎?”女子姓云名硕,正是神仙大夫的第二个弟子,说起来神仙大夫还真是有福,四个徒弟三个都是女的,最后的沉青还是他的小女徒弟招来的。
“才没有。姐,你看,”
“看见了。师姐好。”笑嘻嘻的,梨霜指指棠儿的发髻,“赶紧收拾吧,不知道的还以为棠儿是养鸟的呢。”
“姐——”
“嗯,是有些像。师父,还是我来吧。”一身的清雅笑容,云硕接过梳子,对着麻杆儿一笑,“这就是师弟,还是师妹?收的徒弟?”依是笑着,云硕打量麻杆儿。
“呃,”麻杆儿脸腾地红了,心里却直硌狞,自己的师父,女的?还是昨天才告诉自己······即便云硕再美,麻杆儿也没说话的兴致,是女的就是女的呗,怎么不早说?他可一直拿师父当爹着看呢,如今倒好,成娘了。
“怎么着,要不要我把你逐出师门?”立刻,梨霜的声音不冷不热的响起来了。
“不要!师父很厉害,是麻杆儿给师父丢人。”
“这还差不多。呐,她叫云硕,是你二师伯。武功不怎么高,却是一身的毒,你闻她身上,越香越毒,除了我就他不能得罪。”懒洋洋的说着,梨霜突然想像刚起来似的指指神仙大夫,“他呢是你大师祖,不是什么师祖,就是软柿子,随便捏。”
“哦,二师伯,大师祖。”麻杆儿赶紧跪下磕头。
“好了,赶紧起来吧,今天是棠儿的好日子,硬生生被你和师父给煞了。还不赶紧出去。女儿家的闺房也是随便待的。”
“麻烦。”抖抖胡子,神仙大夫手疾眼快的拽住了麻杆儿的耳朵就往外蹿,“小兔崽子墙头草,走,让师祖好好教育你。”
“想不到师父还是老当益壮。”笑笑,云硕捋捋棠儿的头发,“坐好了,我给你盘头。”
“嗯。”
云硕盘头的手法自然没的说。盘好后梨霜不知从那儿模出个簪子,插在了棠儿的发间。
“呐,这是我梳的,好看吧。”
“你也好意思。”嘀咕,棠儿模着头上的簪子,通体火红,上面鎏着大朵大朵绽开的海棠,花型细腻,花心独有一点女敕女敕的金色,使得整个簪子看起来流光溢彩,戴在棠儿乌黑的发旁,美不可言。棠儿不由得一阵欢喜,转而心里却是一酸,“姐,谢谢你。”戴上这簪子,今天,自己就要嫁出去了。以后·······
“啧啧,真偏心,不过块儿破石头,竟然就忘了是谁梳的发了。”云硕看眼梨霜,打趣儿。
“那是,也不看我们是什么关系,我就是拿梅花编个花环棠儿也得说好。对吧?”仍是笑着,梨霜模模棠儿的头发。
“姐——”眼圈儿蓦地发红,棠儿猛地扑进了梨霜的怀里,低声啜泣。
“嗯。”好吧,梨霜还以为棠儿是喜嫁呢。结果,小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