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美女来找老公,大姐会火冒三丈,若是来找弟弟,那是多多益善,匆匆忙忙站起走到门口:“是啊,你们是……”大姐又迟疑了。
是美女,不能用后人眼光看宋朝,更不能以后人眼光看宋初。衣着打扮最开放的年代是唐朝,若有女子穿着走光露点的衣服,都不要大惊小怪。宋朝稍稍收敛一点,但到了夏天,轻绸薄纱在宋初还是主流。
两个小姑娘皆很美丽,小丫环梳着双环髻,穿着藕绿色纱裙,里面是暗白色亵衣,一张小团脸儿,十分可爱。另一个主人打扮的少女则穿着一身紫色小花碎裙,身体婀娜多姿,绸纱袖上还有一些莲花边,长方脸,鹅眉大眼,十分古典婉约。
然而大姐是开酒肆的,见多识广,虽然两个小姑娘打扮十分正派,她还是嗅出一种不寻常的气息。
紫裙少女盈盈一礼,轻声说道:“见过娘子,奴家是小苹。”
临江仙出来后,许多人好奇词中写的那个小苹。就未想过她是一个根本不存在的人,包括赵匡义兄弟,认为也正常,十九岁的大小伙子,狎一两回记,有什么大惊小怪?
但大姐一直不相信,俺弟弟很老实。她店中也有流动的记子,对她们大姐一直持着同情态度,若生活能过得下去,谁愿意吃这行饭?
那是她店中的女子,比较低级的记子,有几十个几百个铜板就打发。但这个小苹的姿色,打扮穿着,宋九将父亲治的房屋卖掉,也不够在她身上挥霍三两个月。
她脸色马上多云转阴,宋九已走过来,未看紫裙女子,而是看着小丫环道:“怎么你又来了?”
“见过宋九郎君,是我家娘子要来的,”小丫环伶俐地行了一个礼,说道。
“你是北瓦的那个小苹?”宋九问。
大姐脸色放松,原来不认识啊,河中乃是京城旮旯所在,住的多是下等百姓,两个俏娘子一来,街坊们一起围过来看。不能再让她们呆在门口,大姐道:“两位娘子,进来说话。”
小苹拎着裙角进屋,先是从墙壁上的字幅与师规上迅速一扫,又看着大姐问:“请问你是……”
“我是小九的大姐。”
“奴家拜见大姐。”
大姐心道,俺可不是你大姐,但嘴上在说:“不敢,不敢。”
礼貌还是有的,给小苹沏了一杯茶。
小苹心中有些怏怏不乐,宋九姐姐在这儿,有的话儿就不大好说,呷了一口茶,脆声对大姐说道:“谢过大姐。”
宋九吊儿郎当地看着她们,不会不感冒,也不会感冒,他心中没有想发展什么的想法,无论这个小苹是清倌人还是浊倌人,有一句话来着,戏子无情,后面的那个无义,杜十娘啊,她为什么不喜欢一个穷书生,偏偏喜欢富家公子李甲?爱富在先,被抛弃在后,有何可怜?
也无所谓,小苹来了,看一看,养眼啊,美女就是一道风景线,在河中多会能看到这样养眼的美妹?那个小娘子除外,实际小苹是很漂亮,不过还未到能让宋九失态的地步。可惜那个小娘子芳影一闪,再也未看到。似乎赵匡义知道,但他不说,自己又能拿这个太宗皇帝怎么着?并且说自己免得奢心妄想,倒底那一家小娘子?
想入非非之时,大姐忽然道:“玉娘子问你话呢。”
“啊,问什么?”
张苹幽怨无比,敢情自己亲自登门拜访,人家连听都不听自己的。他还是那个写出临江仙的风流郎君?含恨地说:“宋九郎,奴家想请你来我院子坐一坐,不知可否同意?”
“去你院子坐,可我没钱啊。”
这回,连大姐都让他雷了。
玉苹身边的小丫环气得直哼哼。
宋九有宋九的想法,这个得问清楚,万一去了,茶喝了,果子吃了,要收钱,自己钱不足,别的债能欠,连赌债都能欠,可是这个小娘子讨要这个钱债,明天整个京城人会笑掉大牙。
玉苹嗔恼地说:“不会要你的钱!”
小银牙都咬了起来。
“那什么时候去?”
“择曰不如撞曰,九郎意下如何?”
“行。”
大姐有些急,还真去啊,可不真去,宋九站起来掸了掸身上的灰尘,说道:“张娘子,我们走吧。”
看着弟弟离开,大姐忧上心头,宋九只是好奇,去见见世面,平时这些行首们院子是不敢进去的,太贵,消费不起,不要钱,见识一下,何乐而不为?但大姐不这样想,她认为弟弟十九岁,长大了,有的结婚早,都抱上女圭女圭,所以弟弟看到这个小苹美貌心动,河中也有几家好姑娘,可她能看中人家,人家未必能看中弟弟。能看中弟弟的,弟弟未必能看中人家,自己都不能看中。若以弟弟眼光,刘家小娘子,还有这个小苹姑娘,什么人家也别找,找了也没用。
宋九姐姐在担心,宋九本人倒是香艳无比,马车本来不大,宋朝缺马,现在还是缺马,能供民用的马也没有什么好马,马车里坐着玉苹与小丫环不是太挤,他块头大,往里面一坐,马上挤在一起,还好,他自觉地坐在边上,不然会左拥右抱。
其实没什么,放在后世,搂在一起跳舞都是正常的,挤在一起坐一坐又何妨?他在河堤上放声高歌,那是看上那个少女,看中了就追,讨了一个没趣,就是少女搭理他,也不会去动手动脚。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君子爱色,也要取之有道。坐在马车里正襟危坐。
开始玉苹脸涨红起来,看到宋九眼睛清明,慢慢平静,心道:“难道他是君子?”
君子也未必是好事,碰得不好是不中用的,可惜她未上过生理课,反而在心中产生敬重。于是车内的气氛与外面的人想法,截然相反……到了北瓦子。有些远,在旧封丘门与新封丘门之间,乃是东京四大商业区之一,南边就广备桥夜市,接着就是东京城最大的瓦子,州北瓦子。
瓦子与勾拦不是指记馆,它们是民间艺人表演的地方,如演杂剧、傀儡戏、影戏、杂伎、散耍、说史书、讲故事、谈经、学乡谈、炎诨话、舞番曲、诸宫调、鼓子词、唱赚、卖嘌唱等等。
有一些记馆就座落在北瓦子一带,这里不似内城或者城东拥挤,有些记馆占的面积比内城区记馆占得大,面积大就可以装饰,布置一些花园、假山,反而让许多院子比内城记馆更雅趣。因此招来一些色艺超众的记子前来,于是名气越来越大。
总的来说,整个宋朝百废待兴,包括建筑,论建筑与房间布置远不及后世,甚至远不及南唐。
宋九进了玉苹的小院子,东瞅西望,与刘姥姥进大观园不同,他是在做比较,他不是设计师,但他是驴友,出事也就是因为太驴了,在山上出事,然后来到宋朝。因此去过许多地区,包括苏州的一些园林,故宫等等。
“九郎,奴家这里粗糙,未必能入九郎法眼。”
“哪里,比我那个寒舍好多了。”宋九道,是老实话,比他家肯定布置堂皇,但真未入他的法眼。这就是京城最高档记馆的院子房子?他心中隐隐闪过一些模糊的念头。
走进正厅,正厅很素净,四周挂着一些文人墨客留下的诗词字画,正中一张客桌,边上还有一个矮几,矮几上放着一张古琴,边上摆着一个花瓶,上面插着一束月季、一株虞美人、几片金钱草叶。
小丫环拿来果盆,又进去准备烧茶水。
玉苹问道:“请问九郎,那三题如何作解?”
宋九略有些惊讶:“玉娘子,你也听说了?”
玉苹掩嘴乐。
“有点难,若要解它们,必须掌握一些公式。”
“请赐教。”
“一加三是不是等于三加一。”
“就这么简单?”
“你拿笔来。”
玉苹拿来笔,宋九写下这道算式,又道:“若是我用A代替一,B代替二,A加B是不是等于B加A。再者,三加一等于四,若是用C代替四,A是不是等于C减B,或者B是不是等于C减A。”
出忽宋九意料,小姑娘居然额首点头,真懂还是假懂?宋九有些疑惑:“车子所跑的路程是不是等于所用时间乘以速度?”
“是啊。”
“人力车与牛车、马车虽同时出发,但不在一起出发,牛车在中间,两边距离相等,我用X代替。人力车速度是A,牛车速度是B,马车速度是C,所需时间是Y,你看……”
实际这道题有些偷机取巧的嫌疑,它是一道多元一次方程,按理说不难,但无论几个元,一元只要一道等式就能算出,二元必须提供两个等式,若是五元必须提供不同的五个等式才能算出答案。但这道题无论怎么拼,只能拼出三个有条件的等式。但它有一个巧妙的地方,那就是前者时间是后者的两倍,让ABC一起兑换掉,才得出的答案,是十五盏茶时间。
因为有人破解掉了,宋九便将这道题如何解题的,一一写出。
他心中也纳闷儿,就是用方程式来解题,这道题目还有些让人迷惑的,不知道那些人用什么办法破解出答案。
“那其他两道题呢?”
宋九挠了挠头,道:“那个有些复杂了,还有十四天,我会将相关的答案以及公式一一写出,悬于门前。”
丫环上茶,宋九一拱手:“谢过娘子。”
玉苹又是掩嘴一乐,道:“九郎,那天你唱的歌不对。”
“应唱什么?”
“《关雎》可,还有《蒹葭》,那家的小娘子,你将她喻为我们,她必然会生气。”
“咦,你知道她是那家小娘子?”宋九喜道。
但不对啊,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还未到古板的明代,宋九这种心态不丑,可不能在人家姑娘面前显露,还是一个长相很美丽的女子,面对玉苹,宛若端庄君子,一提及那家小娘子,马上欣喜若狂,玉苹会怎么样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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