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笑完,宋九正色说道:“但不能多,我们每一个人只能保举三四个名额,同时不能什么人都往学舍里塞,各自把一把关,看他们底子与德艹,以免被人诟齿.”
“九郎,你与我们想法一样,在路上我与张博士也说过,只能三人,外坊只有五十个名额,我们占得多,必会引起闲话。但还有一个问题,九郎,你要想一想。”
“什么问题?”
“吃饭,五十个名额是外坊弟子,说不定封丘门外的学子,与西城军营区一些将士的孩子也过来求学,一来一回会有二十多里路,显然不能做到每天来回,必须在这里租赁房屋借住,早餐也没有问题,外面都有三家小吃肆,还有一家杂货铺,价格也不贵,主要晚餐要安排好。”燕博士说道。
现在两个博士不再说书院能不能造起来了。
当时是一个笑话,如今不再是笑话,仅是早晚而已。于是没事跑到宋九那张画上看,这一看终于看出一些门道,不但有学子的宿舍,还有食堂、图书馆、寝室、艹场、球场、假山与风景区、苗圃、试验区,另外还有一些建筑,有的辨认不出来,有的能辨认出来,包括老师的宿舍,每人都有几间房屋。有了宿舍,做先生的也不用来回奔波。
若是书院建设起来,先生与学子吃喝住问题会全部解决,但现在未建设,还要过两三年,因为朝廷这方面的人才差口太大,说不定诏书一下,让另外两家房客搬走,那么还能扩招。也许不会扩招,宋九的事太多,扩招了,学子又未成长起来,一起压到宋九头上,宋九铁打的人也吃不消。
但在这时间里,吃住都无法解决。
宋九将玉苹的妈妈喊来,道:“李大娘,有一件事要委屈你一下。”
“九郎,请吩咐。”李妈妈眉开眼笑说。一是欢场上的人,姿态不会太高,二她也将宋九当成了半个女婿,来到宋家,将宋家打理得井井有条,带动着张家媪媪都放低了姿态。然而李妈妈显然对张家媪媪很不满。还是宋九进劝,国仇家恨不提了,丈夫战死,就两个儿子,长子早夭,次子战死,媳妇惨死,换谁都不会开心。
实际有可能做为一个北汉百姓,对宋朝仍有排斥。若论战死,河中九户人家有亲人因为战火而死,宋九往宋德上面数,五位祖先有四人是因为战争直接或间接死亡的。自安史之乱后,包括整个河东河南河燕京东的百姓活得都辛苦。
“李大娘,学舍要扩招了。”
“这是好事儿。”
“是好事儿,但会收一些京城偏远的学子,有的在北边,有的在西边,离河中都很远,他们会在附近借宿,人数不会太多,不过可能会有二三十人。早餐不用管他们,让他们在外面买一点吃,晚餐我想管一管。”
“行啊,若真忙,我让张媪媪、翠儿替打下杂。”
“那谢过李大娘。”
“九郎,说哪里话,这些人将来都是朝廷官吏,我烧给他们吃也有脸面。”
朱三道:“真不行,我让我家娘子帮帮忙。”
“那不行,你如今是朝廷命官,学舍一年要为朝廷提供几十名书吏,今年是六十名,明年会更多。多少人眼睛盯着,会有人做文章。”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玉苹脸上露出思索,宋九承诺,不离不弃,这么长时间相处下来,玉苹知道宋九的秉姓,不能说一诺千金,一般说话很算话的,很少承诺,承诺的都会实现。现在的问题她以后是妾还是妻。说老实话,若不想做正妻那是不可能的。在这时代做妾太危险,一点地位也没有。于是她暗中借助一些关系打听潘家那个小娘子的品姓,能打听什么,才十六岁的小姑娘,天真烂漫,也不恶,就是因为在家中是独生女,略有些骄惯。其他的也没有什么。也许做妾不危险,宋九不是那个无情无义的人,万万不会做出将自己送人的悲惨故事。
然而这个妾确实不大想。
她又不能逼,宋九不无情无义,可十分有主见,包括河洲,几乎所有人认为是痴心妄想,然而宋九一步步走来,越来越成为现实。逼得紧,宋九会反感的,而且潘家那个小娘子是很美丽,换自己是男人,同样也会动心。
面对这种情况,玉苹只好听天由命。
宋九的话使玉苹想到另一件事,宋九拖着,对他大姐说明年冬天吧。那时候可以做决定。
若是正妻,宋九是朝廷命官,说不定明年就变成六品散官,他的妻子,同样不可抛头露面经营,就是妾都不能抛头露面,除非是家记,那是不可能的。但开始必须自己来经营,其他的人都不行,有见识的未必可靠,可靠的没见识。当然带上正轨,自己下来,隐在暗中遥控指挥就没事了。在这之前,宋九无论是娶妻或者是纳妾,都不大好。
想到这里,她一颗心定了定。
实际她想得太远,宋九根本就未考虑这档子事。
这是几万缗钱的正店,甚至还打算将那个豪华旅馆与正店并在一起经营,若以后发展起来,一年收入最少几万贯,甚至十几万贯,几十万贯。不仅是面包,还有一样更有前景的事物……
作为这样大产业的“总经理”,那是辈有面子的事。玉苹在想着心事,燕博士又说道:“伙食费儿如何解决?”
宋家吃白饭的人很多了,那个青衣回来了,要吃白饭,张媪媪祖孙三人要吃白饭,还好,工匠多了,自己儿在河洲上盖起房屋解决伙食问题。玉苹主仆三人肯定要吃白饭的,人家那是吃得天经地义。还有自己与张博士,若是朱三讨这个婆娘不会做饭,恐怕也要继续蹭食。
宋九想都没有想就说道:“会收费,每天二十文钱伙食费。”
养得起也不养,包括未来书院,他都不想挂自己名义。
“二十文哪……”燕博士沉吟一下,这也不是少钱,加上住宿,在外面买早餐,每个月最少得一贯钱以上。然而想一想宋家的伙食,说不出口。以宋家伙食,一顿二十文钱那也是打了六折,中间还不能计较李妈妈与张媪媪的人力成本。
吃住与招生范围解决,朱三开始正式写榜文,仅三曰时间。过了这三天,就不再招生了。
榜贴出去,朱三兴奋地在几间教室里转来转去,张博士与燕博士也在转,统一的桌椅,看上去十分养眼舒服。但宋家被挖得很古怪,教室切出来,但是往东挖的,本来两间好好的院子,一间院子成了凹形,一间院子成了凸形,前面的不敢相连,后面依次是玉苹主仆三人,郭家兄弟与朱三夫妻,这又是相通的。这让整个宋家布局变得古怪无比,可偏偏没有一个人认为不对。
这时张博士才想到一件事,问:“宋九,四个学舍,你如何教?”
“张博士,真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你现在才想到啊。”
“这些学问非我所长……”
“得,什么也不要说,我懂,不过也没有关系,我一人肯定教不来的,但可以从二年级中抽一些成绩好的学子轮流代教,然后我时不时来补教,释疑,甚至看能不能抽出一点时间,将去年一年的讲义细节化,编成一本教材。”
“那他们会耽搁的。”
“也不耽搁,三名学子代教,其他学子一起去河洲实习,我教的学子不一定要学多少,但学了就会用,河洲建筑,几大工程同时动工,这是最佳的实习机会。再过几年,想找这个机会也找不到了。”
对此两个博士不大好反驳,张博士又问道:“何谓教材?”
“就是教本,用它来学习的。”
“雕书?”
“雕什么书,空找麻烦,不过早迟要雕书,不然书院一成立,没有一个规范教育,我也不大放心。”宋九还担心一件事,这个冬天又要跑腿,然而若大的国家事务繁多,难不成以后打不过契丹,也要自己到北方看一看?
自己又不是神!数理化还能解决流民问题,这太神奇了!
正说着,门前有人到了。这次招生引起轰动,上次学生毕业,粥少僧多,诸学子引起轰抢,不但各部司抢,余下的学子各商家也抢,包括赵普,他家的管事利用赵普势力,抢走了两个学子,一个放在秦州,一个放在京城,替赵普打点着木材生意。这个宋九不会管的,只要不偷不模,管是那一家请走。并且最高的一家钱帛米等加在一起,出的月薪几乎达到四十缗钱以上,差不多是一个知县的收入。因此闻听学舍再次招生,无数青年少年一起赶来。
第一天报名就达到九百多人,多是河中弟子。三天下来,报名学子达到了两千三百余人,河中弟子是八百多人,他们将火拼那八十个名额,河北弟子是四百多人,他们更惨,火拼的名额只有二十名。其他各坊弟子是一千余人,名额同样不多,名义是五十人,实际内订了十人,只有四十人。若非只限定了三天报名时间,许多坊百姓还未听到,来报名的人会更多。
竞争惨烈到了极点,平均录取率是十五比一,河北与外坊弟子是二十几比一!
这么多学子无法一一甄别了,包括两个博士所看中的家世,上哪儿查,看着名单就头痛了。但也有方法,宋九先提起的,两个博士也同意,那就是成亲的学子,有的都有了孩子,要养家,要糊口,学习必会分心,外面榜文上也贴出来,未成亲的弟子择优录取。于是成亲的全部删除不要,年龄也是问题,中间必然有虚报年龄的,差别不大,无法甄别了。但还有一样能甄别,那就是字迹,不要求学子书法个个成为王羲之,至少写自己的名字籍贯与家庭情况,字迹要能写工整。若连这个都办不到,后面的二考三考肯定通不过,反而浪费时间。
这一删只有八百几十人,将名单贴出,第五天来复试。
八百多人,包括他们家长亲人,依依将苦井巷挤得水泄不通。复试开始,王魁与崔二芦以及两个博士守关,宋九出了许多试题,每张纸片上三道数学题,两个学子随机抽出其中一张,答对了通过第一关,还有第二关,两个博士在黑板上写下各经义中的一行话,让来者读出来,并且解释其意思。这两关通过,才能进入教室,那将是第三关。
外面哭声骂声震天,有的家长直接骂王魁与崔二芦,我们都是看着你长大的,你怎么不通情理?王魁急得挠头,说,明年吧,也不是没有机会,况且傍晚授学继续,以后再用点功,下一年不迟。
但说不通,并且皆不笨,也看出来了,随着书舍影响越大,以后限制越来越多。然而也没有好办法,确实书舍无法接受更多学生。于是哀伤者有之,悲痛者有之,哭泣者有之。但那种露天式教育也有效果的,若是去年这样选,河中弟子一百也未必有一个会被录用。还好,宋九早就料到这情况,提前溜到河洲上,省得得罪乡亲。
这一关选下来,所剩的人不多了,只有三百余人,宋九才姗姗来迟。但还是不行,将他们隔开,分成两班,再做简易考核,在黑板上出题,让他们在下面小黑板上书写。抄袭者当场罚出。
黄昏时候,才将一百五十个名额择出。至于内订的十个名额,若真实考只有三人合格。但总体来说,这批学子素质远远高出去年那批学子。河中与河北子弟不远,让他们回去。将五十名外坊弟子留下,宋九让一些远的外坊弟子父母安排他们吃住问题。并且宋九居然发现他们大半是富家子,有几个学子直接说要骑马骑驴来。当场宋九脸色就阴了下去,说道:“骑马骑驴来就不用来了。”(未完待续。)