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李继隆与耶律斜轸再次交手,李继隆也被打败。
不是耶律斜轸比李继隆能打,主要士气不同。辽国大捷之下,士气高昂,宋军岐沟关之败传到山后,士气低落,而且耶律斜轸本身的军事才华就不弱于李继隆。
此消彼涨之下,李继隆照样会失败。
李继隆也无办法了,只好退向朔州,与潘美大军会合。
三人协商,在史上悲剧就在这时候发生了。实际依照潘美的意思,就是将百姓丢下不问了,没有百姓拖累,能及时撤退,能骚扰,能防御。其实就是可以轻装逃跑吧。
但他说不出口,毕竟违反诏令,又有一些贪生怕死的嫌疑,因此希望杨业与刘裕、王侁说出来。
可是杨业忽然说了一句,大军可以退到朔州西南的石碣谷修整,这里离宋朝边境不远,山深林密,紧靠着古长城。然后派人密告云朔守将,等大军离开代州,令云州之众先出,我师再攻向应州,契丹派悉兵来拒,即可令朔州吏民出城与云州百姓一道直入石碣谷,我们再派强弩兵三千人列于谷口,以骑士援于路,则三州之众,可以成功撤回河东。
还是要救老百姓,还是要打。
本来王侁就很不高兴他了,因此说了一句:“你不是素号无敌吗,今天逗挠不进,难道有他志乎?”
然后悲剧发生了。
在这个过程潘美一直缄默不语。
若说杨业之死,潘美一点责任没有那是不可能的。看看曹彬如何对待副帅崔彦进以及当红大太监王继恩的,说起来曹彬与赵匡义沾了一些亲戚关系,然而他二儿曹珝娶的是赵廷美女儿,所以他才送赵廷美去洛阳,所以才从西府下岗。潘美却是赵匡义真正儿女亲家。
因此王侁不可能约束潘美。
但杨业的不知变通,让潘美十分恼火,这时都八月了,辽国幽州边防安定下去。可以随时抽调主动,在打疯了的耶律斜轸带领下,压下他们这支孤军。从蔚州到飞狐关,再到寰朔,再到现在,一路让耶律斜轸追得潘美都快要烧着了。
还撤防百姓啊。
因此眼睁睁地看着这场悲剧上演。
所以起因是王侁,潘美也有部分责任。杨业本身的固执也是一部分原因。
现在没有了杨业,李继隆那是一个狠角色,究竟有多狠,接下来一战就能看到。至于诏书,他在满城就带头违抗诏书了。
所以四人一合计,王侁敢坑杨业。但那敢坑根红苗正的大国舅,于是很快决定下来。宋军仗持边境山林,持续地骚扰,将一部分百姓就近撤向河东,然后陆续向代州增兵,最后突然撤回。
整个北伐战争到此结束。
以至宋仍然弄不清楚杨业之死的真正原因,以及岳父潘美在另一个时空所扮演的角色。
这一战过后。一地鸡毛。
尽管宋很顽强,实际打到最后根本不是宋所想的,当初他在惨烈反攻时,想的是赢得时间让更多军民撤向河南逃命。然后自己仗借人多,关健时候迅速撤退,至于后面的,打到哪儿算哪儿了。
事实若无范延召过来,可能就出大事了。架的浮桥多,溺死的人更多。
后来打成那种地步,也不没有办法了。
这一战,宋军军民伤亡计达十几万人,二十二万兵士,折损了五分之二。
仅是宋从出击时,直到黑松林逃出生天。牺牲的禁兵就多达两万多名。不过宋撤到雄州后,头脑冷静地做了几件事,第一件是派人将岐沟关惨战情报紧急送向京城,送向山后。甚至通知折王两家在辽国丰州的军队。第二件事便是迅速派人渡海通知高琼从辽国平州(今营州一带)撤退,其次乘辽国东北空虚时,让杨延昭率一支劲旅从辽东半岛渡海,强行进入东北。
但也不是一无是处。
这近十天的惨烈作战,使宋身心疲惫,发布了两道命令后,人就开始大病了。
赵匡义也不错,让人将宋转移到定州养病,又让人将他的玉辂推到定州,让宋坐玉辂去京城。宋傻了不成,此一时彼一时,真坐了,真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了。
因此委婉地又让人将玉辂送回去,让手下用肩舆将他抬向京城。
但因为他的拼命,伤亡比史上肯定要小一点,重要的是虽死亡惨重,但也让辽国人难受了,而且也没有使士气降入冰点。
萧燕燕也达到目标了,数场大胜,还保住了燕云。
但不是如此。
宋撤退时的种种惨烈作战,特别是那些重伤员的自爆,多少让辽国士兵有些心寒。而且他们的反击,也杀伤了许多辽国士兵,究竟多少,战场指挥权一直控制在辽国手,辽国不会宣传的,只能不得而知了。但相信这个数量同样不会低。
潘美虽连番小挫于耶律斜轸之手,可也多少掩卷了山后四州的百姓,前后使一万多户百姓平安撤到河东。至于未来得及撤退的百姓,以及未来得及撤退的兵吏们,那只好悲催了。
折御卿与王承美二人在丰州迁徙百姓时,也遭到一部分人的反抗,以至进度不是很大,甚至计划让他们达到辽国德州地区,实际过程里离德州还很远。然而也让他们迁徙了四千多户百姓。接到宋送来的情报后,果断的撤回府州丰州。
也就是从辽国夹山以东,一直到云朔寰应蔚幽等重要的州府,在宋军攻击下,遭到严重创伤。
还有呢。
燕云紧急,萧燕燕不顾辽东了,甚至从辽东投奔辽国的女真部抽出勇士,支援前线。接到宋命令后,石显蛊惑乌玄明乘机反攻。
一度又将黄龙府与长春州等城池拿下,然后进军通州。就在这时候,杨延昭风尘朴朴到达通州,依照宋的命令,让乌玄明迅速撤回黄龙府。并且扫荡附近各族,一度将铁骊等大部族差一点打残,一些小部族直接灭族。本来力量就不如乌玄明,况且又抽调了一些勇士去了幽州。
然后将各族向兀惹城等辽东深处转移,让黄龙府附近除了几座城池外,几乎荒无人烟,然后毁掉城池撤回去。没有了百姓。没有了房屋,又是那么地远,辽国以后再想征讨这里,将会头痛了。
一颗打残的毒瘤重新生了出来。
前年辽国讨阻卜,杀其酋长挞剌干,宋辽开战后。辽国同样负担沉重,税务加重,阻卜各部复叛。但就是宋,都未指望他们能成大事,主要人口少,各部分散不齐心,早晚还会败。但这会一点一滴削弱辽国的力量,加重辽国的负担。
……
岐沟关残败,有多少尸骨,就有两倍以上的孤儿寡母,毕竟辽国恐怕一半以上的尸骨也找不到了。
无数人家痛哭流啼。
然而有人哭,便有人笑。
赵普终于看到好处了,幸好俺下来了,不然俺也有错误啊。
因此写了三封劄。递给赵匡义。
第一份主题是那些契丹人本就不是我原的对手,由于经常迁徙,难以管理,所以古来帝王都任其自生自灭。陛下你何等英明,何必将契丹当作一回事。推测陛下一定是偏听小人蛊惑,才有不恰当的出师之举吧。我强烈要求惩罚这些小人,以免他们欺君祸国。忠言逆耳。容易获罪,无论陛下是杀是剐,我不后悔今日言论。
他退下了,以为这一回再也不可能东山复起。因此对时局了解得不清楚。
所以第一封信到了京城,赵匡义十分郁闷。
严惩主谋,主谋就是我啊。
宋琪也郁闷,赵公,俺们对你可不错啊,为什么你要对我落井下石?
赵普第二封信又来了,为了配合北伐,我们南阳摊派了多少军费,百姓如何如何的苦,可以看到,就是攻下幽州,战争也会持续下去,那么国家会更加动荡,所以千万不能出兵了。
赵匡义:百姓这么苦啊,那我就再也不出兵了……
事后宋得知,十分郁闷地想,这一幕怎么这么熟悉呢,难道赵普是前世的某个大佬穿越过来的?内部要管理的,但对外嘛,以和为贵,以抗议为主流,不就是打打脸吗,管它是大国或是小国打的,俺忍了就是。
不过所谓软弱的宋朝,应当比他前世要好得多,至少敢打。而且没有了西夏牵制,宋虽心情悲愤,但在心仍有信心。
不久,赵普第三封信到了,奸人怂恿陛下出征,宰相、言事官们不能阻止,所以他们都有罪,如果不加惩罚,怎能警戒后来人?
赵匡义终于会意,此次北伐朕没有错,乃是宰相之过,言臣之过,前线诸将之过。
因此宋回京的路上便听到一些风声,说是闻听曹彬撤兵,赵匡义便料到大事不好,在宫说,岂有敌人在前,而却军以援刍粟,何失策如此?于是立派使让曹彬向新城与米信会师。曹彬不听,终于导致北伐失败。
宋有些晕。
他就在前线,曹彬回雄州就食,也写了诏书,到了雄州好几天,才接到诏书。况且在路上还耽搁了数天时间。
这个要说到宋朝的特脚递,也就是最快的快马通信。
宋朝曾用它创造了从广州五天就将消息传到京城的古代速度奇迹。而河北尤关到国家根本,道路更加通畅,速度更快。因此王继恩与刘全圭这才不要命地赶了两天两夜多,便到了京城。尹继伦四天将两千轻骑跑到雄州。
若是赵匡义有些远见,早在曹彬没有抵达雄州之前,诏书便到了军,那时候那来的争吵?
况且自己在信说得那么清楚。
虽没有完全说对,可大约上还是说出来了。
然而赵匡义的反应在哪里?
算明白了,曹彬,你同样犯了严重错误,替朕顶包吧。
赵匡义早就会意过来,便给赵普回了一封信,收复燕云是朕的大志,我也是为了救边民,恢复旧疆,并非好大喜功,穷兵黜武,你要体谅我的苦心。其实只怪主将不听朕的部署,才导致北伐失败。如今边境有备,敌人敢来入侵,必让他们有来无回。你是社稷忠臣,收到你的信,我又感谢又惭愧啊。
赵普回信,我前些日不知实情,乱说一气,现在我明白了,陛下决策是对的,一切错在主将。既然边境无忧,我就不用担心了。不过我还是觉得不战为好。陛下知道,我这人向来没什么雄心壮志,年纪又大了,又没有立下功劳,只有尽忠报答陛下。
俺要报答你啊,可在这乡下如何报答呢?
懂的。
赵普递来金光灿灿的梯,赵匡义难道不知道下吗?
将赵普四封信给大臣传阅,赵普好忠心啊。大家伙儿明白了,赵普是好人,我们一定向他学习。
暂时还没有起用赵普。
其实赵匡义现在仍觉得对某个人很羞愧……但宋若不明智,现在是好事,然而将来却未必是好事。
于是将御史丞辛仲甫提为给事参知政事,他是赵普的亲信,宋同样也推荐过,但确实是一个良吏。
知制诰知大名府赵昌言上海书,请斩败军将曹彬等人,陛下这么好的策略,曹彬居然无能,败得这么惨,不杀不足以惩戒。
是忠言哪,赵匡义立即提拨赵昌言为御史丞,不久再拨为参知政事。
那还不明白吗?
一起上书,说是曹彬错误,导致三军惨败。曹彬、崔彦进、米信、杜彦圭、行营都监张绍勍、董愿、马步都指挥使傅潜、押阵部署陈廷山、排阵使蔡玉、先锋都监薛继昭召到京城。
实际蔡玉、陈廷山与薛继昭非是重要的大佬,但谁让他们在拒马河畔最先逃跑的?
至于张董二人有点悲催,本来是郭守的,可是郭守撤得有些晚,卷入宋军惨战,立的功早就补了罪,因此二人虽是米信军的都监,同样也问罪了。崔彦进后来虽将功补罪,然而到了雄州没有出兵,后来兵力越聚越多,然而萧燕燕主动撤回去了,功未立起来,因此只有罪了。
十人一起送到尚书省开始问罪,宋快到京城时,朝廷正在查鞫他们的罪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